她的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沒辦法動。
霍承希將支票扔在她的身上,夏之彤的目光跟隨著飄落的支票,心也沉入海底一般。
她蹲,顫抖著撿起支票。
霍承希驚訝于她的舉動,她以為她不會撿支票的,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根本不是這樣的女人,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她在心里是純潔而干淨的,可當她彎的那一剎那,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無恥的混蛋!
「你真的把我當做妓女了嗎?」
霍承希沉默。
夏之彤扯了扯唇角,諷刺地笑,將支票收好,「看來我還是一個值得讓你花很多錢的妓女,那麼謝謝你了霍先生……」
她走了,這次她真的走了……
霍承希沒有勇氣再叫住她。
深邃的黑眸,望著地上的戒指,他的手,顫抖著從自己的西裝口袋里取出另一枚戒指,將兩枚戒指靜靜地合在手心,緊緊閉上眸,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夏之彤最後美麗的笑容。
淒涼,悲戚,帶著淡淡的自嘲,其實她是開始恨他,卻還是用微笑,來感謝他的那張支票。
與她一起的那段短暫日子里,所有的記憶,開始沉澱,他再次睜開漆黑的眸,心中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懷疑。
我,所作的一切,到底是對是錯?
夏之彤走後不久,房門被推開。
一個白發蒼蒼的男人,穿著一身勁黑的皮衣,走到霍承希的身邊,大手關愛般的拍著他的肩。
「愷,你終于想通了?」
霍承希連忙將手里的一對戒指藏在口袋中,俊美無儔的臉上立刻浮出一貫的沉靜冷酷,望著那個蒼老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先前將夏之彤割傷的人,還是霍承希在美國的養父!
「爹地,我想了一整晚,想明白了許多事。我霍承希,決不能讓一個女人左右,她不過是一枚棋子。我只是因為太過思念艾琳娜,才會被她迷惑……」
男人十分滿意霍承希突然的轉變,道,「承希,你能這麼想,我感到很高興。希望你別忘了你和艾琳娜之間的婚約,她才是你從小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她一個人在美國默默的等你,等你復仇成功後回國。艾琳娜美麗又善良,甘願等你那麼多年,你絕不能辜負她。」
霍承希眨了眨黑眸,無情地抹去對夏之彤的那些歉意,回想起那個美麗優雅的女人,一頭棕色的長發,散著海一般清甜的味道,中法混血,肌膚雪白,笑容幽美,身邊的追求者數不勝數,卻獨獨喜歡和那時候一無所有的霍承希混在一塊兒。她是最有權勢的富豪之女,為了霍承希這樣一個在黑市混的窮小子,放棄了億萬遺產,私奔逃走。
霍承希曾經承諾,一定會在二十六歲之前,賺到足以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的財富,完成復仇,然後親自向她求婚,在法國安安靜靜地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他今年已經二十五了,明年他就二十六歲了。他不確定,這一年間他能否在霍天傲的口中問出當年他被拋棄的真相,也不能確定,固若金湯的霍氏集團,會被他和義父輕易擊垮。
一年中,可能會出現許多的變數,比如……夏之彤。
黑衣男人見霍承希的眸光又有些閃爍動搖,他語重心長地道,「別怪爹地殘忍,其實爹地只是不希望你被感情上的事牽絆,艾琳娜也是我半個女兒,我不希望你們之間的感情因為那個夏之彤,而出現變數。男人逢場作戲,偶爾玩玩女人,我可以理解,但不能認真。所以我替你做了決定,當那天晚上得知你被季康文追殺,我立刻派人來救你,然後混裝成季康文的人,將夏之彤從你的身邊帶走。我們要的,只是她的那枚耳鑽,我相信你一定已經得手了。」
霍承希取下耳鑽,黑眸緊眯,看著藍色鑽石背後的那串密碼。
「這串密碼,真的是保險箱的密碼?」
「我想是吧……」
霍承希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不確定,欺騙夏之彤與她交換耳鑽,假意娶她為妻,真的只是為了這串密碼。
或許,他還有私心的……
夏之彤手里緊緊地捏著支票,手心冰涼的汗都將支票上的字給模糊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霍承希給她支票,自己竟然接受了,也許在那個男人的眼里,女人,都有可以用金錢收買的吧,當初自己主動要求做他的女人,不就是看中他的權勢和財富,借他的力量報復林美晶和夏尹雪這對母女嗎?
如今,夏尹雪鬧到自殺,林美晶磕頭向自己道歉,這樣的「勝利」成果,卻讓她笑不出來。
清晨,許多店鋪還未開門,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到了一個路邊攤,手,隨意取了一張報紙。
看見報紙上的標題寫著,霍夏兩家聯姻的事,但沒有任何照片,也沒有提及昨晚婚宴上發生的事。霍家,一定是花錢壓下了那些報道吧。好好的一樁婚事,成了一場鬧劇。
大家對于豪門的八卦,還是很感興趣的。
幾個準備上班的女人買了一本雜志,霧里探花似的,議論著嫁進霍家的女人是不是前陣子剛鬧自殺的夏尹雪,卻沒有料到,那場婚禮的女主角,就是在他們身旁,穿著一身白色睡衣在大街上游蕩的女人。
夏之彤嘆了口氣,沒有買雜志,路過書報亭後,繼續走著,來到海邊。
她,將手里的支票撕碎,如破碎的瓊花花瓣,海風將支票吹走……
就這樣,一個人望著駭浪翻滾,心情隨著大海潮起潮落,直到日落。
天色暗下,夏之彤無家可歸,她很想找艾米,但是她又覺得沒臉見她,當初艾米多麼反對她和霍承希在一起,自己為什麼沒有听她的。這段感情,如今看來,是多麼的可笑,失了身,也失了自尊,更失去了對愛情的希望。
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夏之彤任雨水淋濕自己,眸子黯下,感覺到刺骨的雨水鑽入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她轉身,望見整齊的一排保鏢,站在她的身後,好像站了很久了,他們的西裝上都沾滿了雨水,神情一絲不動。
那個站在中央的男人,正凝視著她。
「霍文軒?」
綿綿細雨,映出霍文軒那張俊美的臉,細雨沾落他白色的西裝,朦朧的雨,像是剪不斷的情絲,那麼亂,那麼復雜。
霍文軒撐著傘,琥珀色的眸子在見到夏之彤轉身的那一剎那時,染上了一抹憐愛的溫暖,他看見夏之彤穿著簡單的睡衣在外游蕩,心下又是一陣憤怒。
「你在這里等了多久了?」夏之彤發現他的褲子都被雨水浸濕了,而他的身體好像因為站立太久,而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