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女書商 第三十一章 潛邸旺氣

作者 ︰ 雞丁愛馬甲

終于,屈老板向簡竹感慨︰「如果是真的。您這兒,說不定就是潛邸哪!」

龍飛于天之前,潛藏于淵。哪位君裔少時貧寒,後來正了君位,那麼少時住的地方,就叫「潛邸」。

十二城的繼承法則是︰城君辭世,少君中先擇賢繼承,少君不行,就由少姬來。如果既無少君、也無少姬,那麼五代以內的公子、女媛,也都可以備選。

如果說寶刀、慕飛兩個人里,有一個是君裔,那麼本城出現君之缺位時,他們說不定能參與君位爭奪,並且,說不定,有獲勝的希望。

簡竹搖頭︰「本城城君子息旺,去了一位,還有三位少殿下呢!」

去了仲少君兼思,還有兩位少君、一位少姬。但最幼的少君、唯一的少姬,母親地位都卑微,他們本人資質也不佳,城君一向不喜歡他們。伯少君洪綜,跟他生母右夫人的為人,一向被非議,如果忽然有一天罪證確鑿,被告到城君面前,只怕洪綜會被取消繼承資格。

那時,關于繼承人,豈非又要起動蕩?流亡在外的「潛龍」,未必沒有一飛沖天的希望啊!再說,這片大陸十二城,有十二支君系。流落在山烏檻的,也說不定是鄰城的君裔?某幾個城,繼承人本來就單薄,若把潛龍送回去,也許當場就能博得富貴哪!

屈老板的呼吸變粗了。

「總之那些都太遠了,」簡竹把他的神智喚回來,「關于兩位的病,我倒有個主意,劉大夫既然治好了那兩個孩子,他的藥,想必閣下們也用得。我便將大夫的藥拿來給兩位用。兩位看可好?」

屈老板緩過神來,道︰「我還有一個主意。」

「哦?」

「听說無意中犯下觸逆的罪,向君裔誠心誠意懇求,能得到恕免。我與羊醫生,分別向一位懇求,看是誰先痊愈,怎麼樣?」

簡竹似乎大吃一驚︰「傳出去可不得了!」

「自然是只有我們兩個心里默默懇求而已,只盼感動神靈,絕不給第三雙耳朵听見。」屈老板說。

簡竹沉吟著,喚了一聲︰「屈老板啊。」

「哎?簡老板!」

「福兮禍所倚啊!」簡竹警告。右夫人、伯少君,母子倆心狠手辣出了名,要听說有什麼「君裔」流落在外,掉腦袋都算是輕的。

「富貴險中求!」屈老板應聲。

他正因為有這麼大膽子、這麼的魯莽,才會給草里下藥。

很符合簡竹的預期。簡竹微笑,措辭卻很謹慎︰「說這些都太早了。」

「是。是。無非奇貨可居。賣得出手自然好,一輩子不出手,至少也沾沾福氣。」屈老板摩拳擦掌。

能降禍于人的、也能賜福于人。這都是聖神特許的靈澤,沾在十二君系的後裔身上,所謂「旺氣」,自與凡人不同。能夠向傷害者發起報應的,說明君裔血統很厚,旺氣自然也充沛。

所以說!屈老板想,難怪簡老板能在張大佬的眼皮底下安然坐穩。山烏檻收了個寶貝在這里,一定能夠飛黃騰達了!

「借屈老板吉言了。」簡竹微笑。

「一定的一定的!」屈老板點頭如雞啄米,已經開始盤算︰要怎麼沾光?

「說到這個,在下正有個想法,屈老板如果肯听,那是在下的榮幸。」在屈老板一迭聲的「請講」中,簡竹把他的計劃,娓娓道來。

這個計劃,如果早幾天對屈老板說,屈老板一定嗤之以鼻︰「發什麼大頭夢呢?」可如今听來,他卻覺得大手筆、與眾不同,听得心馳神往。

綿羊醫生本來只不過在旁邊陪听,忽然听到計劃中還有他的一部分,「呃」了一聲,本能地推托,听見上頭好像有動靜。一撮灰塵掉下來。

簡竹親自踩著凳子上探頭看了一下︰「哪兒來的老鼠!」

屈老板已經往綿羊醫生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會行醫,切切煮煮還不會嗎?就當是幫我做肉臊子了!我還沒可惜秘方呢!你!你可惜你這二兩螞蚱力氣?」

綿羊醫生眼淚汪汪抱頭,再次迫于yin威之下,從了。

胡九嬸找到慕飛時,怔了一下︰「你鑽哪兒去了?瞧這衣服髒得!」

「我這不是下地嗎?下地!」慕飛趕緊打斷母親的話。

「你滾泥潭去了吧?屬豬的?」胡九嬸嘴上從來不積德。

「娘!你找我就為了罵我?」慕飛受不了了。

「……」胡九嬸靜下來。

就像一片輕俏的天空,時不時飄點小風兒,撒幾點雨豆子,但老居民都知道,它成不了氣候,所以從來不拿它當會事,最多嫌它煩。可是突然有一天,它不刮風、不撒雨星,只有陰郁的厚雲重重壓下來,老居民們才害起怕︰百年不遇的,這算什麼天象?別出什麼大事吧?還不如亂七八糟刮點小風雨呢!

慕飛拉拉胡九嬸衣角︰「娘,要不,你還是罵我吧?」

胡九嬸回過神,下了決心︰「你跟我來。」牽著他手到河邊,叫他︰「跪下。」

慕飛看了看娘的臉色,乖乖跪下。

「以後每逢正月十八,你要到水邊拜祭一個人。你不要管他是誰。不管以後听到什麼流言,你記住,沒他就沒有你。」九嬸厲聲道,「記得住嗎?」

正月十八,是慕飛病重的日子,也是守墓人落水的日子。

慕飛縮縮頭︰「記住了。」

他只敢說這三個字。其他的都不敢問。

他回去時,心情很不好。

大管家簡來方可不管他心情怎麼樣,拉著他的手,算是有東西交差了︰「可找到一個了!」還缺另一個,「寶刀上哪兒了?」

慕飛不知道。他只知道胡九嬸沒有把寶刀帶上。

所謂「沒有他就沒有你」,如果胡九嬸說的是守墓人的救命之恩,那麼,寶刀應該和慕飛一起拜祭。可是胡九嬸把她排除在外。也就是說,這份恩情只跟慕飛、胡九嬸、守墓人有關。

這是什麼性質的恩情?答案呼之欲出,沒有別的可能。

大病之後,慕飛覺得自己的腦筋更加清楚,看這個世界,就像模糊的鏡片被重新磨光滑了,縴影畢現。

「哦,你來了。」簡竹在爐邊抬起頭,看了看慕飛。

他正在封暖爐。這爐子,已經不必再用了。冬天已經過去。

當寶刀和慕飛扭打追逐到地里去時,兼思來拜訪簡竹,開門見山道︰「如果我離去,對少東家是否有所不便?」

「按律,依罪犯情節輕重不同,徒刑有‘听自贖’、‘發付官賣’、‘不贖不賣’三種。可以贖、賣的,只要錢拿出去,人在哪里都不是問題。人如果走了,大不了押的那筆錢就全給官家了。」簡竹笑笑,「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什麼大不便。」

「少東家不是一般人。」兼思真心贊嘆,「很遺憾在這里與你告別。山青水長,後會有期。」

簡竹一點也不意外,只道︰「你不去向寶刀告別?」

兼思沉默了片刻︰「不必了。」

簡竹點點頭,親手把暖爐里的炭灰全撥出來,拭去灰跡,道︰「可惜不能送你。」

兼思抱拳。

暖爐拭到一半,簡竹出去,迎接兩位客人。

如今客人已經走了。

慕飛仰頭問簡竹︰「師父,大事已經說完啦?」

簡竹笑了一下。這笑不出聲,掩藏在長垂的帽帷里。但慕飛就是能感覺到,他笑了。

簡竹這樣笑著,手在慕飛肩上按了一按。

神龕里收伏屈老板二人時,慕飛是那只偷听的老鼠,簡竹知道他是。

這一按,代表了師徒之間的了解、甚至共謀。

慕飛心里暖暖的。守墓人會不會是他生父?呵,不去想了!現在,對于慕飛來說,簡竹才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父親。

寶刀也終于被簡來方從煤筒里找到,烏七抹黑地抓到簡竹面前。她像只壞脾氣的流浪貓,老大不樂意的嘟嘴︰「我找人呢!」

「我找你們,」簡竹自說自話的宣布,「因為今年你們要勤奮。我有可能給你們分派新任務。」

「我不想做什麼新任務啦!」寶刀煩躁道,「我找不到兼思了。」

因為這里那里都找不到他,她就去各種偏僻的角落找,連煤筒里都鑽去看了。就好像他是一個玩具,連那里都可能會掉進去似的。而她是失落了心愛玩具的貓咪。

「也許會讓你們去張邑。」簡竹道,「他走了。」

「就是您說的新機構嗎?!」慕飛頓時興奮了。

「我沒去過張邑啦……」寶刀揚起小眉毛,「咦,他?」

簡竹笑笑,把慕飛的問題置之不理,回答寶刀︰「嗯,朱兼思走了。」

「他、他沒有跟我說。」寶刀失措。

「大概是不必跟你說吧。」簡竹不動聲色。

寶刀低下臉,橫一道堅一道的煤灰下頭,那麼濃的失望,讓誰看了都會難過。「張邑是嗎?」她小聲道,「哦,听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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