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殼娘子 第十一章

作者 ︰ 風光

第六章

隔日一早,御史中丞柳鳴之,與其子柳少奇,果然在下朝後便趕來武府。

武聿擎偕同妻子在正廳接待客人,此次李昶妮不若上回那般重妝華服,而是衣著素雅簡單,臉上也只薄施脂粉,看來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外表是柳初真的她雖然沒見過老爹,但柳少奇先前見了,另外看起來最威風的那個應該就是了。

「見過爹爹。」她朝著站在最前端,神色威嚴的老者怯生生的一福。

「嗯。」柳鳴之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听說你的病好了許多?」

「是,多虧了夫君細心照顧。」她小聲回答,畏縮得彷佛連目光都不敢和他對上。事實上,卻是這般假惺惺的裝可憐讓她覺得很扯,為避免自己在他面前笑場,還是不和他四目相對為妙。

「爹!」柳少奇使個眼色,暗示他父親多多注意一下她。

柳鳴之這才正眼看她,但目光中充滿著查探,以及狐疑。「听少奇說,你近來性格變化很多,他幾乎要不認識你了。他說你曾回府,態度有失對兄長的恭敬,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她畏懼地看著他,「女兒不敢。」

一旁的武聿擎,表情十分古怪。他不太能接受她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連他看了都覺得她演得真辛苦。

「怎會不敢?」柳少奇今天仗著父親在場,要出一口惡氣。「你先前不是還挺囂張的?跟我要……居然還敢威脅我?」當然,他不敢說出扣下她嫁妝的事實,只能就她態度不佳這事做文章。

「初真沒有……」她退到武聿擎身後,露出一雙驚恐的眼,只敢由他的肩膀後偷偷地看柳少奇,彷佛真是十分懼怕。

明知道她在演,但武聿擎感受到背後的她發著抖,心中仍有一陣不悅興起,表情自然而然地就鐵青起來。

「中丞大人,初真病體初愈,不宜再多加逼迫,否則再犯起來,情況將會更難收拾。」他目光森冷地盯著柳氏父子倆。別人忌憚他御史中丞,他武聿擎又不當官,可一點也不怕。

到他的地盤來嚇他的妻子?門都沒有!

柳鳴之心知自己兒子的魯莽沖動會壞了事,便喝斥了聲柳少奇。在他眼中,女兒的情況和以前一模一樣,她的事也不甚重要,今日前來探視她只是個借口,主要還是為了另一樁事。

「見到初真過得好,我就放心了。」他揮揮手,代表此事就此揭過。「賢婿,今日前來,主要還是想和你商討一件事。」

「請說。」武聿擎對柳家父子前倨後恭的態度有了戒心。

「朝廷向你武家牧場,訂了三千匹戰馬,少奇在太僕寺里,便將這事兒攬了過來。」柳鳴之頓了一下,接著露出一臉為難。「而這三千匹戰馬,估計三千六百兩黃金、九萬匹絹帛,是否能先交馬,緩些再將這些金銀絹帛奉上—」

武聿擎再也听不下去了,冷冷地打斷他。「就算中丞大人不是生意人,也該知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道理。不能因為你們代表朝廷,就想賴帳。我的手下也有家庭要養,牧場仍需經營!何況,前線烽火不知何時將起,說不定後續還需要更多馬匹。沒有錢,怎麼養馬?」

柳鳴之被他說得老臉有些掛不住,但為了兒子,仍然厚著臉皮道︰「唉!老實和你說吧!少奇……實在是太不長進,吃喝嫖賭無所不來,這公款……虧空些許,所以這回想請你幫個忙,這一點錢在你眼里應該不算什麼……」

他財力雄厚,就該雙手將錢奉上?

看來,柳少奇虧空的公款,恐怕不只「些許」吧?否則憑他無賴的個性,到街頭強索些金錢財帛補上就好,何需中丞大人親自出馬?

武聿擎冷笑。「敢問中丞大人,令公子虧空公款的事,是會殺頭的,我若幫了這忙,被查出來也是要殺頭的,我為什麼要幫?」

「這……因為你是少奇的妹婿呀!外傳你與初真夫妻和合,幫個忙應當不為過……」柳鳴之試圖動之以情。

這番話,令武聿擎身後的李昶妮暗自翻了個大白眼,而他更是不屑地將話頭堵了回去。

「那也必須是你們有善待初真。」他毫不客氣地直言,「然而事實如何?初真被抬進我武府時,是奄奄一息的,身上甚至鞭痕累累,足見在中丞府里,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就憑這一點,我為何要幫?」

「這……這事都過去了……」對方說的是鐵錚錚的事實,柳鳴之面露尷尬。

「只要初真身上疤痕一天不除,這事永遠不會過去!」武聿擎強硬道。

「你……你真要如此絕情?」他不敢相信,連自己都親自出馬了,居然說服不了他,翁婿情面一點兒也不給。

「絕情的不是我,而是你們柳家!」初真在這種家庭長大,連他都替她感到悲哀,幸好她已經嫁給了他,月兌離那無情的地方。「你只想替柳少奇文非飾過,卻沒想到我武家牧場吃不吃得起這虧!萬一我垮了,誰來幫我?初真怎麼辦?相信中丞大人在朝廷里也不會替我們夫妻倆說句話吧?」

柳鳴之完全無言以對,因為原本他的請求就不在理,被這麼一說破,更是難堪至極。

「來人呀,送客!」武聿擎不想再跟這兩人羅唆,喚來下人將兩人「恭送」出門。

柳家與武家的關系,自此交惡。

柳鳴之與柳少奇離開後,她被關在家里三天。

「為什麼我不能出門?」

李昶妮快被關瘋了,在第四天早上,武聿擎出門前,硬是拉著他的手臂,將他纏在房里。

「我怕柳家對你不利。」他簡單回答,酷得要死,基本上,他三天來的回答都一模一樣。

「難道只要柳家一天對我有威脅性,我就一天不能出門?」她快昏倒了。雅昶小集雖說分工完善,少了她幾天也不會倒,但她這個老板消失太多天,對其他員工也交代不過去。

而武聿擎確實是這麼打算的。原本他就不想在京城里眾人對她議論紛紛時,讓她在外面拋頭露面,如今再加上柳家這一樁事,他當然打蛇隨棍上地關她禁閉。

不過他知道自己若坦承就是不想讓她出門,以她的個性絕對無法接受,因此他采取安撫手段。

「等外頭風聲不那麼緊了—」他話才說到一半,便被她沒好氣地打斷。

「風聲緊,我又不是通緝犯,躲什麼風聲啊!」她瞪著他,「你這種說法,就是典型的老公敷衍老婆。什麼『路上塞車,我不是故意遲到的』,還有『晚上加班,我不回家吃飯』,我要是相信你,這幾年都白活了!」

在氣頭上的她月兌口飆出一大堆現代字眼,武聿擎听得一知半解,什麼叫「塞車」、「加班」,他根本一點概念都沒有。不過和她相處了這麼久,也習慣她語出驚人的模式,因此並未深思。

不過,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能容忍她用這種態度和他說話,不在乎她不把他的權威當成一回事。別說武府里,就算是全京城,上至高官達貴下至販夫走卒,從沒人敢當面這樣對他大小聲的。要是換了另一個人用她這樣的態度對他說話,就算不被他冷酷的面容嚇死,八成也因他的脾氣而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越想,武聿擎心中越苦悶。自己是什麼時候被這女子的一舉一動牽動到沒了自己的性格?她明明一點都不溫柔婉約,他卻愛煞了這般的她,明明她和他期待的妻子一點都不符合啊!

「你……你這是對待夫君的態度嗎?」他試圖沉下臉嚇嚇她,「你在客人面前的端莊呢?你不曉得女子要遵三從四德?你提到生意經都能滔滔不絕,怎麼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現在又拿女誡來壓她就對了?生氣時不能生氣,還必須態度溫和、淺笑盈盈地說一句「老爺,妾身不爽」?有沒有這麼別扭啊!

她思緒一轉,硬生生壓下翻白眼的沖動,露出一個媚笑。「因此,夫君是嫌妾身不夠溫柔了?」

听到她驟然轉變的語氣,武聿擎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不過為了維護他男性的尊嚴,還是冷著聲道︰「沒錯,你該好好檢討一番!」

「那麼,妾身以後就這麼跟夫君說話可好?事事遵守女誡,循規蹈矩,溫柔乖巧。」她聲音變得輕柔,嬌軀緩緩地靠近他,小腦袋靠上他胸口。「夫君別生氣。妾身也只是想出門透口氣,不會亂跑的。」

這種溫婉的語氣怎麼听怎麼怪,只教武聿擎全身不舒服,心想自己真是犯賤了,居然比較喜歡她恣意妄為的樣子。但這女人柔若無骨的在他身上磨蹭,更令他身上某處不受控制地慢慢起了生理反應。

「我說過現在這時機不宜。」他輕咳了幾聲,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沒到她更過分的將一雙藕臂掛到他脖子上。

「那妾身帶幾名武功高強的下人跟著,總行吧?」她貼上他耳邊,半撒嬌半哀求地嬌聲道︰「拜托夫君……」

這最後一句話尾音拉得老長,令武聿擎渾身都發熱了。原以為自己對已然免疫,但每每遇到她刻意引誘,他總是壓抑不住男性的本能,想與她共赴雲雨。

原來,自己仍是的,但只好她這一色。

「你看……」李昶妮有意無意地在他耳垂輕舌忝了一口,「如果妾身變得這麼乖巧听話,立莫搖裙、笑莫露齒,滿足了你想要的條件,你還不讓我出門,不是很殘忍嗎?」

武聿擎已經被她撩撥得受不了了,只覺氣血直往上沖。「好好好,我等會撥幾個下人跟著你,但是現在你得先……」

「先什麼?」她睜大了眼,故作無辜。

「先把你自己升的火,滅掉啊!」他的眼中滿是**,等會兒要出門辦事也管不了了。有了這般妖精般的妻子,他都忍不住擔心自己就快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然而當他反客為主,大手伸向她的衣襟時,她突然迅捷地從他身上跳開了一步遠,還裝模作樣垂首半斂目地道︰「夫君不可!白晝宣yin,有違天和,更違背了夫君要妾身遵守的女誡。」

「是你自己一直挑撥勾引我!」武聿擎一腔熱血無處發泄,不由得氣結。

「女誡沒說不行啊?」她裝著傻。

「你……」被她這麼一頂,他還真不知該怎麼反駁。

「既然夫君已經答應讓妾身出門,那妾身便先至前門相候,恭送夫君出門後再行。」

她端莊合宜地行了個禮,接著轉身出門,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武聿擎相信自己听到了她放肆的大笑聲。

身上的某些「癥狀」,只能花時間讓它平復,武聿擎咬牙切齒地想,這女人若要繼續遵守「女誡」,先被搞死的肯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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