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急救中心嗎?……迎賓西路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傷的很重……你們快來救人吧!」
爸爸……媽媽……冰晴……
從額頭上流淌下來的殷紅鮮血浸潤了沈冰霏的眼楮。
連續不斷的警鳴聲在她腦中不斷回蕩著。
稚女敕的臉龐困難地扭動著,沈冰霏仰了仰頭,卻看到媽媽的雙眼緊閉著……
一陣刺眼的車燈瞬間打亮黑夜。
只听砰的一聲響亮的撞擊聲——
「不!不要!」
驚坐而起,沈冰霏滿頭是汗。
「姐姐……你又做噩夢了嗎?」一顆小小的腦袋探了過來,擠進沈冰霏懷抱中,小巧的下巴抵在她身上。
這是沈冰霏的妹妹,沈冰晴,也是與她相依為命地活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一年前,沈家一家四口出行,遭遇車禍。沈家姐妹的雙親當場去世,也使她們兩人淪為聖光孤兒院的孤兒。
「姐姐,我怕……」沈冰晴難過地環抱住她的姐姐,瘦小的身軀隱隱顫抖著。
「冰晴不怕,不要害怕,有姐姐在,姐姐會保護你!」
沈冰霏回抱住她。
她也在怕,可妹妹需要她的保護,她便不允許自己也軟弱。
「姐姐……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永遠都不!好嗎?」
「好,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黑暗中,姐姐沈冰霏對妹妹沈冰晴許下一生的承諾。
兩年後,聖光孤兒院院長辦公室里,院長拿著資料,極力勸著沈冰霏︰「這家人很喜歡你,希望收養你,也承諾會對你好。你不再考慮考慮嗎?」
沈冰霏搖頭,神色平靜。
院長嘆了口氣,說道︰「冰霏,你是孤兒院里最討我喜歡的孩子,可是,你的性子也太……你跟你的妹妹來聖光已經三年了,你已經十五歲,你妹妹才十二歲,就算這家人沒辦法同時收養你們兩姐妹,但你妹妹年紀還小,她也能等到願意收養她的人家的。可是,你的年紀再大些,願意收養你的人家就少了很多。」
「院長,您不用再勸我了。我答應過我妹妹,永遠都不會拋下她。對不起,院長,讓您失望了。」
「唉……」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沈冰霏就看見何時文藏身在廊柱後,正探頭探腦地朝這邊張望著。
「冰霏!」何時文咧開笑,沖冰霏揮揮手。
沈冰霏走過去,站到他身邊。
「听說有人家願意收養你,你……答應了嗎?」
沈冰霏搖搖頭,平靜地回答︰「沒有。我妹妹在這里,我不會一個人走。」
「那……那有些可惜了……」
何時文偷偷松了口氣,略有些僵硬的嘴角終于舒緩了下來。
「對了,冰霏,剛才老板娘告訴我,她那里有一份派傳單的活,問我們有沒有空做。」
何時文口中的老板娘,跟他和冰霏算是老熟人了。老板娘開的是魚丸面店,經常會招一些工讀生幫忙,冰霏跟時文找的第一份兼職就是在她那里送外賣。老板娘可憐這兩個孩子是孤兒,很照顧他們,有兼職的機會就會找他們,有時候還會多給報酬。
「好啊,我沒問題。」冰霏爽快地答應了。「我們不是計劃好了要趁暑假時多打幾份工的嗎?」
雖然有孤兒院照顧,但冰霏年紀越大,就越想依靠自己的努力去掙一份生活。她很希望能擁有「家」,一個屬于她跟冰晴的溫暖的家。
正巧,同是孤兒,又是同班同學的何時文也有這樣的想法,所以,「聖光打工狂熱二人組」就這樣誕生了。
何時文哈哈大笑︰「說得對!走,打工去!」
兩人來到老板娘的店里,領了傳單。老板娘好心,借了店里送外賣的電動車給他們代步。何時文就載著冰霏來到人流比較多的地段。
「冰霏,你先在這里等著,我找個地方把電動車停好了,再過來跟你一起發傳單。」
「好。」
剛轉了個頭,電單車就被一旁突然躥出來的轎車擦撞到,何時文連人帶車摔倒了。
「時文!」冰霏臉色驟變。
當她看到好友倒下時,她的呼吸被緊緊扼住,僵在原地,雙腳灌鉛一般,邁不動。多年前那起車禍對她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幸好,那輛車的車速不算太快,電單車只是與車門擦撞到。
「我還好。」
何時文爬站起來,正要過去安慰冰霏,可這時候,從轎車里走下一個頭發梳得油光華亮的年輕男人,嘴里不干不淨地罵著︰「操!不長眼啊!你看你那破電動車把老子的車都刮花了!老子的車是寶馬7系730li,值100萬!噴個漆都得好幾萬,你賠得起嗎?啊?」
簡直是惡人先告狀!何時文不服地反駁道︰「先生,明明是是你的錯!這里轉彎,你從那邊來,本來就該慢下來,結果你突然就沖出來了。是你撞上我的!」
「操,還敢還嘴?快賠錢!」那男人不只不講理,還一個勁地推搡著何時文。
「你蠻不講理!是你的錯,我不會賠錢的。我們報警好了,讓警察來評理!」
「好啊,報警啊!老子有的是錢!哼,看老子找人廢了你!」
這男人惡霸一樣,何時文比他瘦弱,根本抵擋不了。冰霏在一旁看的著急,跑過去,試圖幫何時文。
惡霸男惡劣的笑道︰「你們兩個是一伙的?正好!沒錢賠,就把這****賣去當小姐!」
「你!」冰霏怒了,抱著那沓傳單劈頭蓋臉地往他臉上身上打去。
惡霸男被她打得惱羞成怒,也不管她是女孩子,一把推倒在地,陰狠地笑道︰「敢打我?你知道老子是誰嗎?——****,仔細一瞧,你長得不錯,挺純的。今晚陪我玩一晚,就不用你們賠錢,怎麼樣?」
「你!」冰霏氣得發抖,她從來沒遇到過這麼下流的人。
惡霸男yin笑著,伸手往冰霏臉上模去。
那咸豬手快踫上冰霏面頰時,橫里伸過來一只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把咸豬手給攔了下來。
「陳少,連小孩子都欺負?不大好吧。」來者獨特的傲慢口吻令惡霸男受驚似的打了個冷顫。
「秋、秋少……是您啊!」
惡霸男訕訕地收回手。
被稱為秋少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掃了冰霏跟時文一眼,狹長的鳳眸天生帶著一股威儀。秋少一手插在口袋中,一手隨意撥弄著印有「dupont」字樣的金色打火機。
「剛才你說你的車被這兩個孩子刮花了,讓他們賠錢是吧?多少?我替他們出了。」
惡霸男一個勁搖頭。他敢開口?除非想家里的生意沒的做。
「不樂意?——那,我把我那輛代步替他們賠給你?」秋少指了指路另一邊的那輛十分搶眼的蘭博基尼lp640。
惡霸男頭搖得更厲害了。蘭博基尼lp640市價500多萬,賠給他他當然賺大發了,但那也得他有那個膽啊。訕訕地找了個借口,惡霸男灰溜溜地開著他的寶馬走了。
幾乎是同時,秋少停止撥弄打火機的動作,邁開腳步,往蘭博基尼那邊走去。
「請、請等等!」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冰霏發現自己竟然開口喊住了他,而這發現令她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秋少回頭,鳳眸掃過冰霏,態度十分冷淡。
冰霏紅著臉,有些磕巴地說道「謝、謝謝你幫了我、我們!你——」
秋少的眉微微皺了起來,而這令冰霏敏感地察覺到,這個人應該是……在不耐煩她?
「你不用感謝我。因為這並不是我的主意。」
他幫了他們,卻是個冰冷的人……
說完,秋少走回蘭博基尼旁,然後,車里走下一個美女,熱情地吻上他的唇。
目睹這一切,冰霏的心情忽然黯淡了下去。
「冰霏,別難過。將來,我會比他還厲害。到時候,誰都欺負不了咱們了!」
何時文盯著遠去的蘭博基尼,暗暗發了誓,他一定要出人頭地,不然,根本保護不了冰霏。
被惡霸男這麼一鬧,冰霏跟時文比預計晚了一個多小時回孤兒院。
剛到孤兒院門口,沈冰晴就撲了上來,抱著冰霏,開心地叫道︰「姐姐,是姑媽!姑媽來找我們了!姐姐,我們可以離開孤兒院了,而且,我們不用分開!太好了,姐姐!」
「冰霏,冰晴。」
一名衣著華貴,面色冷淡的中年貴婦出現在冰霏對面。冰霏打量她時,發現她的眉眼跟自己逝去的父親有些相似。努力地回想,冰霏終于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大概三四歲的時候,似乎見過這樣一個人。當時,爸媽讓自己喊她姑媽。還記得,姑媽的神色跟眼前這位貴夫人一樣冷淡。
所以,眼下的情況是,在她的父母因車禍去世三年後,她的親族終于想起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她們姐妹?
「姑媽。」冰霏拘謹地喊了一聲。
「嗯。」對方輕點了下頭,看著冰霏,神色依舊冷淡。「回家去吧。」
離開孤兒院前,冰霏回望住了三年的地方。
三年來,她總在想,什麼時候能離開孤兒院。現在,她如願以償。那麼,她的另一個願望呢?何時回實現?
回家?她真的……即將擁有「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