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自己明日便回到韓府的消息,晚妝心里卻驚得出奇。她和衣而睡,告訴自己不必再多念想些什麼。韓德讓,她不會讓他好過的!
今夜無月,沒有月光灑入房間,織凝感到略微的失望,今天又看不見她了。他扛著彎刀,緩緩地走在湖邊,不由對自己冷嘲熱諷一下。
「又不是夜貓子,老是守夜崗,苦命啊!」他的面容清朗俊秀,有一絲書卷氣息,此時卻顯得玩世不恭,「真想出宮走走,看看這大千世界,如果能去大宋就好了,那里的漢女子是不是都像她那個樣子呢!?」他抬頭仰望夜空,不由笑開。
真好啊,六年了,再次和她相見,她還是那番出塵的模樣,還是那般美,那般讓他魂牽夢繞,那般讓他無法不想起。
「她叫晚妝啊,真是好美的名字,真的好美!」他的臉上溢出幸福,忽地,心下一痛,「可是,她好像不喜歡我呢,她是不是喜歡韓德讓?」
他抱起頭,低低咒罵︰「我這是在干什麼,老想著那個女人干什麼!」他提起彎刀,望了一眼平靜如初的湖水微微漾起漣漪,心下更是亂作一團麻。
他每走十步便低低地呼喊著那個名字︰「晚妝!」
他的目光開始變得搖擺不定,悲哀起來︰「我快瘋了,這個女人!」他再次繞到晚妝居住的園子,跳上高高的刺槐樹上去,向房內張望。
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他失望地靠到樹上,翹起腿來,準備就此安歇。涼風微微,他細密的黑發在風中輕輕浮動,猶如暗夜的墨雲。
俊秀的臉龐沒在黑色的樹影里,看不清是什麼表情。手腕一翻,將彎刀固定在腰間,然後伸了伸懶腰,沉沉地睡去。
房中,晚妝睡得極不踏實,半夜又被驚醒,披衣起身點燈,火光幽幽吐著舌頭與她對視。
晚妝的面容顯得蒼白,她想不在意,但是她無法不在意。韓德讓,永遠是她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痕跡。她恨他,恨得想把他一同拉入地獄。
又得出去走走了,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只盼望著不要再遇到那個人了,每次只給她帶來麻煩而已。
風微微地吹著,撩起美人的發,散入風中的淡淡的香氣,讓人可以想起江南來。晚妝始終是漢人,身上始終帶著漢人的味道,這樣的事實,她從來沒有忘記。
不知不覺,竟又走到了湖畔,大概這宮里也只認得這條路了。她想起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總是這樣子出現在自己眼前,今日卻少了他的蹤跡。那個人,她真的見過麼?算了,算了,她逼迫自己不必在想那個人,反正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連朋友都不是,何必去關心是否以前相見過。他生來是契丹的貴族,況且他的哥哥耶律休哥在戰場上殺過那麼多大宋的人,而她徹徹底底是個漢人,誤落契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