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營養液還沒滴完,走廊里就來了很多人,燕寒見到是上次的那個江子哥,那應該是路修睿的朋友。只是,這一次,他穿著軍裝來,身後還有排十幾人的軍裝士兵。
路修睿上前跟他踫拳,兩人很是默契,什麼都沒說。
江子看了眼病床上的燕寒,笑了笑,露出滿口整齊的白牙︰「妹子,跟江子哥去部隊營房住一陣子!怎樣?」
「呃!」燕寒嚇了一跳,視線看向路修睿。
路修睿十分平靜,「寒寒,這是展廷江!這一個月,你住在部隊營房後院,會有專人照顧你!哥有事要處理,不打電話,你不要出門!」
「嗯!」燕寒只能點頭。「那就麻煩江子哥了!」
「別客氣,睿子的妹子就是我妹子!」展廷江有著軍人的挺拔和豪爽。
「寒寒住部隊還真是好地方!」周啟航松了口氣。
路修睿微微點頭,看了一眼點滴夜,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腕表,「我出去一下,二十分鐘後回來,我們出發!」
燕寒不知道路修睿去干什麼!
手術室外。
血液不斷的送來,郝倩幾乎用了將近4000毫升的血液,手術一直在持續,已經三個多小時過去了!
韓簡跟郝書記還有一些人等候在手術室外,裴傲陽卻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下了一層樓梯,他的下巴腫著,唇角也被路修睿打出了血!
裴素陽走了過來,忍不住問道︰「傲陽,你今天太過分了!小燕她的身體這樣,你怎麼能抽她的血?」
裴傲陽視線一閃爍過劇痛,身子倏地僵直,卻不發一言。
他為什麼臉色會這麼難看?裴素陽不解的推了推裴傲陽僵硬的身體,不明白的看著臉色灰白的駭人的裴傲陽。
「你去看看她。」猛的回過神來,裴傲陽冷冷的對著裴素陽命令著,看著她不解的目光,雙手倏地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再次冷聲的重復一遍,這才慌亂的轉身,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歪倒。
「傲陽,你——」裴素陽錯愕著。「到底怎麼回事?」
「沒有事!」裴傲陽沉聲開口。
「混蛋,裴傲陽,連我也瞞著!」
「你去看看她!」裴傲陽的語氣帶著懇求。「幫我!」
他親自讓人抽了她的血,她一定會失望會絕望的,裴傲陽痛心疾首的想著燕寒那清瘦的小臉,她一定恨死自己了!
恨著也好!
他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兒能給她幸福!
裴素陽對上裴傲陽那張霜冷的駭人的臉龐,不由一怔,「傲陽,我去幫你看!」
「呃!不!」裴傲陽突然慌張的扯住她,「不,不用看了!」
裴素陽皺眉。「你這人到底怎麼了?」
「沒有事,你不要管我!」他顫抖著手,抽出一支煙,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燃。
裴素陽無奈,奪過打火機,幫他點上。
許是抽了一口煙,他穩定了情緒,拿出電話,撥給林紫陽。「紫陽,你負責她的安全問題,人我交給你了!」
「她死了!」林紫陽還在生氣,很不客氣地跟裴傲陽說道︰「燕寒剛才死了!你後悔去吧?」
裴傲陽的臉一下慘白,聲音顫抖起來︰「林紫陽!你說什麼?」
「她死了!」林紫陽還是那句話,他就是要嚇死他。
裴傲陽一下沖出去,卻迎頭撞上路修睿。
「寒寒呢?」雖然懷疑著,裴傲陽還是嚇住了!抓著路修睿的衣服沉聲問道。
路修睿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劍般的看向裴傲陽,目光冰冷駭人,一張臉有著迫人的冷酷,「她的事以後都不需要你來操心了!」
「她呢?她是不是」裴傲陽此刻是慌亂地心都抖成了一個。
「她怎樣都和你沒關系了!」路修睿十分平靜。
看到路修睿的樣子,裴傲陽一瞬間失控的情緒回來,沒有被路修睿冰冷絕寒的冷意嚇到,裴傲陽掛了林紫陽的電話。
那端,林紫陽冷著臉,看著掛斷的電話,皺眉,嘟噥一句︰「裴傲陽,變態!」
「裴素陽,你回避一下!」路修睿平靜地開口。
裴素陽點點頭,先上去了。
樓梯轉角處很安靜,一般沒人出現在這里,所以,只剩下兩個人。
「你帶她去北京,保護好她!」裴傲陽直接說道。
「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斗得過許家?你以為郝向東會允許你動她?家丑不可外揚,郝家和許家是不會允許你放肆的!你以為你讓她此刻離開你是保護她的表現,我告訴你,事後,即使你毫發未傷,你也休想再擁有她了!」路修睿一字一字冰冷至極,若不是看裴傲陽一直是盡心盡力的照顧著燕寒,他還要再揍他一頓。
「我沒想過全身而退!」知道已經隱瞞不了,裴傲陽幽幽的開口,目光看向路修睿,自始至終,他也只是想要寒寒好而已!
「你全身退不退我不想管!但是寒寒我帶走了!以後,你不要打攪她!她說再也不想見到你!」路修睿冷冷的開口。
路修睿知道事情的大概後,很欣慰燕寒在那樣一刻,還能信任裴傲陽,同時又無比心疼她,那個傻丫頭比母親聰明,她懂得信任的重要性,信任是婚姻階段里最珍貴的,但前提是,對方得是那個值得信任的人!
裴傲陽神色劇痛,說不出的悲涼在眼底聚集,這就是他要的,把她送走,不是嗎?
「帶她走吧!」裴傲陽沉聲道。
路修睿不再說話,轉身下樓。
裴傲陽悲痛著,一雙眼緩緩的閉合,遮擋住赤紅的黑眸里無法壓抑的痛苦,裴傲陽無力的靠著樓道的牆壁坐下去,雙手緊緊的捂住臉,這樣的決定已經讓他痛徹心扉,再也不見了!他剛才就知道的結果不是嗎?可是,為何還是這樣的痛。
裴傲陽深呼吸,抓過電話,調出那個號碼,喉嚨有些的哽咽,想說話,卻說不出來。終于看著那個號,什麼都沒做,無言地把手機緊握在手里。
骨節握得咯咯響,他想起那一次,在怡白大酒店初見的一幕,當時的她在朦朧里醒來,像一只誤闖陷阱的小兔子一樣,兩只眼楮驚恐而無辜,卻極力否認。或許那一刻,他們就注定了人生後來的交集,他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分離,可是——
依然是凝重的面色,重重的嘆息一聲,目光沉重而痛苦的看著黝黑的夜色,緩緩起身,下樓。
他站在僻靜的角落里,看著燕寒被路修睿抱著出來,身前身後跟了十幾個當兵的。他的心松了口氣,卻又悵然起來!
燕寒卻在那一刻轉頭,目光看向四周,像是開始就預感到什麼,她的眸光幾乎是一瞬間,就看向了裴傲陽藏身的地方。黑暗的樓梯窗口!
他心底一顫,雖然知道燕寒看不到自己,可是他還是顫抖了!
遠遠地,看著她。心頭又多了分的愧疚,寒寒,這一別,會是天涯陌路嗎?
他不知道!
他突然覺得有什麼壓抑在心頭,如千絲萬縷般交織在腦海中,揮不去、煎不斷。
無聲的沉默蔓延開來,明亮的月色安靜的照射在醫院安靜的回廊上,柔和的光亮下,靜立的身影如同雕塑般沉寂著。
周啟航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這里。「傲陽哥,寒寒沒有怪你!」
「?」裴傲陽倏地回頭。
周啟航沉聲道︰「他說你一定比她更痛——」
一剎,裴傲陽心忽然抽痛著。
周啟航再度啟聲︰「她是個好女孩,她親口跟路修睿說,不要怪你!她說她知道你愛她!你一定比她更痛,一定有難言之隱!」
這個傻丫頭啊!
萬般的情緒涌在了心頭,她懂,可是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寧願她恨著自己,也不願意她懂,她居然懂,似乎心頭有尖銳的刀子一點一點的劃著他的心,她懂!可是他卻還是傷害了她!
俊朗的神色是痛苦的糾結,裴傲陽慢慢的轉過頭,幽深的目光靜靜的注視著漆黑的蒼穹,眼底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呆呆的站在窗口一旁望著她身影消失的地方。
她懂他!
她居然什麼都懂!可是,她還是陪著他演了這場戲!原來,她才是將愛埋藏最深的那個人!他以為,可以逼走她,以為原來她一點都沒有怪他!寒寒,為什麼你總是這樣輕易就扯痛了我心!
淚水自眼角落了下來,裴傲陽第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感動,她那樣深沉的愛著自己,若是他出事,她該怎麼辦?心再一次抽痛起來,昂起頭,握緊拳頭,很快恢復了平靜。
「郝倩怎樣了?」
「還在搶救!」
「還能活嗎?」
「不知道!」周啟航看著那樣子,就覺得人救回來,只怕也元氣大傷了,撞擊到頭,還能活好嗎?
裴傲陽再度看了眼燕寒剛才離去的方向,其實她早已消失不見,可他還是看了眼,而後轉身,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痛徹心扉。
寒寒,他日你會知道,為什麼我要殘忍的讓你救她!對不起!原諒我的自作主張!我想,你會理解的!無論天涯陌路,無論長相廝守,我裴傲陽這一生的愛情只給你,永不負你!
(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