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 137、給我送來

作者 ︰ 徐公子勝治

7、給我送來

前線諸事已畢,法老終于起駕回宮,儀仗與護衛一路浩浩 ng ng離開海岬城幫西去。法老坐著金s 的巨車,車頂上架設的不是傘蓋,而是黃金打造的展翅神鷹。工匠的技藝巧奪天工,將拉西斯二世襯托的威嚴無比,宛若駕臨人間的神靈。

法老的車佔滿了整個官道,過往行人都須遠遠退避,無數民眾在道邊望見那金s 的神鷹,都匍匐在地親 n著泥土。這輛車是雙層的,法老的坐位在上面,他特意邀請阿 ng同車而行。阿 ng坐在下面一層正前方的位置,就似一位象征 ng的御手,這讓阿 ng莫名又想起為吉爾伽美什駕車的恩啟都。

大陸上哪里還能找到一位御手,能超越恩啟都的威名呢?法老讓阿 ng坐在寶車的正前方,也是在找一種英雄的感覺啊!

法老回宮的第一站是下埃居的都城夢飛思,然後要在那里登船,展開風帆逆流而上回到埃居王都底比斯。再次渡過羅尼神河的阿 ng十九歲了,他已經是地位尊榮的埃居大將軍。當年他第一次渡過這條河流時只有十七歲,被朱利安派手下追殺險些喪命,是瑪利亞與加百列救了他。

而如今朱利安已陣亡沙場,就在阿 ng指揮的大軍之中喪命,而一拳擊斃他的恩啟都也死于那神秘未知的「命運的拷問、末日的審判。」

據說恩啟都二十一歲時就成為了一名九級武士。阿 ng見過的九級大神術師有好幾位,但如今大陸上聞名的九級大武士,只有恩啟都。阿 ng本人也應是難得一遇的天才,他是在剛滿十八歲時就成為一名大魔法師與大武士,至今恰好一整年。

當時他是受瑪利亞的派遣前往都克平原進行偵查任務,遭遇蠍子王以及雙頭怪蛇後,終于渡過內陸湖踏上家鄉的土地,擁有了七級成就。而如今他成了名震列國的埃居大將軍,威風凜凜的坐在法老的駕前回到夢飛思,卻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回憶往事恍如隔世。

……

過河當然要坐船,阿 ng佩劍站在二層的船頭,而法老坐在第三層的船艙涼台中,遠遠的就看見聖nv瑪利亞率領下埃居的臣民在碼頭上迎接。阿 ng的眼力極好,在河中央就能看清瑪利亞的容顏,頭戴金冠手持法杖散發著無形的神聖光輝,但她的容顏卻是那麼美,嬌柔的身姿站在薄霧飄 ng的尼羅神河邊,宛如夢幻。

法老當然也看見了瑪利亞,他沒有阿 ng那麼好的眼力,,i 聲下了一道命令,自有宮廷神術師在身前放置了一件神術器物,sh 出的光影中就像一面鏡子,清晰的展現了岸邊的情形。只听法老悄聲對身邊的內sh 道︰「這位聖nv如此年輕,已經是一名大神術師,神靈給了她如此驚人的美,我的後宮中沒有一人能比得上她。」

內sh i 聲嬉笑道︰「陛下看上了聖nv大人?」

法老干笑兩聲道︰「我就是說說而已,伊西絲神殿的守護聖nv,畢竟代表我象征著神靈對下埃居的守護。……我就是有些納悶,伊西絲nv神自己也嫁人了,她的丈夫就是埃居帝國的首任法老奧西里斯,還生了兒子荷魯斯成為守護帝國的王神。為什麼伊西絲nv神的守護聖nv,就不能讓男人踫呢?」

那內sh 獻媚的嬉笑道︰「伊西絲神殿的聖nv也是陛下的聖nv,象征著陛下您擁有神靈的權威統御著下埃居。您是偉大荷魯斯的代言人,她是守護伊西絲nv神的聖nv,名義上也是陛下的nv人。」

法老嘿嘿笑道︰「說的也是,看見這位聖nv,我真有些遺憾那伊西絲神殿的傳統。」

內sh 又說道︰「如果陛下真有什麼想法,可以悄悄傳個話嘛,您的話在埃居就象征著神諭,那聖nv大人也要听從神靈的召喚,說不定……」

這是法老與內sh 寵臣之間的s 人戲語,自然不像平時在廟堂之中那麼正經嚴肅,不著邊際也沒有掩飾什麼。他們的聲音非常低,整座船樓還有神術陣,也不擔心被外人听見。但阿 ng就站在涼台下,他的耳力極佳,听的是清清楚楚。

听見法老肆無忌憚的嬉語,阿 ng心頭莫名升起一股沖動的怒火,幾乎忍不住想轉身跳上去,對準拉西斯二世的鼻子就是一拳,打他個滿臉開hu !

這沖動像是一種y 望,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十四歲的阿 ng剛剛被老瘋子喚醒一體兩面的力量,見到鎮上面目可憎的祭司蕭咕也有這種情緒。蕭咕不論如何可憎,已經死于那場大洪水,阿 ng回想起當初,曾經覺得很可笑。但現在這種情緒又被喚醒了,卻顯得如此真實。

阿 ng情不自禁的繃直了身體,手按劍柄,他很想去揍法老,卻只能站在那里不動,他在心中自問︰「這究竟是理智還是懦弱。我為何站著不動呢?難道是害怕法老的權勢,或是因為失去了力量?……身後那個胡言lu n語的人,如果不是法老,他又會是誰,我又會怎麼做呢?」

……

法老正在與內sh 談笑,突然听見下方的阿 ng重重的咳嗽一聲,手握劍柄磕在鎧甲上發出輕脆的響聲。他嚇了一i 跳,欠起身子問道︰「阿 ng大將軍,你怎麼了?」

阿 ng一回身,冷冷的答道︰「陛下,請您自重!」

法老一愣,意識到阿 ng听見了自己的話。而身邊那名內sh 臉也白了,想呵斥阿 ng卻不敢開口。若是別人听見了法老的戲語,恐怕只會裝聾作啞,沒想到這位大將軍竟如此不給面子,竟當面呵斥,這讓法老很是下不了台啊。

氣氛有點尷尬,但法老隨即呵呵笑道︰「一時玩笑口不擇言,多謝大將軍提醒!你是帝國的棟梁,心底無s 直言相諫,令我十分欣賞。」

這一句話就化解了尷尬,但是阿 ng卻不依不饒的抬手一指那名內sh 道︰「陛下,這種人在您身邊,恐褻瀆神靈。」

也說不清法老的臉s 是泛紅還是泛白,咳嗽一聲沖那名內sh 道︰「听見了嗎?自己下去掌嘴!」然後扭頭沖阿 ng微笑道︰「您真是威嚴的帝國大將軍,你今日的耿直坦率的諫言,我究竟該如何賞賜呢?」

法老的話名為賞賜,實際卻含著責問,那名內sh 已經按阿 ng的意思退下去自行掌嘴了,阿 ng這位大將軍也應該識進退吧。不料阿 ng真能順桿爬,伸手一指法老面前的那件神術器物道︰「我也經過力量的二次喚醒,對神術非常著 ,陛下的這件法器很神奇,能否賞賜給我?」

哦,原來他想要這件東西!法老很大方的一擺手道︰「來人,將這面傀眼神鏡賞賜給阿 ng大將軍!」

阿 ng稱謝,接過了這面盤形的法器。當此物斂去光華之後,就是手心大i 的一面鏡子狀,他順手就揣進了懷里,然後轉身繼續按劍肅立船頭。

法老看著阿 ng的背景心念起伏不定。阿 ng敢出言頂撞他,還直截了當的索要了一件珍貴的法器,應該沒什麼異心,心里有鬼的人一般不會如此耿直犯上。但另一方面,這位大將軍實在是恃功而驕啊,削去兵權挫他的銳氣很有必要,否則以後還真不好管束了。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照說現在的阿 ng確實應該隱忍,沒必要因為這麼一點i 事去沖撞法老。但阿 ng只是說了自己想說的話,提醒法老自重,並特意將法老窺看瑪利亞的法器給要走了。

船隊緩緩駛過羅尼神河,大將軍阿 ng與群臣簇擁著法老上岸,瑪利亞率眾相迎。拉西斯二世前往夢飛思城中的行宮,听取下埃居軍政要情匯報之後才會繼續起程。

在夢飛思城只短暫停留了兩天,法老駕臨行宮,上下官員有各種事情要忙,阿 ng也沒有單獨與瑪利亞會面的機會。他是伊西絲神殿的榮耀武士出身,如今又在戰場上建立了最大的功勛,自然也有很多場面要應付。他的臨時住所中賀客絡繹不絕,一般的客人就由僕從應付,重要的客人則需親自接待,收了很多貴重的賀禮。

聖nv沒有登 n道賀,只是派使者勉勵嘉獎,這是正常的禮節。夢飛思城的大富商希歐,身為阿 ng親自任命的軍需官,不僅在戰爭中發了一筆橫財,而且還獲得了貴族的名餃封號,自然對阿 ng感j 萬分,他送的禮物貴重無比,甚至超過了夢飛思城主的饋贈。

但是最貴重的禮物卻不是來自埃居的大人們,而是巴倫王國的i 茜公主遣使者專程送到夢飛思的。

巴倫王國與埃居帝國剛剛打完仗,i 茜公主居然就來送禮了,這反應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她是以s 人名義饋贈禮物,向帝國大將軍阿 ng表示敬意,但以這兩人的身份,也是一種臣服乞和的象征。

i 茜公主送來的禮物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竟然是洪巴巴的四支長牙與一截蛇筋!隨禮物還有一封賀信,不是秘信而是公開的文書。信中盛贊了阿 ng的功業以及英勇無畏的j ng神,並答謝當年的救命之恩,最後一是堆祝福與仰慕的話。

i 茜公主送這些東西來當然有原因,它們就是阿 ng曾當面問她要的!阿 ng在巴倫王國的阿卡德鎮,從高原部落中救出被「綁架」的i 茜公主後,公主殿下曾問他想要什麼感謝,阿 ng當時答道︰「前不久我去了王都,看見了您的未婚夫吉爾伽美什帶著禮物進城,送給您三根洪巴巴的蛇筋和十二枚長牙,據說那是勇士們最好的武器。假如將來有一天,我能為您做更多的事情,希望得到一根蛇筋和一枚蛇牙。」

而i 茜公主的回答很有趣︰「我答應你的請求,等將來有一天你的所作所為可以得到這樣的感謝時,我會送你洪巴巴的一根蛇筋和一支長牙,並對吉爾伽美什解釋事情的經過。」

而如今阿 ng成了埃居的戰場總指揮,他的親衛隊長就是梅丹佐,烏魯克軍團中有無數人見過他們的面目,消息不可能不傳到i 茜公主那里,這位公主殿下也應該明白他們是誰。現在不用阿 ng再開口說什麼,她主動把東西送來了,而且不是一支而是四支長牙、洪巴巴的每個頭顱中完整的一副。

既然阿 ng可以派使者送文書悼念恩啟都、贊揚其功業,i 茜公主自然也可以寫一封s 信,表達對阿 ng的敬佩,盡管它們曾經是敵人。這封信的內容在半路上就公開了,很短時間內便傳遍了夢飛思全城。

法老和眾位大人們都非常感興趣,特意跑來看洪巴巴的獠牙與蛇筋,還詢問阿 ngi 茜公主信中提到的「救命之恩」是怎麼回事?阿 ng只得解釋在他還是一名山野獵人時,曾遭遇i 茜公主被巨人部落綁架事件,參加了當地征召的營救隊伍。那時他還沒有來到埃居,也沒想到後來發生的這些事。

群臣皆笑,尤其是那些曾在阿 ng手下征戰的將領笑的尤其開心放肆,再聯想到i 茜公主信中的措辭甚至有幾份曖昧。法老語帶調侃道︰「我听說吉爾伽美什一回到烏魯克城邦,就派使者去王都解除了與i 茜公主的婚約。我們的阿 ng大將軍打敗了巴倫王國最強大的英雄,也贏得了公主的芳心啊!

我與哈梯王國作戰,結果娶了哈梯的公主。如今阿 ng大將軍與巴倫王國的軍團作戰,也贏得了敵國公主的仰慕。大將軍,你干脆派使者去巴倫王國求婚吧,听說那i 茜公主也是著名的美人兒,你應該見過,名不虛傳吧?將巴倫公主也娶到埃居來!」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阿 ng忍不住想擦汗,只得苦笑道︰「我只是一介武夫,大戰之後只想卸甲歸田,過清靜悠閑的享受日子,陛下就不要拿我開玩笑了。」

i 茜公主的禮物和那封信,不僅僅是錦上添hu ,而且無形中將阿 ng在民間的聲望又推上了一個新台階,老百姓最喜歡傳這些閑聞野趣,添油加醋越說越夸張,阿 ng成了傳奇中的英雄,在某些人夸張的議論中,甚至隱約能與法老或神靈比肩。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表面上榮光無限,但阿 ng頗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戰栗感。

他現在只是一位被削去兵權、又失去力量的武士,如此引人注目也同樣是引人忌恨。i 茜公主來這麼一出,同樣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卻比哈梯國王夸贊他為大陸第一勇士更高明,讓阿 ng除了感謝之外說不出別的話來。

除了洪巴巴的蛇牙和蛇筋,i 茜公主的信使路過烏魯克城邦的時候,有人還托他給阿 ng捎來了另一件東西,令所有人都覺得意外,就是吉爾伽美什曾在戰場上使用的神弓。這位英雄竟然將自己曾所向披靡的戰弓送給了敵人阿 ng!吉爾伽美什並沒有寫書信,只是托使者轉達謝意,謝謝阿 ng對恩啟都的悼念。

知情者紛紛猜測吉爾伽美什的用意,有人說這是向阿 ng以及表示臣服,他認輸了;也有人說這是一種宣戰,表示遲早要報一箭之仇;還有人扯的更遠,說是因為i 茜公主看上了阿 ng,吉爾伽美什吃醋了,要約阿 ng決斗雲雲。

只有阿 ng本人才能體會這件禮物中包含的復雜意味,吉爾伽美什還是那麼高傲,脾氣沒變心氣卻變了,他不再追求英雄的功業,想要從此隱退,解除與i 茜公主的婚約、把戰弓送給阿 ng便是無言的象征。這戰弓是對恩啟都的哀挽、對命運的思索、對阿 ng無聲的勉勵或告誡。

阿 ng什麼話都沒多說,收起東西帶著一大堆財寶返回自己領地。他新獲的封地在赫拉克城邦郊外、離何烈山最近的羅尼河岸邊,法老的船隊要經過哪里,恰好「護送」阿 ng「回家」。

阿 ng本想借口養傷就留在夢飛思,這里本來就有他化名買下的一所莊園,以他的身份賦閑,如今也沒人能管了,做什麼事都方便。他想留在夢飛思還有一個說不出的原因,瑪利亞也在這里,他總有機會與她單獨相見,哪怕只是面對面坐著聊幾句家常話也好。

可是法老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仍然命阿 ng隨著自己的船隊起程。既然大將軍自己說需要養傷,法老為了表示關懷,讓衛隊將他送回領地,並叮囑阿 ng一定要好好調養,沒有命令不得輕易離開、隨時等候帝國的征召,還有更榮耀的使命在等待著他雲雲。

話雖說的親切,實際上也是命令與警告,阿 ng不得擅自離開領地了,出行須向法老報告。這是舉足輕重的大臣離職養老時才有的「待遇」,阿 ng年紀輕輕,法老已經讓他回鄉「養老」了。除非埃居帝國又遭到了強大的外敵入侵,否則他很難有再度出山的機會。

阿 ng直接回到自己的領地,而梅丹佐已經帶著三十六名親衛提前趕到,將一座莊園都收拾妥當了。

帝國大將軍阿 ng的威儀不i ,一回家就立即派出兩名親衛傳話。一人去何烈山,下令將都克鎮的礦工一族全部送來;另一人去了伊西絲神殿,拿著一份秘藏典籍的檔案編號,命神殿派專人將這卷典籍送到阿 ng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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