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房間之後,宣涵羽倚靠在門邊的牆上。
辦公室門很快又一次開了,黃輝從里面追了出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門邊等候的宣涵羽,好像松了一口氣︰「啊,幸好你沒走,麻煩在這里等一下。將軍有重要的事與你商量。別走開。」
黃輝說完又閃進了辦公室。
門再次關上,無法听到里面在討論著什麼,宣涵羽也不想知道。
剛才那個白衣中年人,應該是負責武器研發團隊的人吧,能如此強硬地和將軍對峙,想必他的地位也不會低。
而他口中的「新來的」,說的就是自己吧。
自己見都沒見過這個人,居然就已經被人放言絕對不認同了……對于初來乍到的自己來說,一來就被高層討厭,後面的發展之路將異常坎坷啊。
不過,一切還沒有那麼快下定論。
宣涵羽在門外並沒有等太久,那位中年人很快就氣沖沖地撞門而出,發現在門外等候的那位年輕人之後,表情復雜地看著他。
不過,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快步離開。
「進來吧。」黃輝的聲音。
再次進入將軍的辦公室,宣涵羽淡定地看著乾鎮軍中將。
將軍沒有立刻說話,也許由于剛才的事情,他沒有想好該怎麼和這位召喚而來的年輕人解釋。
黃輝也只是靜靜地立于上司身後,面無表情。
「關于昨天答應給的答復,我想我已經決定好了。」宣涵羽淡淡地說道。
听到年輕人這麼說,乾鎮軍坐正身子,安靜地等待對方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東亞7區,和東方聯合共和組織政治中心的東亞2區相鄰,作為一個曾經的輕工、電子工業較發達的城區,現在的它還擁有著世界上最大的精神衛生保健院——BU第六醫院精神衛生院……
沒人專門研究過這其中有什麼聯系,看起來一切都挺正常。誰會關心精神病院建在什麼地方?只要那些擁有攻擊傾向的精神病人不會流竄到社會中危害民眾,這就足夠了。
一般民眾當然不會想到,有誰會用暴力去解救精神病院中的某個病人吧。
不過,如果是那種一門心思鑽研被主流社會認定為「禁區科學」的電子生命研究的人,說不定……
或許是因為關押著這樣的病人,所以,這所世界上最大的精神衛生保健院經常有暴力事件發生。
只是,這所醫院因為還看押著其他一些特殊的病人,所以守備力量充足。至今倒是沒有發生過哪個病人被外來人員強行帶走的案例。
嘗試的人,總不會少的。
2112年10月21日,天氣晴朗,而且還是難得的無雲天。因為地處北方,在這種少風的時候室外的溫度也還算暖和。
那些被鑒定為極低危險的病人,在這種日子也難得的,集體來到大花園中曬曬太陽。
至于那些極度危險的病人……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看了看隔壁院區近10米高的鐵牆,眼角的皺紋頓時加深了不少。
他曾經也在那邊呆過。
不過,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因為以前一直在研究的項目的關系,他的存在可謂非常微妙。
民眾將他視為異端,研究著足以毀滅人類的可怕的技術。而軍方,卻將他的研究當作新武器開發的重要環節。但是礙于公眾的壓力,也不好直接對他遞出橄欖枝。
明白這一點的人也不少。所以,時常有個人或者團體試圖滲透到BU第六醫院來,意圖將他帶走。只是,因為醫院的保全科的努力下,他一直都安安穩穩地居住在醫院之中。
現在的他,已經年近八旬,雖然研究不能再繼續比較可惜,不過這個地方還算不錯,院方在保證他安全的情況下,一般都盡可能地滿足他的要求,而且他總能從別的病人身上找到某種優越感,以至于讓他不會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對他來說,這里就像個禁止出入的養老院一樣。
既然今天是大集會,他現在就有各種目標可供他玩樂。
很多精神病人的邏輯性比普通人還好,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精神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歡樂多。雖然不好听,但是還是有其道理在里面。和這些精神病人玩邏輯問題游戲特別有意思。他一向來對這個游戲樂此不疲。
不過,今天的計劃可能要泡湯了。
一位男護士遠遠地就向他打招呼,然後快步趕了上來︰「丹德里安先生,很抱歉打擾您,有一位客人在一號會客室等您。」
「是什麼人?」老人一臉不開心地追問道。
「具體是誰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來人是個年輕人,也許是哪個家族的吧,我看到他開著古董車來的,不過因為外形改變了很多,我認不出那是什麼車。」男護士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這種事也經常發生,不過來客一般都是失望而歸的,這位丹德里安老先生可不是省油的燈。況且,這位老先生是……
「好的,我去見見那個小伙子。」嘴上這麼說著,老人的內心中卻是對這位掃了自己興致的年輕人詛咒了一千回。
隨意租用了一輛代步車,老人故意在醫院中晃悠了好久,才慢慢吞吞地來到之前說的一號會客室。
會客室實際上和某些茶餐廳的小包間有點像,兩張對置的三人沙發,一張長1.5米的矮小茶幾,上面擺著一些杯具……嘛,這不是重點。
總之,那位所謂的客人的確安安靜靜地坐在左邊沙發的中間位置等待,只是在老人開門之後,他就立刻站了起來,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看樣子倒是像受過良好教育的孩子,禮儀方面至少還算不錯。老人給這位年輕人加了幾分印象分。
不過老人不是喜歡條條框框的人,他立即抬手壓了壓,表示不用這樣拘謹。
年輕人倒也機靈,擺了個請坐的手勢,自己就先坐下了。
「想要喝些什麼嗎?」
「不了,也許我不會待太久。」老人拒絕道。
「我想您應該對自己的學生的事情會感興趣,比如埃蒙•S•麥基弗博士的事情。」年輕人試探地問道。
听到這個名字,老人明顯愣了一下,他翻了翻眼珠子,坐正了一些身體︰「好吧,來杯咖啡,3匙砂糖。」
年輕人莊重地點了點頭,這讓老人有些擔心。自己曾經的學生,難道……
※※※正如老人擔心的那樣,埃蒙•S•麥基弗死了。
只不過,他是自殺的。
就從這位年輕人嘴里得知的情報來看,是自殺沒錯。不過,原因並不在埃蒙自己,而是企圖抓捕他的共和軍方。
也就是說,埃蒙是被*著自殺的。
因為埃蒙知道那個東西的技術不能交給人類,否則,世界必將大亂,這是老人自己親自告訴學生的,絕對不能違反的禁令。換個角度說,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學生……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還不知道這位年輕人的姓名。
「在埃蒙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夠陪伴他,在這里我感謝你,你的名字叫什麼,小伙子?」
「我叫宣涵羽,現在是埃蒙博士的女兒的臨時監護人。」
老人明顯又愣了一下,不過隨即釋然︰「都十多年未見了,那孩子有女兒也正常,他的遺孤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HatsuneMiku……讀起來像是大和語,她的名字應該是這麼叫的,我很奇怪,為什麼她沒有繼承她父親的姓氏,就算是養女,也不應該這樣才對。」
這回,老人徹底呆住了。
「如果,如果沒錯的話……他,居然做到了……」極輕的聲音從老人的嘴里漏了出來。
宣涵羽沒有听清。只知道老人在輕聲嘀咕著什麼。
出于禮貌,他沒有多問。只是喝著果汁,耐心地等待老人恢復過來。
話說回來,醫院居然從單純的醫療機構進化成這樣的半服務行業的模樣,真是半個世紀前的人們完全無法想象的事情。不過,現在的醫院,都像是BU第六醫院這樣的療養所性質的機構,看起來還附帶一些養老院的功能。
會變成現在這樣,也許也是一種大勢所趨吧。
「于是,你現在來這里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呢?」老人好不容易緩過神來。
「您的兩位孩子生病了,需要您回去給他們看病……」宣涵羽一字一頓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然後看著老人地反應。
這是上面要求帶給這位老人的話。他並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麼含義,不過,從老人的反應來看,其中一定有許多內情。不需要過多的解釋,老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什麼時候離開?」
「如果您準備好了,並且不介意乘坐快車的話,立刻就可以走。說實話,時間已經耽擱了不少了,不過問題不大。」
年輕人從衣袋里模出四樣東西,一個噴霧瓶,一個像是注滿了液體的水袋,一柄沾染血跡的匕首,以及一枚記憶棒。
「隱形液的技術還不成熟,這東西揮發得很快,所以我們時間不多,您能跑幾步嗎?到達地下停車場,步行前往大概需要7分鐘,隱形效果只有5分鐘不到的時間,應急用的噴霧也無法多支持太久的時間。」
「這麼幾步還是沒問題的。」老人無所謂地道。
宣涵羽點了點頭。
「第三樂章,演奏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