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楮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眼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要不是床邊坐著一張秀麗的人影,我想,我真的會毫不猶豫地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天堂。
「未央,你哪里不舒服?」
看到我睜開眼楮,縴細的肩膀還來不及停止那劇烈的顫抖,因淚水而花了的秀顏便立刻湊到我的身邊,打算將我扶起。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沒有焦距的眼落在欣妍的身影前,聲音干啞如枯草。
「是楚天宇給我打的電話。未央,別再難過了。伯母離開了,可是,你還有我。」
欣妍緊緊抱住我的身體,聲音哽咽,趴在我的肩上低聲哭泣。
而我這個當事者,卻像個沒有靈魂的雕塑,只靠在牆背,任欣妍的滾滾熱淚將我的肩膀打濕。
要是我的眼淚可以讓媽媽活過來,哪怕讓我流干身體里最後一滴血,我都願意。
可是,不論我做什麼,媽媽都不會再醒來看我哪怕一眼了。
「欣妍,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空然的聲音浮在房間里,沉浮不定。
欣妍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把住我的肩膀,一臉嚴肅。
「未央,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著,才會讓天上的伯母安心,對不對。」
我看著她如新月般的眼里,隱著深深的擔憂。
嘴角暈開一抹艱難的弧度,僵硬地點頭。
「未央,等到手術結束後,你搬到我這里與我一起住吧。楚天宇那個混蛋終于良心未泯,他打算放你了。」
欣妍的臉上重又掛起笑容,帶著欣慰,帶著對我這個朋友即將重獲自由的由衷欣然。
我微微側頭,沒有聚焦的眼漸漸凝成一抹困惑的茫然,如林中濃霧,久久未散。
身體的疼痛還清晰印記著他昨夜將我扣在牆上狠狠索要的證據。而今天,就仿佛世界經歷了一場翻天的巨變,如同冰川化成河流,如同凌峰夷成平地,如同熱帶降落霜雪,他竟然,對我放手了?
是因為媽媽的離去,讓他終于找到自己的良心嗎?
我的頭很疼,刀絞般地疼。
散了架的身體里,每一處骨髓里都在毫不客氣地叫囂著。緊緊閉上眼楮,我難受地連大喊都不能。只在昏迷前想起了欣妍對我說的話中,那一句手術,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一覺,我睡的很長,也很沉。
多久沒有這樣睡過,多久可以什麼都不再去想地睡著。
再一次睜開眼楮,我的鼻子上插上可以呼吸的氧氣管,模糊的眼漸漸清晰,我看到一張凝視著我的臉,一張絕美出塵,卻是深沉幽邃的臉龐。
空氣里,有淡淡古龍香水味,與此同時,還飄著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玫瑰香味道。
「我怎麼了?」
我氣息微弱地開口,蝶翼般的羽睫緩慢眨動,似有塊鉛沉沉地壓在上面。
「已經沒事了。」
楚天宇說話一向精簡歷練,若非必要,絕對不會多加浪費。
「哦。」
這一個字,我回答地拖沓冗長。不是我故意想說的這麼久,只是戴著氧氣罩,連呼出的白色氣體都清晰可見。可見我這一倒,肯定病的不清。
但既然他說沒事了,我就相信自己真的已經沒事了。
「你真的打算放了我。」
我昏倒了,記憶卻沒消失。我想起之前醒來時欣妍對我說的話,絕對不可能是我的一個夢而已。
「嗯。」
看來語氣是可以傳染的,沒想到這一個簡單的字,楚天宇也回答地拖沓冗長。我倒突然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為什麼?」
我的視線鎖住他子夜般的眼里,那里看不到一絲波瀾涌動。
「她已經死了,把你留在身邊,我失去了興致。」
這句話,他說的挺長。我想點點頭,但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身體被氣管插著不能做太大移動,于是-哦-了一聲,算作回應。
他的理由,沒有任何毛病。
「你始終跟了我兩年,等你痊愈出院,我會給你一張足夠你下半生生活的支票。市中心里我已經給你買了一棟公寓,你放在家里的衣服首飾,我會讓張伯收拾好給你送過去。」
「不用了。」
楚天宇的話其實還沒有說完,但我很干脆地便拒絕了他。
我看到他的眉宇瞬間攢在了一起,心里不由感嘆著,人長得帥就是沒有天理,連皺個眉都依然好看。
嘆了口氣,雪白的氣體在氧氣罩里逐漸散開。
「我有手有腳,完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雖然不會像在你那里過的滋潤,但也不至于會餓死自己。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早就在幾年前變賣了。既然你履行了媽媽的遺願,我也會做到不讓自己恨你。放在你那里的東西,我一件都不想再要。所以你隨便把它們扔了也好,燒了也好,也和我沒有一點關系。如果可以,我只希望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
我是用很平靜的聲音說完這些話的,說完後,連我自己都很驚訝。看來,我也不是不能冷靜面對的。
一切都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楚天宇的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只站起身來。
「好吧,既然你堅持,就如你所願。等到你出院後,我們再無瓜葛。」
最後四個字,他說的並不重。我想對他微笑,也算是給彼此留下一個並不糟糕的回憶。但是臉上的氧氣罩實在太礙事了,直到他修長俊挺的背影消失在了門的另一邊,我的嘴角依舊像是一根被從兩端緊緊固定的弦絲,撥不起半點漣漪。
有一顆淚帶著點點灼人的溫度從眼角里滾落下來,我想,我該高興的。是的,我真的很高興。
因為我終于擺月兌了他,因為我終于重獲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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