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女書商 第三十二章 上房揭瓦

作者 ︰ 雞丁愛馬甲

傅琪在小棚子里,咂著小酒,品著小菜。

夕陽快要平西,遠近炊煙四起。這里離安南已經很遠,可是只要有人家,近暮時炊煙四起的溫馨景象,也差不了很多。

這一帶並不算高貴地帶,有幾個吃飯的小鋪子,都很簡陋,紅爐大餅、粗茶肉饃、菜飯管飽。

而傅琪坐的那個小棚子,比不遠處那些小鋪子都更簡陋,上頭搭著粗茅草,條凳的四條腿不一樣長短,坐的時候要很小心,不然容易把碗里的酒傾翻。

碗里的酒,看起來很渾濁,入口綿醇,但如果喝得多了,一頭栽倒,半天之內都不會醒過來。所以有些黑店拿它當蒙汗藥的藥基。

這個小棚子顯然不是黑店,用街上賣的香酒把它酒力沖淡了,口感則更好。

若有往常,傅琪得贊一聲︰「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

可如今,人間第一妙酒,得推安南阿星姑娘釀出的新酒。

傅琪一路行來,已經听到多少句「阿星」、「新酒」、「好酒」、「星美人」。而且這些字眼兒,還總跟伯少君洪綜這幾個字聯系在一起。

讓傅琪怎麼辦呢?一個是他心心念念愛著的姑娘,另一個是號稱心心念念愛著他的貴人。

如果說人的煩惱,都從愛恨中來。那麼這個結局倒也不錯。他愛的、與愛他的,自行解決掉了。從此他可以無牽無掛了。

沒有男女之憂煩之後,傅琪走了別的路子,往口月復之欲去享受人生。

他品嘗了很多地方的酒菜,也發現有的飯店手藝還可以。可惜在那里來來往往,也總听得見「阿星」、「少君」。于是傅琪筷子上的好菜,夾到嘴里,也變酸了。

傅琪也曾經試著包間。他帶出來的錢,不算很多,也絕不少。天天包間,也可以包個幾百天的。幾百天之後的事?哪個管他!

傅琪從來不是很小氣拘謹的人。

于是他掏出銀錢,包了間。

一般來說,包間的座位都不止一個。包間里的客人都不止一人。得主雅客勤、兩兩相對、或三五聚首,說些體己話兒,不要人打擾,才訂包間的。

孤身一個人來,拿出銀子,要一整個房間,只孤身一個人坐,這種人都是有點格調……或者說腦袋有點問題的。

酒店很歡迎腦袋有問題的客人。只要客人給錢。

傅琪在包間里坐了幾頓飯之後,終于自己也覺得不對了。

盡管沒人在他耳邊叨叨……就是太安靜了!所以他耳邊自己縈繞著那些討厭的字眼兒!都斬不斷、驅不走的!

看來只有請幾位客人陪他坐著嘮嗑,才能把那些討厭的聲音徹底趕走。

要請客人也容易!只要有錢。賣笑不賣身的姑娘、或者賣身不賣藝的姑娘,或者能作詩賦的秀才、或者能講整篇傳奇故事的小老兒,都願意過來湊趣。但那樣一來……傅琪想起他的義父,傅老太爺。

傅老太爺買了那麼多女人哄他開心,傅琪在旁冷眼看來。只覺淒涼。

傅琪自己可不要變成那麼淒涼的人。

于是傅琪離開了酒樓,到街頭,耳邊時不時听見那些討厭的字眼,那就听吧!听啊听啊,他也死不了,說不定有一天會習慣了呢?

在一個小飯鋪里,傅琪吃到了幾盤也不怎麼樣的菜。然後就進了他們的廚房。

再然後,傅琪就被單獨招待進了小破棚子里,吃單盤小灶的酒菜去了。有一只癩皮大狗,見天兒會蹲在棚前,也不貪他賞根肉骨頭,只管趴那兒打盹。仿佛個專業守門的。

今兒傅琪流年不利,吃著吃著,又听到外頭那些討厭的聲音了。

照理說傅琪听了這麼久了,也應該慢慢習慣了。可是阿星他們整出的動靜,目標就是︰不管他走到哪兒。絕不讓他清靜!

阿星不用雇人敲鑼打鼓作宣傳。她跟少君的故事,已經太引人注目了。那個噱頭,都不用像簡竹推歸明遠似的、得出錢請人來唱——各鄉各地,已經有很多人自動給她編各種唱腔了。

美人。

美酒。

布衣。

飛上了伯少君的枝頭!

少君婚事剛剛出現波折,就有了美艷的酒姬相伴!

這簡直都用不著怎麼加工,天生就是傳奇的好版本。

在流傳過程中,藝術家們做的貢獻就是,加進自己喜歡的調味素。有人把這個做成了才子佳人版、有人做成了悲情版……有人甚至做成了**版!

前幾天,傅琪耳朵里听見的,還只是「說」而已。如今,那幫子人說都不過癮了,有的南腔、有的北調、有的敲桌子敲水碗的,扯著嗓門唱起來了!

艷詞穢語不堪入耳,傅琪滿心悲淒,望著斜陽金暉映著煙波,想︰難道只能躲進深山里了麼?

正在此時,外頭有另一種聲音,蓋過了說唱聲︰有人打起來了!

癩皮狗哆嗦了一子,站起來。

棚很小,狗很碩大,站起來之後,傅琪棚里的光線都暗了很多。

狗入神的朝前看了看、听了听、嗅了嗅,發現沒有危險,就又放心的蹲了回來。

棚子是在兩間瓦舍的拐角處搭的,地勢很隱蔽,棚前有一個大稻草垛,被陽光曬得金燦燦、噴噴香的。大狗趴在稻草垛後頭,覺得安全極了。人類們再怎麼打,應該不會打到它。

這樣一來,稻草垛之後是大狗,大狗之後才是瘸腿條凳老木桌。傅琪坐在老木桌之後,就覺得更安全了。

飯鋪外頭的另外一個鋪子老板,則要哭起來了。

他開的是陶器店!

一排的陶罐子哪!大的小的,圓的扁的,可以泡咸菜、可以釀酒、可以裝豆子,最大的那個,甚至還可以把一整個人都藏進去。

除了陶罐子,還有些貓兒狗兒,大象小老鼠,都是陶土捏了。燒出來的,粗糙的那種可以給小孩子當玩藝兒,精致些的,擺在櫃子里也是好看的。

為了讓顧客們看得更清楚、更想買。陶器老板把這些東西,都擱在鋪門外頭,佔了道,像怪沒廉恥的搽粉戴花姐兒,倚著門、揮著手帕,勸客人停下來。

萬一有顧客跑得快,打壞了陶器?不怕不怕!叫他賠呀!陶器老板五大三粗,養了一個比一個健壯的三個兒子,手抱胸肩並肩一站,能把這整條路都堵了!還怕他不賠?

但今兒飯鋪前頭的打架。不尋常!

俗話說,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那飯鋪前頭,時而上躥下跳、時而淵停岳峙、時而上房揭瓦、時而下五洋捉鱉的勁頭。不用多行家里手,陶器老板也知道︰壞了!

被這伙人打起來弄碎陶器。能要得到賠償嗎?他帶著兒子們堵街索賠,反被打傷了,怎麼辦?更有甚者,如果這伙打架的也不說不賠,但是互相打死了!踢碎他的陶罐,轉眼這個割了那個的喉、那個戳了這個的胸,一塊兒扭死在街心了。陶器老板更問誰要錢去?!

有鑒于此,陶器老板叫著三個兒子,趕緊把陶器都搬鋪子里去!關鋪子門!

飯鋪老板跟陶器老板想到一塊兒去了。可惜架是從他飯鋪子里打起來的,他要收拾碗碟都來不及,急得嗷嗷叫喚。

才叫了兩聲,飯鋪老板又不叫了。

原來這打起來的。可真是行家里手!別瞅他們打得熱鬧,一拳一腳往死里招呼,可是除了目標之外,他們絕不亂來!

他們的打擊都很精確,一拳出去。瞄著鼻子,絕不去打柱子。本來踢腰的,腰沒了,飛走了,再踢出去要踢著桌腿了,他們足尖與桌腿輕輕一挨,立刻收回來,絕不浪費力氣做無用功。

飯鋪老板放心多了,一邊繼續收著碗碟,一邊有閑心看他們打架了。

說是一伙人打架,其實是六個人打一個人,或者說那一個人單挑六個。

那個英勇的,是個小伙子,眉目漂亮,像個姑娘家,出手虎虎生風、一派大家風範,縱然本地最好的武師,恐怕對他也要甘拜下風。

那六個,也明顯是行家里手,年齡老少各不同,打得卻那個老辣,而且招式間透出的殺氣,不是玩假的。飯鋪老板才看了沒多久,就心頭凜然、滿身起了雞皮疙瘩,感覺置身于死人堆里、面對著幾個羅剎鬼,竟不敢再看,哆哆嗦嗦爬到店角,和客人、以及碗碟們,躲在了一起。

六個人中的五個,把漂亮小伙子逼到了死角。六個人中的一個,瞅著機會,朝小伙子當頭打去。那拳頭,足有醋缽大!

「完了!」所有人都閉上眼楮想︰小伙子完了。要就地變肉餅了。

「嘩!」但听一聲巨響!

小伙子竟從那六人包抄中,間不容發的躲了出去,而且回腳踹傷了一個人的腳筋、又回肘揍裂了一個人的臂骨!

受傷的人腳步不穩,這個推那個、那個壓了這個,醋缽大的拳頭,也收不住勢了,啪的打在飯鋪柱子上。

柱子倒了,飯鋪的屋頂也往下塌。

小伙子趁機要跑出去。那六個人追著他。唏哩嘩啦又是一頓打,根本沒人看得清怎麼回事,總之飯鋪的屋頂一路往下掉,一直到牆邊,就是一群人以為安全、躲著的地方,把那碗櫥給帶翻了,叮叮當當的家伙往下砸。

不知誰拔嗓子叫一聲「苦也!」,所有人狼奔豕突,埋頭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兩只腳。

「我頭破了,流血了!」有人狂叫,「我死了!」

「不是,那個人剛才趴在你頭上,他褲檔嚇濕了。」有個清醒點的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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