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欽毫不猶豫地躍身而起,閃身躲過,不想剛剛站穩,更多的羽箭便接二連三的襲來。
他心中暗暗吃驚,尋找著箭射來的方向,怎奈黑夜淒淒,什麼都看不到,他只能連連後退。
出乎意料的是,他剛剛退出一定的範圍,那羽箭便停了下來,沒有再出現。
陸文欽心下暗驚,猶豫了一下,想要再試探性地向前走兩步,卻听得身後一聲輕喊︰「文欽。」
陸文欽縮回腳,回頭看了蕭玨一眼,「王爺,這陣法……」
「本王已經現了。」蕭玨的神色如陸文欽一般凝重,站在那塊凸起的石塊前沉吟片刻,正要抬腳向前走去,卻被陸文欽制止。
「王爺小心!里面機關重重,還是讓末將來。」
蕭玨搖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要破了這個陣,與東朝鐵騎正面一戰,就必須要進去,身入陣中,找到此陣的法門所在。秦素臨死之前其實已經給了我們暗示——」
他說著伸手指了指山谷的兩角,「我們從那條路進來的,便以那條路為正中,兩邊的角落很有能便是法門所在。秦素死前入了陣,定是看到了什麼。」
陸文欽低頭想了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王爺獨身一人陷入陣中,我隨王爺一起進去,兩個人也以相互照應。」
蕭玨想了想,點點頭,兩人緩緩步入陣中。
一如他們所料,剛一如內,便箭如雨般地朝著二人襲來,兩人極力閃躲,雖躲得過去,卻也越來越吃力。
就在兩人暗暗尋找法門所在時,一道黑影驟然閃過,兩人尚未看得清,陸文欽便被人重重一掌襲在肩頭,踉蹌了幾步。
「有人!」陸文欽暗驚,與蕭玨相視一眼,兩人背對著環顧四周,卻再也不見那黑衣人的身影。
黑暗中傳到一道冰冷的男子聲音︰「你們想要找到法門破陣?呵呵……若是那般容易,又何故要布下此陣對付你們?」
陸文欽沉聲道︰「是陣就有破陣之法,破陣不過是遲早的事。」
那人笑道︰「自然是沒錯,不過破陣終究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蕭玨冷哼︰「說來听听。」
那人輕呵一聲,道︰「你的命!」
話音剛落,黑影再次從兩人面前閃過,然他們卻連他的身形都看不清楚,只覺得一股凜凜殺意漸漸逼近,不是從某一個方向,而是四面八方。
突然間,四周閃過一道寒光,十來道劍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背後齊齊朝著蕭玨刺去。
陸文欽暗道一聲不好,來不及多想,轉過身一把扯下袍子罩住蕭玨,替他擋下從背後刺來的劍——
文欽!
蕭玨神色一凜,暗暗一驚,轉身抓過陸文欽,卻被陸文欽反手死死扣住了手臂,繼而便是長劍入體的聲音。
「文欽!」蕭玨沉喝一聲,扯下陸文欽的袍子用力一揮,繼而運氣一喝,腰間長劍出鞘,連削三劍,凌厲的劍氣擋開了最後一柄劍,劍鋒微偏,從蕭玨的手臂上劃過。
蕭玨卻已經顧不得自己手臂上的傷,提氣運功攜著陸文欽一起,朝著陣外掠去。
黑暗中,黑衣人被瞬間爆出的劍氣逼得踉蹌著後退兩步,以短劍撐住自己搖晃的身體。
驀地,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短劍,嘴角掠過一抹寂冷的苦笑。
山谷內卻是亂作一團,宋盈兩眼通紅,尋找藥瓶的雙手不停顫抖,打翻了一只只藥瓶。
常林上前來握住她的手腕,輕聲道︰「我來。」
而後按著宋盈的指示取出藥瓶,急匆匆地進了陸文欽的營帳。
「我……我隨姑娘身邊學過些許醫術,先……」
「不用……」陸文欽卻一把抓住宋盈的手腕,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宋盈拼命搖頭︰「來得及,來得及的……」
陸文欽卻輕輕推開她,朝著蕭玨看了一眼,蕭玨即刻上前,陸文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湊近他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麼。
只見蕭玨的臉色瞬息萬變,悲憤、驚愕、疑惑皆有之,低垂的雙手也沒由來地緊緊握拳。
「也許……也許堯將軍猜得沒錯,王爺……須得再徹查一番……咳咳……」他說著吐出兩大口血,輕輕握住宋盈的手,搖頭道︰「這劍刃有毒,便是止了血也救不了命……」
宋盈和常林說不出話來,看著他坦然的神色,只覺心如刀絞。
陸文欽緊緊抓住蕭玨的手腕,「王爺,末將只有……只有一事相求,一定要……照顧好……照顧好她……不管她是……是誰……」
蕭玨冷峻的面上驟然閃過一絲愕然,卻在低頭遇上陸文欽的目光時,了然地頷首。
「你知道了?」
陸文欽搖頭,「只是猜測……是,真也好,假也罷,她……」
「你放心。」蕭玨斷然道,「玨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一直給她留著。你的夫人,還有玉立,本王也定會安置妥當。」
聞言,陸文欽突然展眉微微一笑,輕輕松開了蕭玨的衣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模著自己的下巴,笑得柔和。
往事歷歷,七年前的那個下午,她年方十歲,他已是二十一之齡,她指著他刻意須起的胡須連連笑道︰「年紀輕輕的偏要留著一撮大胡子,丑極丑極,再不剃了胡子,我全給你拔光!」
一如後來到了南璃,在玨王府西院,她輕笑著道︰「大哥,把胡子剃了吧。」
然後,她終是不會知道,有那一天,他遠遠地看著她面對照顧自己的白衣男子,偷偷低下頭去淺笑,笑得溫和且羞怯,自此,她也不纏著他要他剃胡子,而是纏著那個白衣男子,讓他教她醫術,自此,他柔和的目光變得沉冷。
那年冬,他迎娶平民之女為妻,從此以後,安守著只屬于一名武將的職責……
煙霧繚繞中,楚傾沒由來地心頭一痛,身形輕輕搖晃,劇烈的頭痛和渾身錐心的刺痛從腳底蔓延到頭頂。
為何?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突然復?
眼看著她的身影凝滯,而後緩緩墜落,赫連昱眉心一緊,毫不猶豫地掠身上前,一把將她穩穩接住,攬入懷中……
從大月城通往北疆的官道上,大隊軍馬正在疾行,最前方那人臉上始終掛著一抹難以言說的焦躁與不安。
「駕——」一聲厲喝,不停地揮鞭喝馬,軍馬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的心卻越來越不安。
兩天前的夜里,北疆的加急信函傳至他手中,他恨不能立刻帶著京中的十萬援兵即刻趕到北疆,然,蘇姌還在宮中,陪著雲皇後。
早在當初蕭璉下旨讓他留下守孝的時候,堯冽便知道,這其中定然有人從中作梗,趁著蕭璉現在神志不清、病重之時,欲攬大權,只是,他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是皇後娘娘!
如今雲皇後百般阻撓他前往北疆救人,心思已經十分明了,她是有心想要讓蕭玨此次北疆之行有去無回!
如常林所言,如今容城和歷城的守兵與城外的東朝軍對峙著,相互牽制,城里的兵馬根本出不來,即便是出得來,這一路上也必會受到東朝軍的各種阻撓,先且不說能不能安然到達木魯峰,便是他們能到達,萬一在兵馬離開的時候,東朝軍突然攻城,也是顧此失彼。
身為而今歷城和容城的守將,李越和韓奇不由煩擾不已,送回京都的信函按說早就應該到了,卻遲遲收不到堯冽的回音,不免著急。
聶逸三人在山谷外守了多時,也將前前後後的地形和情況都模索得很是透徹,然現在最難的是如何進去,將楚傾交給他的東西交給蕭玨。
遠遠地跟著宛珂和赫連盛幾日,隱約听到山谷內有人死于陣中一事,然卻不知是何人,聶逸一向冷靜淡漠的心緒也有些不安寧了。
再次守到半夜,赫連盛一行人終于離去,聶逸按著白天里記下來的路線朝著山谷里面走去。
他記得那個被喚作「謙瀾」的布陣之人曾經說過,此陣有內外之分,由外向內順著法門而行,則無礙,反之,則很容易觸動法門,被羽箭射殺。
所幸,他沒有說錯,這陣法果真是有內外之分,只是,在他進入陣中之後,宛珂便已經知曉。
好不容易找到了蕭玨一行人軍營的所在,聶逸毫不猶豫走上前去,常林和宋盈見了,頓然一驚︰「聶將軍怎麼在此?」
聶逸神色冷清,「來不及解釋太多,王爺呢?」
常林心知事情不妙,當即領著他朝著蕭玨的營帳走去,甫一入內,尚未來得及行禮便被蕭玨制止,「直接說事情。」
聶逸稍稍遲疑了一下,「傅姑娘得知王爺被困木魯峰,便帶上末將快馬疾行,想要趕來救王爺,卻在半路上遇上東朝的人布下五毒陣,傅姑娘為了救末將等人,堅持留下破陣,並讓末將帶來這個交給王爺。」
說罷,從懷里取出那一卷卷軸交到蕭玨手中。
從方才听說楚傾外出救他,蕭玨的臉色就陰沉不定,此時見到卷軸上的東西,不由得微微一怔,冷冷一笑,「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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