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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一份大禮
這幅字雄渾鐵骨,寫得蒼勁有力,清瑜雖然不懂書法,卻也感受得到那種收復河山的氣度。
襄王周景淵微笑道︰「這是我來襄陽前父皇贈我的字,每一個第一次來這書房的人都會被牆上的字吸引。」
清瑜聞言,低頭拜了一拜。心頭卻是嘆息︰這字若是出自一位名將之手,倒也罷了。可惜的是,它卻是野心勃勃的梁帝所書。中華從來都是崇尚「攘外必先安內」,漢人不打個你死我活,是不會願意去分神對付胡人的。然而此刻北方草原上,金已弱,蒙正強,天下恐怕只有清瑜知道,一個席卷歐亞大陸的大帝國正在勃勃升起。
周景淵見清瑜神色嚴肅,卻不說話。只當她是初來到這麼正式的地方太緊張,連忙解釋道︰「無須拘謹,今天請你來,是有事問問你。你的那封信很及時,我們都沒有顧到那上頭去。雖然那些商人逐利怕事,我並不怕他們月復誹郭全德的事情,但是我不能讓背後陰謀算計的人得逞。今天特意請你來,就是知道你們也與那些商人打著交道,可有什麼好法子?」
清瑜听到周景淵這番話,忍不住暗暗搖頭。襄王雖然是個年少英才,卻依然月兌不了封建士大夫千百年來遵循的重農輕商的窠臼,開口閉口很不屑那些商人。清瑜出聲道︰「九公子如果堅持這麼認為,那袁夢也沒有好法子。」
周景淵听清瑜的口氣有些不滿,連忙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說你,我只恨那些見風使舵的,攪亂襄陽民心」
清瑜低聲道︰「我且先問九公子個問題。襄陽一地,全年賦稅幾何,其中農稅幾成,商稅幾成?」
周景淵自然關切過此事,想了想道︰「去年襄陽賦稅約合一百五十八萬兩白銀,其中農稅約佔……三成。~不過我梁國建國以來,憐民憫農,一直推行輕徭薄稅,故而……」
清瑜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麼說來,九公子怎麼能怪這些商人,你的憐民憫農,竟然是不包括商人的,哪怕他們貢獻了全部賦稅其中的七成既然朝廷不把他們當做子民,怎麼能責怪這時候他們怕死要逃呢?」
周景淵一滯,接不上話來。
清瑜知道襄王是聰明人,點到即止,轉而道︰「如今襄陽的亂局,表面上看,是商人被官府查抄郭府的事情嚇到了,帶亂了民心。實則不然,恕我直言。根源在朝廷」
周景淵愕然道︰「此話怎講?」
清瑜道︰「若不是九公子透露與我知道,我也想不到郭全德是里通外國的奸細,外人只看到郭大老板在襄陽苦心經營幾十年,卻一夕之間,化為烏有。此時被有心人借機造謠,哪里有不人心惶惶的道理如果九公子一早公告天下郭全德的罪行,至少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這恐怕不妥,即使我不介意,遇刺的事情也關系到梁國的臉面,襄陽知府的臉面。況且,我們並沒有在郭府拿到切實的證據,造謠的一樣會說我們是‘**加之罪何患無辭’」周景淵有些無奈。
清瑜點頭,道︰「其實我也理解,不過我覺得跟臉面比起來,讓百姓安心更重要。公子何苦為人背黑鍋?造謠者把九公子與百姓推到了對立面,如果九公子依然守著皇室那份驕傲的自尊不聲不響,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
周景淵听了很為難,在書房里走來走去,拿不定主意。忽然問道︰「如果我此時公布,時機好不好?」
清瑜賣了個關子問︰「若公子要問時機,容我再問九公子一個問題。~查抄郭府,除了想要的證據之外,還有什麼收獲?」
周景淵于金銀財物不大在意,漫不經心道︰「除了房契田契,大約有四萬兩白銀。」
清瑜追問︰「九公子打算怎麼花這筆銀子?」
周景淵顯然沒有考慮過,想了想回答道︰「按例是查沒入庫,此時襄陽還有戰事,我啟奏父皇,充當軍費也可。」
清瑜搖頭道︰「襄陽是富庶之地,府庫缺少這筆錢嗎?九公子請來他國使者將要調停梁陳戰事,軍費需要繼續投錢嗎?如果用在這兩個方面,反而坐實了謠言。朝廷就是看中了郭全德的錢此時襄陽的危機,應該用這筆錢,收買人心我建議,給老百姓發銀子」
「什麼?」周景淵呆住了,自古以來,只有朝廷收稅,哪里有給百姓發銀子的
清瑜前世看新聞,香港澳門高福利地區沒少給居民發錢,那時候就羨慕得很。如今襄陽這麼富有,若這筆錢發下去,就直接粉碎了謠言。而且老百姓是最淳樸善良的,誰對他們好一點,心里全是感恩戴德。如果襄王這麼做,借花獻佛,局面一時就會反轉。
周景淵消化著清瑜的話,仔細想來,這麼做確實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可是他心里總是沒法轉過彎來。
清瑜低聲道︰「雖說‘謠言止于智者’,但是襄陽百姓沒有這個智力去判斷。所以我更信‘謠言止于得益者’。此時再把郭全德的罪行一公布,大家就好接受得多了。」
周景淵遲疑道︰「此事我得與幾位大人商量商量,此事聞所未聞,只怕,沒那麼容易……」
清瑜站起來,低聲道︰「如果郭全德名下的商鋪、田地全部賣掉,那麼得來的百萬資材,我還有進一步的方法,可以用之徹底穩定民心……」
周景淵哪里想到,清瑜還打著那些不動產的主意。苦笑道︰「你今兒是為民請命來了?」
清瑜搖頭道︰「我是為九公子著想。這襄陽,說到底,一草一木都是公子的。眼下,城外那些難民,是一個一觸即發的火藥桶。如果發生民變,就算威脅不到公子的安危,襄陽的百姓就要遭殃了玉泉庵的明鏡大師,籌備著一個募捐法會來賑濟難民,卻苦于無人響應。如果九公子此時將郭全德的產業賣了,將金銀用來支持法會,那麼這個隨時爆發的危機就能緩解甚至消弭慷他人之慨而成就威望,穩定民心。怎麼看,都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買賣」
周景淵被清瑜一個接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震得心神激蕩,他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只覺得腦中有千萬條思緒攪在一塊。
清瑜來自後世商業社會,自然知道經濟流動性的能量。此時清瑜清了清嗓子,繼續思想轟炸道︰「九公子,換一個角度,襄陽這個城池與別的地方不同,地利是它最大的優勢。地利帶來的商業繁榮造就了此地的富庶。如果失去了商人,襄陽失去了賦稅的七成,將來朝廷拿什麼富國強兵?與其將郭全德的資產全部罰沒入官,土地兼並都納入了貴族名下。不如賣掉讓這些資產流入市場,吸引商人留下,讓商人們去創造利益,貢獻賦稅。一潭死水再大,也有干涸的一天。而一眼活泉,卻能帶來源源不盡的循環更新,促使這水日新月異,永無止盡放開蠅頭小利,方能掌握全局」
周景淵一坐在了椅子上,他就藩襄陽,沒少花心思在這座城市,卻一直選擇性的忽略了商人,商業對這個城市的重要性。畢竟他接受的教育就是商人重利無德那一套。而此刻清瑜說起,他才第一次認識到,原來商業對于襄陽來說,是賴以生存的支柱。他喃喃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清瑜也說得口干舌燥,坐下來喝了口茶。與從前為了姿生堂的籌謀不同,當事情上升到政治的高度,這些總結了後世想法的辦法就變得更加聳人听聞起來。如果對方不是周景淵這個聰慧少年,如果周景淵不是與清瑜結交投緣,清瑜這些話就是爛在肚子里也不敢說的。
周景淵畢竟是神童,所學所想也不拘泥于老頑固思想那一套。沉默了半晌,他抬起頭來,看著清瑜的眼光就多了幾分敬佩與理解,開口道︰「書上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的辦法,卻是既‘授人以魚,又授人以漁’我從前從未從經營城市的眼光去看待我的封地,你今日卻點醒了我。日後我若因此有所成就,必將重謝你」
清瑜微笑道︰「九公子不怪我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妄為,我就知足了。」
周景淵歪著頭盯著清瑜,忽然問︰「你才這麼點大,怎麼知道這些的?」
清瑜一滯,看來自己又得意忘形了。只得撅起嘴裝幼稚道︰「我就是知道,自己想的」
「哈哈,」周景淵笑道「我信從前在汴京的時候,人家叫我神童,問我怎麼懂那麼多,我也是這麼回答的」
清瑜心道︰那還是你厲害,我兩輩子加起來跟你媽媽穆貴妃差不多大,又比你多了幾千年見識。
此時的襄王周景淵意氣風發,站起身道︰「事不宜遲,我這就請老師和向、耿兩位大人來商量此事。我命羽墨先送你回去。我已經吩咐過了,往後再有什麼訊息,你只管差人送來,我第一時間即會處理」
清瑜笑問︰「這算不算我送的一份大禮?」
周景淵一愣,隨即點頭笑道︰「算,當然算,這禮重得很」。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