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瓊事先交代交代于多多，他听話的點頭並照著吩咐做了。語文老師欣喜地看著眼前齊刷刷立起來的少年贊許的點頭︰「不錯！真不錯！也就是王小青老師的班級讓人有價值回歸的感覺。我叫周靜蓉，是你們的語文老師。不出意外地話我會一直跟班到初三，把你們送入高中。這節課呢，我們不學課文只寫作文，題目叫我的家。把你們真實的家庭情況寫在作文里，要有情感要具體要標上你們的大名，交上來以後我要選寫的最好的一篇當做範文來讀。」
「喂，選最好的一篇呢！」教室里響起興奮地嘀咕聲。「好了，動筆吧！字數在五百字以內•••」語文老師命令。課堂內立刻響起翻找作文沒本的嘩啦聲，以及筆尖迫不及待的刷刷聲。
三十分鐘左右，周老師的手里已經有二十幾個學生的作文，她的閱讀速度驚人眨眼楮通讀了一遍，偶爾露出親切的笑容。
又過了五分鐘全班作文基本交齊，周老師清清嗓子︰「同學們，我們班有四十一個學生，我手里有四十份作文。少了一個學生呢！」她瞟一眼賈瓊身邊的空座，「還有兩篇只有名字沒有內容，一張是程遠同學的，另一張是林子依同學的。」此刻林子依的頭快要埋進了課桌里，程遠則則深深的望過來情既復雜有又詫異。
「我曉得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則天墓前立著一塊無字碑，功過由後人評說。而我面前這兩篇無字文章是不是為了讓老師親自了解你的生活呢？」周老師用小玩笑拯救掙扎在矛盾中的女孩子林子依，她繼續這麼無地自容的拱下去，桌子定是會倒下來，她的通紅的臉和脆弱的自尊就會無以遮蔽。
「老師，我不想撒謊，我也不想讓別人了解我的私生活，我們有權利保守我們的私人空間不被打擾，你這是變相的探听別人的家事，是一種很八婆的行為。是不是有權有錢的人家可以好好照顧？小屯里的窮孩子成了撒氣桶？老師•••」程遠見不得林子依那麼懦弱的逃避，他在老師善意的玩笑里听到的只有諷刺。他如一只刺蝟或是箭豬，鼓著氣強大自己的身軀傲慢的和老師開戰。
第一次見面，周老師不想反唇相譏有失作為師長的風度。面對學生如此露骨的挑戰又不能視而不見，否則將來怎麼立于這三尺講台上和下面的一群熊孩子對壘廝殺？
老師的眼若無其事的橫掃千軍，那一雙雙狡猾的小眼楮正期待、試探、游移，空氣中戰火仿佛瞬間點燃。「哼，你會說你的母親三八麼？沒教養••••」周老師本想蜻蜓點水的鄙夷一下程遠沒有尊卑的行為，然後拿起張小涵的作文想要讀。
「我沒有母親所以我沒教養，而林子依也沒有母親所以她不想寫作文被你們奚落，不行嗎？」程遠眼圈泛紅，他又想起和林子依背靠背啼哭的黑夜。
「你坐下吧！你又不是大明星，你的一言一行可有錄像頭作證，看見沒？別耽誤老師讀我的大作，最好的一定是我的，我堅信！老師，哦？」張小涵跳躍著出現在周老師身旁並把頭湊到老師的臂彎附近。周老師緩緩地松口氣，害怕呼吸的聲音被別人听見似的忙伸手拍了一下張小涵的肩膀掩飾︰「真是你的作文最好，我來讀。」張小涵得意洋洋的揮手致意順便按著程遠坐下︰「不要和女人一般見識，她們急了會咬人。」說著調皮的眨眨眼楮。
「我的家在一個不起眼的礦山上，三間整潔的瓦房和剛剛粉刷過的牆壁。院子里有一條紅磚鋪就的甬路從菜園一直鋪到青色的水泥台階前，這個簡陋溫馨的院落就是我的家。媽媽每天看書寫小說還往報社投稿，有一次還收到了報社的十元錢稿費，說是文字耕耘的第一筆收入。
媽媽也想和別的女人一樣坐上三個輪子的農用車去干農活貼補家用，但是爸爸不許。總是說餓著你們娘兩個了麼？看書吧！書中自有黃金屋。媽媽便听話的在家看書寫小說，沒掙來黃金屋卻掙來滿臉幸福的笑。
媽媽的眼楮極漂亮，彌補了個子小的缺憾，總覺得後羿設下的太陽里有兩顆變成了媽媽的眼楮，憤怒還是溫情都是那麼的熾熱，仿佛生活中從沒有陰暗和不如意。使我愚蠢的認為這里是沒有寒冬的暖地，終年是光芒萬丈的季節。
我爸爸是一個普通的礦工，我認為爸爸是世界上最干淨整潔的男人，他一天洗一遍澡，頭發上總有淡淡的香皂味道。我爸爸非常勤勞•••••」
周老師讀作文的時候張小涵的臉紅彤彤的，眼神跟著周老師的腳步挪移，雙手不由自主的在桌子的邊緣來回滑動。秦佳雨終于發現了張小涵的這個臭毛病，有招兒治他了。你不是喜歡劃拉桌沿嗎？買一盒修鞋用的萬能膠把你的手黏上。
周老師剛讀完作文，賈瓊帶頭賣力的喊好，並用力的鼓掌。周老師微笑著看表還有五分鐘下課︰「我再讀一下周易的作文，也極有文采！」周易那邊已經站起來轉圈抱拳致意外加不停地飛吻。「坐下，都認識你甭顯擺，再說你有口臭飛出去的吻沒人敢收，」于多多拽周易的衣襟。周易的小眼楮眯成一條縫︰「老師，快讀，不然下課了，那可都是我的心聲。」
周老師忍住笑︰「我叫周易，外號屁神。我原本有兩個兄弟，屁宗王林和屁仙李向前。可惜都淪落到了其他的班級，兄弟我又傷心又無奈。以後少了他們兩個戰友，班級里再有人放屁就只能我一個人擔當了。」讀到此處課堂里一片哄堂大笑，于多多忍不住站起來鼓勵老師「再讀，再讀。」
「我愛放屁，其實全怨我嗎。我媽生下我沒多久就出去打麻將，把我扔給了年邁的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舊社會出身總怕我吃不飽，吃吃吃，一下子吃成脾胃不和至今成病。肚子里的腸腸肚肚時常咕嚕咕嚕亂響，只能放個無奈的屁來安穩他們的情緒。水有源樹有根，周易放屁有原因。我也想忍，可是忍不住•••」
「哈哈哈哈」賈瓊已經笑成一團，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子依也支撐不住笑出聲音來。程遠把長腿伸出來聳動一下肩膀也在笑。「哎呀！老師別念了，會出人命的，再笑死幾個？」秦佳雨一邊說一邊跺著腳扭著腰笑。
「好了，好了，笑聲也會泛濫成災麼？」周老師努力的忍著嘴唇的弧度以至于嘴巴向一邊扭動。「周易，你的作文跑題了，但是挺有意思••」「老師，你過獎了。」周易起身不失時機的放了一個屁。周老師低下頭當做沒听見，恰好下課鈴響了，彎腰行禮老師離開，周易周圍的人迅速撤離。
「周易，你太煩人了，能不能不放屁？你有病啊？」秦佳雨一邊逃一邊用手當扇子扇。「我不是說了麼，我脾胃不和，我有病。」周易理直氣壯。
「你是真有病！」于多多把他推坐在椅子上跳躍著沖出教室，外邊的操場上，滾動的籃球一定在寂寞的畫著圓圈。
「張小涵，玩會兒籃球去，快點！」于多多吼著張小涵踴躍的跟著往出跑。「張小涵，你站住！像個活猴子似的亂跑什麼？」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張小涵立刻壓制住身體的各個器官的運動以及對運動的強烈渴望。這聲嚴厲的喝斥听音色和響度完全就是校門前檢查儀容儀表的那位，和老師狹路相逢「熊者勝！」張小涵故作無辜的回頭听訓，打個照面後誠惶誠恐的解釋︰「老師，我著急上廁所。」說罷痛苦的擠了一下單眼皮包裹的不大不小的眼楮。
「快點去，回來到教導室找我。」老師皺著眉頭命令。
張小涵不得不去廁所溜達了一趟，他要為情急撒下的謊言負責。廁所門口，周一正提著褲子往出走。只見張小涵對著廁所門一伸腦袋就撤了出去甚是驚異，「你找人啊？男的女的？」他問。「滾一邊兒去，我檢查衛生。」張小涵沒好氣的回答。
張小涵無可奈何地多看了幾眼于多多在籃球場上奔跑號角的身影，他腳步沉重外加心情不爽。怎麼就讓教導主任盯上了呢？「哎！哎！」張小涵來到教導主任師門口的時候還在嘆息。
「坐下吧」教導主任用下巴示意對面的一張椅子。張小涵明顯的感覺到了主任的語音低了八度外加了溫度。可是還是不想坐下來，總覺得坐在這個位置的學生都是被訓導的。
即使他們家的「笨笨」，人類在訓導的時候他也會追著尾巴狠狠地跑幾圈以示抗議和不服。直到主人手里有了美味的香腸它才心甘情願的蹲在主人面前。「笨笨」是張小涵的寵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