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葉 二百五十一、知易行難

作者 ︰ 寶瓶齋

父親終于有了一個兒子那孩子雖是妾室所出,但是在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時代,一個男孩的誕生也足以讓嘉王夫妻松下一口氣了。葉子悠悠

這麼多年來,歷經磨難的父母終于不用再也抬不起頭來。清瑜看著家書中父親字里行間透露出的一種輕松愉快,也深深替他感到高興。雖然這個弟弟與清瑜稍稍隔了點血緣關系,但是清瑜對于這個弟弟的出生,也是很開心的。她們嘉王府期待著這一天也不是一時半刻了。尤其是在經歷了這一年多的驚心動魄,起伏不定,如今家人離散,不得團聚。這個弟弟的到來,對于她們一家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喜悅。

清瑜將信收起,激動的對了空道︰「師祖,那送信的家人呢?快讓我見見,我有好多事要問他」

了空將眉一皺,肅聲道︰「你休要得意忘形感應寺身為陳國宗廟,向來是閑人免進。只因我之前答應過你,才讓丁太監使人將你家書傳遞進來。你還想得寸進尺嗎?要是越發耽擱你的進境,往後便是這家書,干脆你都不看也罷」

清瑜頓時如被一盆涼水從頭澆透。這了空和尚對清瑜好的時候,掏心掏肺,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給了清瑜。可是嚴厲的時候,卻也毫不留情,措辭很是不給情面。

加上清瑜這些日子入門之後,進境越發慢了下來,了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教導的時候便更加嚴厲了些。本來,學什麼武功就不是清瑜心中所願,她又缺少一份長性,鎮日枯禪打坐練習內功心法已經是頗受折磨了,外功一途上清瑜又吃不得這個苦。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武功,何況清瑜練的又是這麼高深的功夫,比尋常功法還要見效慢些,一段時間以後,便陷入了某種停滯。

了空與清瑜一個恨鐵不成鋼,一個心灰意冷。這每日的傳功教授就越發不順利起來。偏這時候清瑜又收到家書,越發想念家人。而了空見清瑜心不在此,也是不滿。

清瑜冷靜下來,嘆了口氣道︰「師祖,我也知道這些日子沒有從前勤勉,讓您失望了。我又何嘗不想日日精進,也好早日完成師祖的期望。偏偏知易行難,難得真解。我也想過,到底我是紅塵中人,師祖以般若秘藏心法這樣高深的佛門心法相傳,我雖用心體悟,還是難解其中三味。卻也怪不得我。」

了空聞言一怔,皺眉道︰「我也知道,若多傳你些佛理,讓你觸類旁通,或者進境快些。只是佛理比起功法更加艱澀,你想入個門只怕也不是三年五載的事情。如今,我們又哪里有這麼多時間?不瞞你說,這些日子,那胡人刺客禁不住我的手段,已經透露了不少訊息。他是受了如今塞外胡族蒙古的國師的要挾,才千里迢迢來到延州謀取牟尼珠的。我听他形容,這位蒙古國師形象,八成便是當年拜火教的撒難。對方如今已是一國國師,今非昔比。而我卻每況日下,行將就木。兩下相較,情勢越發危急了。你當知我一片苦心」

這還是那胡人刺客被抓以來,清瑜頭次听到了空談起此人。老實說,易地而處,清瑜也能體諒了空的苦衷。只是真叫自己絕情絕性,連家人的喜樂安危都不管不顧了,清瑜自問也做不到。她想了想,便與了空商量道︰「往後徒孫定當加倍努力,將大部分精神心力放在修行上。甚至主動想辦法,去提高自身的修為,加快進境。只求師祖不要再以家書一事相脅。一張一弛,本就是天道。徒孫自問,若是斷了親情,必定心若死灰,失去生趣。葉子悠悠不會像師祖那樣,隔絕紅塵,反而六根清淨,心底無塵。」

了空暗嘆一聲,輕輕點頭道︰「我也知道過猶不及。如今既然你已經說開,那麼我們便暫時這般約定。只是你要說到做到,若是一直這般停滯不前,少不得我要逼你做一些苦行的法子了。到時候你別怪我不留情面。」

清瑜听了心中壓力倍增,不過她也知道事關重大,說不定自己在壓力之下反而更添動力,早日有所進境也不一定。便答應了下來。

了空也反思自己,他教授的幾個徒弟,雖然都小有成就,畢竟也是十來年之前的事情了。自己心切這孩子的進境,教授的時候多少有些心急,反倒沒有當年那份淡然之心,更談不上什麼因材施教了。了空便道︰「這般若秘藏心法,無相已經略有所成。你若有暇,不妨請教于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或者你三師叔的體悟對你來說,會別有啟發也不一定。」

清瑜想起無相此人十分和藹可親,心中也是願意,忙不迭的答應。

等清瑜回到菩提院,跟三女說了家書的事情,眾人都是十分歡喜。簾紅紗碧到底年紀小,心性還有些稚氣。聞說王府添了一位小少爺,忙嘰嘰喳喳圍著清瑜問個不停。內中只有吳巧容有些不自在。她也是嘉王侍妾之一,如今楚芙蓉已經誕下王爺的子嗣,自己卻還如斯境地,怎不叫她心生酸楚?

清瑜只得家書中只言片語,說來說去,也不得其詳。反倒是因為楚姨娘平安生下了孩子,聯想到母親嘉王妃年底也是臨盆之期,心中多了幾分牽念。簾紅也是個心思通透的,見清瑜說著說著有些心不在焉,便建議道︰「小姐擔心王妃,可惜隔得山長水遠,沒法消解。不如我們稟明方丈,求取一座觀音像來,供奉在咱們院中。小姐日夕禮敬,也算遙祝王妃母子平安。如今咱們在這感應寺里,日日與佛同處,也算是得便。」

紗碧卻是知道自家這位小姐的,雖然入了佛門修行,心中卻也不大敬服這神佛之事。表面上的禮數做到了,只平日在親近人面前表現,透露出來的樣子卻是不大相信的。誰知清瑜听了簾紅的話,卻點頭答應道︰「如此也好,我知母親自打當年在汴京大相國寺里醫好了我的病,便信了佛。我這邊學了母親,想起來也算是盡一點心。」

吳巧容覺得此事也沒什麼不妥,也不反對,隔日便尋機與無相禪師說了。不久便迎回一尊白玉觀音供奉在了堂中。

清瑜為了提升進境,往後也常往靈台院向無相請教般若秘藏心法。無相人本和善,對于清瑜的請教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本在壯年,多年的修行也積累了不少心得。清瑜得了他的指點,修行上確實也得了不少好處。

轉眼便到了十一月里,延州雖然地處蜀南,也進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時節。感應寺地勢又高,山風吹過,格外清冷。菩提院中清瑜主僕都穿上了夾襖。畢竟再過一個月,年關也就到了。

清瑜如今比起剛到感應寺病怏怏的樣子,已經大不同了。她這些日子潛心修行,漸漸領悟了不少門徑。就是最畏難的外功,也在了空的督促下,有了長足的進步。尤其是輕功基礎上,清瑜想起從前的經歷,對于這門逃命的功夫,格外下了苦功。雖然比起了空、無相等人踏雪無痕的正經輕功來說,還算不得什麼。不過依照清瑜才學幾個月的程度來說,也算是不錯的了。

這日一大早,清瑜依常例來到了空的禪室。只不過與往日不同的是,悟心,也就是剃度了的顏寶芸也在那里。

自從顏寶芸剃度之後,便從蓮花院中搬了出來。因感應寺中並無其他女尼,她便幽居在一處小禪院中獨自潛修。除開去她師傅無念處領受機宜,極少出門。偶爾到清瑜的菩提院,也是走個過場,並不久留。清瑜見她真的是一番六根清淨的樣子,也就徹底不談宮中之事。二人以師姐妹相稱,談的大多是佛理功法之類的話題。

了空見到清瑜來了,點頭讓她在下手蒲團上坐了,這才開口道︰「如今時近年關,皇陵各處的年祭也漸漸提上了日程。我們感應寺既是皇家宗廟,這事情卻是推月兌不得的。別處還都好說,只是先皇後陵前的祭禮,往日都是悟心幫著操持的。如今悟心雖然已經入我佛門,但是此事仍由她來幫辦。瑜兒到底是晚輩,若不在此也就罷了。既然身在此間,到時候免不得也要去陵前祝禱一番,以示尊敬。今日我特意將悟心叫來,便是叮囑此事。」

悟心合十低首道︰「師祖說得是,此事本是悟心的份內事。況且向來都有常例,一切如常即可。只不止大理來使何日到達?」

了空道︰「你只預先做些準備就是。只等有了消息,丁公公自然會遣人來報。」

悟心點頭應是。只是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意。雖然已經出家,到底是自己昔日主人的大事,悟心難免也有些著相。

清瑜听他們這一番對答,這才明白一個究竟。想起自己上山之前,就像去先皇後陵前祭掃一番,當時被丁得祿所阻。一晃眼,幾個月便過去了。真到了年關祭禮,自己名正言順便要去拜一拜這位奇女子了。只不知所謂大理來使,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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