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萬盛商場的停車場,跟隨尉遲林木大步疾行的陳秘書掛了電話後對林木道︰「總裁,康博士現在美國開一個醫學研討會,不在國內。」
依然舉著電話,隨時關注母親狀況的林木聞言,道︰「給岳博士打電話。」交待完陳秘書,正听到電話另端那個女人詢問「還要去那個什麼德醫院嗎?」,林木大聲的回道︰「什麼狗屁的和愛醫院,根本沒听說過,醫院實力怎麼能有保障,我叫你去聖德瓊斯醫院,你听到沒有?」說完,林木拉開車門,一腳油門,車子彈射而出。
林木急躁的聲音炸響在電話這端曉桐的耳邊,吼得曉桐瞪大了雙眼,轉頭看了一眼蔣雲鳳,很理解對方的心急,便壓了壓不快的心緒,盡量讓語氣平緩的說︰「阿姨現在很不舒服,不是應該抓緊時間急救嗎?一個小時與幾分鐘,傻子都知道要選近的。」
「所以我不想和傻子做一樣的決定,我再說一次,我叫你去聖德瓊斯醫院,女人,听到沒有?」慣常發號施令的尉遲林木,顯然很生氣電話這端這個女人的莫名堅持。
什麼?說我是傻子?曉桐在听到對方的話後,內心狂怒,好心幫忙,卻被人這樣說。剛想嗆聲回去,就听到司機說「到了,和愛醫院急診到了」,于是,對著電話說︰「阿姨的兒子,現在,車已經停在了和愛醫院急診室的門口,我會帶阿姨先去急診,確診後,估計你也到了,再由你決定要不要去你說的那個厲害的什麼德醫院。」說完,曉桐用力掛斷電話,把電話塞進蔣雲鳳的提包里,付了車錢,扶著蔣雲鳳走進和愛醫院。
「嘟……嘟……嘟……」
听著听筒內傳出的掛線聲,尉遲林木感覺自己頭頂此刻一定在冒著濃煙,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我可是病人家屬哎,她怎麼可以隨便帶病人去個不知名的小醫院?如果誤診了怎麼辦?如果病人出事了怎麼辦?而且,她竟然掛我電話,這個女人竟敢掛我電話,這個該死的女人。恨恨的呼出一口氣,無奈的林木只好調轉車頭,向聖心醫院方向行駛,一邊兒開啟導航,搜尋那個什麼狗屁的和愛醫院,一邊兒反復回撥蔣雲鳳的手機,但是電話卻無人接通。
「總裁,岳博士去外地參與一個疑難患者的手術會診了,現在也不在。」陳秘書掛斷電話,情知不妙,小聲的說。
被電話另頭的女人搞得很生氣的林木,听到這個消息後,臉色當即黑得賽過黑李魁,重重的自鼻子噴出一腔怨念,直接撥通了聖德瓊斯醫院董院長的電話。「您好,董院長,我是雲海集團的尉遲林木……」
和愛醫院,急診室內。
「現在基本可以排除腦梗的可能,也沒有出血的狀況,應該是高血壓,患者平時血壓如何?」醫生手上拿著ct片子問,「這個我不知道」面對醫生的問題,曉桐完全一問三不知,「你們這是怎麼做子女的,樹欲靜而風不止,知道嘛,真是的,現在血壓很高,高壓184了,要控制住才行,先打點滴吧,你先去交費。嘖嘖,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樣,我那幾個佷子也是,天天說忙,連自己爸媽的生日都不記得……」中年醫生打發完曉桐,便轉頭和同事嘮上家常,感慨不斷起來。
見醫生根本不再理會自己,曉桐只好把蔣雲鳳帶出急診室,把她安置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坐定,這時才听到蔣雲鳳手提包里的電話鈴聲,曉桐看蔣雲鳳辛苦的閉著眼楮,難受的樣子,幫著掏出手機,交到她手上,叮囑了句「阿姨,你先在這坐會,我去交費,很快就回來」,說完便起身去尋找收費處,打听了幾個導醫,在走廊的盡頭處拐個彎,便見到有很多人排隊,曉桐很自覺的站至隊尾等候。
「啊」,曉桐忍不住拍了下額頭,因為她突然想到,自己還不知道阿姨叫什麼名字呢,怎麼為她辦住院?而且,她兒子應該快到了,既然醫生說不是要命的急病,好像道理上應該等她兒子來了再決定吧?但醫生說要先打針把血壓降下來才好啊?可是辦住院啊,窗口旁邊的提示上寫著,住院要先交5000塊押金啊,5000塊啊!!!自己剛剛發了實習的工資,加上以前兼職的錢,卡上也才2000多塊錢,不夠啊,怎麼辦?
「唉,要知道阿姨不是嚴重的病,剛才就應該听她兒子的話了,這樣,最少到了那個什麼德醫院,有她兒子做決定和照顧。」但隨即便想到自己因車禍去世的父母,事後听醫生說,如果再早送半個小時到醫院,人就還有救的,而且事後听處理事故的交警說過,從路旁攝像頭拍攝的視頻可以看出,爸媽在撞車後,有幾輛路過,車速放慢過,但,沒有人下車幫忙,等最後終于有好心人打了電話報了警,但是,已經失去了搶救的黃金時間。想至此,曉桐的心還是很痛,這也是她剛才很激動要堅持到最近的醫院檢查的原因,她很怕阿姨會像自己父母那樣,耽誤搶救的最佳時機。「窮人的悲哀,想做好事都不能,唉。」無奈的嘆了口氣,曉桐轉回頭,尋找蔣雲鳳。
一路飆車風速趕至和愛醫院的林木在無數次撥打母親蔣雲鳳電話後,終于與她取得了聯系,當問清此刻她所在的位置後,帶著陳秘書,奔至和愛醫院的急診室。
「媽,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哪不舒服?怎麼就你一個人,不是有個女人帶你來嗎?」林木剛剛跑進醫院,就看到母親蔣雲鳳孤零零的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緊閉著眼楮,痛苦的皺著眉。
听到兒子林木一連串的問話,蔣雲鳳睜開雙眼,虛弱的說︰「沒事,剛剛醫生說只是血壓有點高,帶我來的女孩,去幫我交費了,醫生說先打針,把血壓降下來再說。」
「行了,不管這里怎麼說,我已經聯系了聖德瓊斯醫院,我現在帶你去那里好好檢查一下。」說完,林木就去扶蔣雲鳳。
蔣雲鳳擺了下手,「不用再去了,剛剛醫生都說已經排除了其他可能,打了針,血壓降下來就沒事了。」
「媽,你必須要听我的,我信不過這里,不過,很不巧康博士和岳博士現在都不在醫院,但我已經聯系了董院長,他會安排人的,你跟我去做個全面的檢查,這樣我才能放心。」林木強硬的語氣,顯示著他的決心。
蔣雲鳳見拗不過兒子,只好同意。「啊,阿木,陪我來的那個女孩怎麼辦,人家好心帶我來這里,又替我去交了費用,要和她知會她一聲才行。」
聞言,林木對攙扶母親的陳秘書說︰「你留下來處理吧。」
「是,總裁。」
從收費處轉回到急診的郜曉桐在走廊的長椅上沒有看到蔣雲鳳,突然緊張起來,緊跑幾步走到長椅處,抬起頭左右張望著,也不見她的身影。「阿姨,阿姨,不是出事了吧。」驚慌的曉桐緊咬著下嘴唇。
按照尉遲夫人的交待,站在一旁等候長頭發高個子女孩的陳秘書見此情景,判斷她就是自己要等的人,于是,走上前。「你好,請問,你是帶尉遲夫人來醫院的女孩嗎?」
正四處找不到人,擔心阿姨突然病加重了倒在什麼地方,而沒人知道,而急得要掉眼淚的曉桐,被一個身著職業裝的,長得很漂亮很嫵媚的女人叫住,听到她的問話,曉桐有些茫然,「尉遲夫人?呃……我剛剛是有帶一位阿姨來這里,但我不知道她是誰。」
「是從聖心教堂帶來的?」職業裝女人再次微笑著問道。
「恩、恩、恩,是從聖心教堂來的。阿姨她人呢?她不是病得嚴重了吧?她在哪呢?我去交費,怎麼一回來人就不見了?」
看到曉桐著急的樣子,陳秘書不禁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沒事沒事,夫人現在被她兒子,也就是我的老板帶去聖德瓊斯醫院了,那里有她的私人醫生,有專人一直負責她的身體健康,你放心好了。夫人她知道你去交費了,擔心你回來找不到她,叫我留下來和你說一聲,同時,表達下我們的謝意。」說著,陳秘書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精致的卡片,遞到曉桐的面前,「我代表我老板向你說聲謝謝,這是萬盛商場的消費卡,卡上的錢,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感謝你對夫人做出的幫助。」
剛剛听到阿姨沒事,曉桐的一顆心便安穩了下來。但听到對方要感謝自己,便連忙擺手推辭道︰「不用的不用的,我和阿姨見過一次面,很投緣,而且,就算是換了其他人,我相信也會這樣做的,真的不用感謝我什麼。」
「你剛剛不是去交費了嗎?這個卡上有一萬塊錢,我相信應該夠你付的錢了。而且,僅僅是你送夫人來醫院的舉動,就值得我們感謝的。」陳秘書再次把卡伸到曉桐的面前。
什麼?一萬!天吶,1後面4個0,哇,這能買多少個披薩啊!多少個雞蛋灌餅啊!多少個外帶全家桶啊!除了交學費,便從來沒經手超過5千元的曉桐,在听到「一萬元」三個字後,不禁瞪大了雙眼,內心也忍不住波濤翻涌了起來,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平靜,「這個真不用了,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不想阿姨像我爸媽一樣,因為沒人及時送去醫院而……真的不用了。」
見狀,陳秘書從包里又掏出兩張和之前一樣的卡,三張一起伸到曉桐的面前,「你的舉手之勞,卻對我們的意義很大,這,足矣表達我們的謝意了」,見慣商場上的利益交換,陳秘書以為對方不滿意,于是熟練的加著酬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並沒有嫌少。還有,剛剛我不知道阿姨叫什麼名字,沒有交成住院費,所以回來的,而且,最最主要是,我是真的……真的……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我拿了這錢,我會內心不安的。」見對方領會錯了自己的意思,曉桐只好再次解釋了下自己的想法,連續說了兩個「真的」,反復強調著。
陳秘書盯著曉桐的雙眼,見她目光清澈見底,眼神毫不閃躲自己的注視,在提及父母時似也有淚光閃現,便相信她確實語出真心,並不是嫌錢少,想獅子大開口。心想︰看來,她真的不知道尉遲夫人是誰,不知道我老板是誰,唉,沒辦法了,你錯失了一個好機會。「那好吧,再次代表我老板,感謝你今天的善舉,主會保佑你。」陳秘書知道她與夫人是在聖心教堂相遇的,以為她也是教友,便說了句祝福後,與曉桐道了聲「再見」,兩個人在和愛醫院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