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的時間,松雲宗同那松雲縣一樣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這時已是第八代掌門,師兄弟眾多,徒子徒孫漫山遍野,已經成為武林中排名靠前的大門派。
這一天,正是集體授武的時間,演武大廳上站滿了年輕弟子。那些弟子們入門已滿一年,干的都是挑水、種菜的活,今日終于可以學到松雲宗的正宗功夫,個個興奮異常。
「孫師伯到!」門口兩側站著的漢子齊聲喊道。
只見從門口走進來一撥人,為首的是一名勁裝老者,大約五十歲年紀,精神矍鑠,雙目炯炯,雙手負在身後;後面跟著四個年輕弟子,三男一女,皆是頭正背挺,目不斜視。
廳內弟子們恭敬的注視著這群人走到廳前高台上站好,不知誰帶頭彎腰齊聲道︰「見過孫師伯和四位師兄、師姐。」整齊劃一,想來是一年間功夫沒學到,各種禮數都模得透熟。那師姐生得干淨水靈,引的眾弟子不住偷瞄。
那孫師伯微微點頭,朗聲道︰「今日,由我親授我宗松雲劍法,劍法精熟以後,才可以修習內功心法,尤其突出者或可被門內前輩收為親傳弟子!」
「轟」的一聲人群中炸開鍋來,顯然「親傳弟子」四字很是誘惑,眾人討論出聲,竟還有幾人手舞足蹈,全然沒了剛才恭敬的姿態。
那孫師伯也不喝止,朗聲說道︰「我松雲劍法,共四路三十二式……」中氣十足,雖然聲音不大,竟壓住了喧嘩,清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眾人見師伯開始傳功,猛地驚醒,凝神記憶,無一人再言語。
那孫師伯講完,拿劍又將那三十二式劍法施展了一遍,如水銀瀉地般流暢連貫,混若天成。不僅是眾人看的呆了,那三男一女四名弟子也是目光閃閃,面色激動。這孫師伯名叫孫逸平,武林上很是有名,一身劍法內功在宗內也是數一數二,平日里親傳弟子也難得見他出手,頂多只是指點一二,更不用說這樣把一套劍法使的全了。
待四路劍法使完,眾人個個心潮澎湃,均想自己就要習得如此厲害的劍法,不說可以橫著走,最起碼鄰村的阿貓阿狗可不是自己對手了,頓時彩聲連連,氣氛推到新*。
這時,山上傳來「咚咚咚」的鐘聲,聲音響的急促,似在召喚什麼。眾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孫逸平面露疑惑,心道︰「這鐘好些年沒響過了,難道又發生什麼大事了?」當下對右首的男弟子講了幾句話,帶著另外三名弟子匆匆離去了。眾人見師伯和那漂亮師姐都走了,精氣神瞬間萎靡起來。
那男弟子面貌憨厚,眼神有些閃躲,只見他開口道︰「師父他……他老人家有事先走了,讓俺來教……教你們劍法……」
台下弟子見他結結巴巴腔調怪異,頓時笑成一團。那男弟子面色通紅,手足無措,不敢再開口,只得拿劍舞了起來,橫劈豎挑,一招一式清晰可見,倒也虎虎生威。眾人見這憨厚師兄雖然口拙,但本事還是有的,都收起輕視之心,散開空地,跟著練起來。
待得孫逸平一行人到得松雲殿,殿內已經來了不少人,都是宗內有些資歷的師兄弟和他們的親信子弟。正位站著一位面容端正的青袍老者,孫逸平拱手叫了一聲「掌門師兄」,又和眾人打了招呼,帶著三個弟子靠邊找了個空地站好,心里琢磨不透,左右詢問了一下,竟都是不知,于是抬頭望向那掌門,想從他臉色看出一些端倪,但那掌門眼觀鼻鼻觀心,卻連是喜是憂都看不出來。不一會兒,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人,都是面帶疑惑,左右打听。
見人到的差不多了,靠前站的一個頭發花白的鷹鼻老者向那掌門問道︰「掌門師佷,那醒世鐘已經有十年沒有響過了,難道本門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那掌門面色凝重道︰「師叔說的對,最近本門是有一件麻煩事,跟曲不平有關。」
眾人一齊向孫逸平看去,孫逸平滿頭霧水,一臉茫然的問道︰「掌門師兄,不平他怎麼了?」言語之間,關切之意頗濃。
那掌門道︰「此事說來話長,孫師弟還是听祁又悔將事情完整的講一遍吧。」說罷,吩咐左右將那祁又悔帶上來。
不多時,左右弟子從後堂帶來一人,那人也是松雲宗弟子打扮,面皮稍白,淡眉細目薄唇,一副文弱的模樣。那祁又悔見了這麼多師門前輩都看著他,急忙上前行禮道︰「弟子祁又悔見過各位前輩。」
孫逸平沖上前去,大聲問道︰「又悔,你師弟呢,你不是和他一塊下山的麼?」
祁又悔低頭道︰「師父,不平他……他……」似乎有些話難以開口。
孫逸平大急,吼道︰「不平他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祁又悔面帶難色,望向掌門,見掌門點了頭,才應道︰「不平師弟他被懷疑是采花賊,被青州城劉知府關進牢里了。」
眾人一片嘩然,孫逸平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手指著祁又悔,顫巍巍的道︰「你……你真的沒搞錯?不平,不平他會做出這種事?」
那掌門皺了皺眉頭,提聲道︰「大家不要喧嘩,先听又悔把事情說完。此事有些蹊蹺,又事關我派聲譽,所以請諸位前來商討,切莫自己人先亂了。」
眾人安靜下來,注視著中央的師徒二人。祁又悔張口又止,神情惶恐的看著師父。孫逸平定下神來,臉上重現鎮定之色,自信道︰「又悔,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平的為人我信得過,誰要是誣陷他,哼哼,別怪我手中這把劍。」
祁又悔眼皮一跳,這才小心翼翼道︰「半個月前,我和不平奉師父您的命令下山去給那青州城胡員外祝壽。」
孫逸平點頭道︰「不錯,那胡員外早年跟我有一些交情,我不便前往,讓你們兩人前去,也算給他面子了。」
祁又悔道︰「師弟貪玩,我禁不住他勸,提前和他下了山。到了那青州,先是打听那胡員外的住處,沒想正巧遇上胡員外外出,那胡員外得知我倆是師父的弟子,很是熱情,特意騰了上好的客房讓我們住下。好吃好喝供著,還讓他家姑娘胡欣兒陪我倆到處游玩。」說到這里,聲音不由得低了下來,偷偷瞄了孫逸平一眼。孫逸平毫無反應,倒是周圍有些明白人暗道︰「這胡員外好算計,想攀上大樹,真是舍得啊。」面色不一。孫逸平帶來的三名弟子也是反應各異,那女弟子秀眉微皺,小嘴嘟囔著,顯然是很不高興。兩名男弟子看在眼里,相互對視了一下,仿佛在講︰「娘的,有這麼好的事。不過這下曲師弟可倒霉了,師妹醋壇子一翻,那可是了不得。」卻都不曾想,那曲不平鋃鐺入獄,已是霉的透了。
祁又悔見師父沒有不悅的神色,又接著道︰「那胡員外過完了壽,大家伙都散了,我們也去辭行,胡員外說我們來一趟不容易,硬要多留我們住幾天。我說回去晚了,師父會罵的。師弟可能是不舍那胡欣兒姑娘,也勸我再住上兩天,師父問起的話,他都扛著。我想師父你平時最疼師弟,也就應下了。」
孫逸平怒道︰「你師弟向來不貪圖美色,怎麼會不舍那胡姑娘,頂多是貪玩罷了!你休要胡說。」
祁又悔慌忙道︰「師父休怒,徒兒也是猜測,因為師弟曾當著胡姑娘的面夸她……夸她人生的美麗,心腸又好,讓人心動……」
孫逸平氣得胡須抖動,道︰「夸上兩句那又怎樣,難不成就要娶了她?」
祁又悔面色嚇得通紅,忙跪下磕頭認錯。
眾人見他師徒倆掐個沒完,暗暗搖頭,心想︰「孫師兄(弟)平時也是通情達理之人,何曾這般胡攪蠻纏,顯然是關心則亂啊。那曲不平雖然天賦了得,但出言如此輕薄,真是被他寵的壞了。」
左首的一名中年女子勸道︰「孫師兄,我們大家都相信不平是被誤會了,先讓又悔把事情說清楚,我們也好做個判斷,對吧?」語氣溫柔婉轉,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孫逸平對這個師妹向來信服,臉色稍和,道︰「師妹說的是。」,對著祁又悔哼哼道︰「你起來,揀重點的說,別東拉西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