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醫嬌 名門醫嬌 第一百七十醫七章 誰來主刀

作者 ︰ 錦色無雙

她想破了腦袋,急得團團轉,只是無法,懊喪得直抓頭發。葉晴湖以前有請人做過一套點滴工具,她怎麼臨走前就不搶過來!

「小姐姐,這種小棍兒行麼?」一個稚女敕而粗噶的聲音從身後突然響起。

阮小ど嚇了一跳,一回頭,發現黑蛋正湊近了她,將她往無人處拉。

兩人到了一處拐角,黑蛋灰撲撲的臉上滿是神神秘秘,伸開手,泥巴堆里撈出來似的掌心上安靜躺著兩根金針,比尋常繡花針粗上許多,一端較細,一端較寬。

她拿起來細細對著眼前看了片刻,面上驚訝之色擋不住,那兩根金針制作極精良,光滑細膩的外殼下,里頭竟從頭至尾都是中空的!

這種手藝,比之現代的針管也不遑多讓。他一個小孩兒卻是從哪里得來的?

黑蛋大咧著嘴,黑夜中露出了兩排潔白的大牙,憨態可掬。

「多虧你了!待我回來再問你!」她一拍他的腦袋,飛也似的趕了回去。

至此,所有基本必備的工具便準備齊了。

阮小ど洗淨了兩段樹液管,一段頭尾處用細線密密接上了那兩根金針,叫人先將粗制好的生理鹽水給三丫兒喂了一小碗,將娟子捧來的刀交給穩婆,「從臍下兩三寸處橫切一道小口……對,就這里!」

她在三丫兒月復下比劃了兩道。

那穩婆好容易接受了剖月復取子的想法,一心以為阮小ど要親自操刀,沒想到她卻把刀子給了自己,一個大驚之下,竟癱倒在了榻邊,一把將刀扔了出去,慌道︰「姑娘說的好听!卻原來是讓我做這黑心肝的人!你自己怎的不動手!?」

「待會我要輸血給嫂子,不能動彈,只能靠婆婆了!」阮小ど急道。

那穩婆死活不肯動手。阮小ど無法,看了一圈屋中幾個女人︰娟子如今對她都是怒目而視,另一個女人瑟縮在旁,也是對她沒個好眼色。徐二姐哆哆嗦嗦,別說剖了,連看一眼那刀都膽寒。

看來看去,還是只有穩婆可靠些。

只是她這麼想,人家不這麼想。那穩婆瞧著刀的眼都紅了,質問道︰「什麼輸血不輸血的!我看你這丫頭就是心黑!」

「婆婆休要無理取鬧!沒見著嫂子只剩了一口氣了麼!」阮小ど氣得牙直咬,「她不輸血,怎麼活得下來!你再推三阻四,人可就真死了!」

她恨不得一人分作兩用,也不用這麼三請四催的了。真真要氣死人。

這麼一說,屋里幾個女人這才回過味來,徐二姐抖著聲兒問她,「囡兒,你……你說甚?三丫兒還有得救!?」

她原本已一絲希望也不抱了。如今一听孩兒能取出來,大人還能救,就像垂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連眼珠子都活絡了起來。

然而阮小ど卻夸不了這個口。

三丫兒橫豎都是死,她能撈著一個是一個,孩子若盡早取出來,想必還能活下去。但輸血這回事,她連血型都沒法查不來,產婦活下來的希望實則極其渺茫。

阮小ど將穩婆扔下的刀又在沸水里浸了一遍,沉聲道︰「我有法子,但只有兩成把握。不是生,必是死!」

她再次將刀塞到了穩婆手中。那穩婆手也是軟的。只瞧著阮小ど眼中帶著些淚,卻再堅定不過,一時也不敢再扔了刀。

屋里頭幾人都沉默了一瞬。

「娟子,」徐二姐終于啞著嗓子道︰「去外頭知會老大一聲兒,問他願不願動這刀子。」

娟子點點頭。踉踉蹌蹌出了去。

外頭的夜一層黑過一層,月已西墜,然而火光卻通明了一夜,熟睡的雅雀被吵了醒,在沉寂中聒叫出聲,劃破了無邊的夜色。

一個男人沙啞破敗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娘,我答應!」

低低的抽泣聲,在屋里屋外一齊響了起。阮小ど沖穩婆點點頭,又給三丫兒灌了一小碗鹽水,自己則拿著一根細錐子在細白的腕子上刺破了一個小口,將金針貼著血管插了進去。

直接血管對著血管輸血實則極不方便,光是血壓的問題便比較麻煩,然而如今條件簡陋,不可能再給她什麼血袋吊瓶之類的東西,只好湊合這麼用一下了。

自己這處準備好後,阮小ど拍拍胳膊,將樹液管垂下來,好盡快讓自己的血液流下,排空管里的空氣。

胳膊有些刺痛,便見那樹液管薄薄一層膠膜的顏色深了下去,很快便有血液黏黏膩膩滴落了下來。她忙按緊了胳膊,在娟子的幫助下,將另一頭金針穩穩扎進了三丫兒手臂上暗藍的血管中。

麻沸散一早已備好,純度大不大,她也不清楚,只依著蒙大夫說一整包能藥倒一頭野豬,糾結著比了個分量和在水里,用手帕浸濕了,輕輕捂在三丫兒鼻端,讓她吸了幾口。

不多時,便再沒听到她一聲聲衰敗的痛呼。三丫兒漸漸松了眉,神情有些恍惚,雙瞳也微微散開,呼吸漸漸和緩了下來。

「還痛麼?」阮小ど問道。

她恍恍惚惚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站起身,阮小ど一手輕輕擠壓著胳膊,向穩婆道︰「可以動手了。」

事先已簡單說了一遍,那穩婆也漸漸明了了一些,不再那樣抵觸,然而到底只是個接生的,卻沒在人身上劃過刀子,那雙手哆哆嗦嗦抖個不停,別說剖月復了,連準頭都對不上。

她心中焦急,語氣便重了些,「你可別抖了!不就是劃個口子麼!再抖刀都要掉了!」

「哎呦我的姑娘哎……」那穩婆哭喪個臉,道︰「這哪是你說不怕便不怕的!?我也不想抖啊!這只手它不听我使喚……」

阮小ど︰「……」

在這麼磨蹭下去,她的血流干了,那孩子也還取不出來!

她正束手無策之時,屋門卻被人一腳踢了開。幾人一驚,門外進來了個魁梧的身形,幾乎佔了大半個門框。

「蘭莫?你進來做什麼!?」阮小ど一急,這麼喊了出來。

他一眼瞧見那根連著兩人手臂的軟管,面色一寒,也不顧屋里的髒污血腥,徑直過去從穩婆手里取了刀,道︰「我來替她。」

幾人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徐二姐連著兩個女人一個勁兒地將人往外推,連外頭都進來了兩個媳婦兒,團團將他圍住,就要敢他出去。

「女人生孩子這種事兒,你一個外姓男子怎好進得屋!?你是欺負咱們家沒男兒了嗎!」娟子尖聲道。

蘭莫不急不緩,「奪」一聲,一口長刀便倏地插在了地上,刀刃寒芒閃過,映出了各人驚慌尖叫的面容。

「無關人等統統出去,再嗦,小心做刀下亡魂!」他冷著臉道。

這麼一喝,外頭的男人們都露了怒意,只礙著屋里污穢,在外頭壅滯不前,紛紛叫嚷。女人們戰戰兢兢退了出去,不敢近前。

阮小ど卻在里頭怒道︰「別磨磨蹭蹭的!趕緊過來!」

蘭莫回身栓了門,將幾個女人鎖在屋中,提著從穩婆手中奪來的刀便到了三丫兒跟前。

那穩婆縮在一旁,一個勁兒的「哎喲」、「哎呦」叫,看不得這傷風敗俗之事,徐二姐卻回過了神來,雖是慌亂,到底是過來人,且心系產婦安危,不再多言,只閉了眼,口中默念「阿彌陀佛」。

「在哪里下刀?」他問道。

阮小ど一只手指在三丫兒月復下。

一旁娟子不敢再放肆,哭道︰「嫂子是個清清白白的人,這麼一著,讓她以後可怎麼活啊……」

阮小ど只當耳旁風吹過,不理不睬。

外頭的木門被「砰砰砰」猛敲了起來,使人只感覺整間屋子都在發顫。是好些個男人齊齊又踢又敲,看不過眼了,想硬與蘭莫拼命去。

她嘆了口氣,向徐二姐道︰「褚嬸子,我叔父是個再正直不過的人,你當清楚,他一個男人,肯竟臨盆婦人的屋子,已是不易,若在為了什麼‘清白’耽誤了一條性命,往後讓咱們在余村還怎麼立足呢?」

徐二姐兩手攥得發白,面色憔悴無比。

最後,她終于動了動,緩緩去將門軋開了一小條縫兒,平平靜靜的聲音再輕一些恐怕就要被風吹走,「眾位,三丫兒能否活下來,全指賴眾位幫襯幫襯,在外頭守一守,別讓夜風灌進來!」

她說完,外頭之人果真不再鬧了。為首的褚生紅著眼楮道︰「娘,那是您兒媳婦兒!」

「那也是你的媳婦!」徐二姐吼道︰「難道明日太陽升起來,你就不要她了麼!」

褚生又跪在了地上,低著腦袋,再不敢說話。

屋中蘭莫正準備下手。阮小ど面色有些微白,勉強打趣道︰「你可悠著點兒,別動著動著就一道扎下去了!」

他嗤笑了一聲,穩穩操刀,一點一點在三丫兒肚皮上切了下去。一滴血從傷口處滿滿擠了出來,後越來越多,在刀下順著身子流了下來。再看三丫兒,正微睜著眼,因一夜疲累劇痛,如今一和緩下來,早已有些半睡半醒,壓根不知身上發生了何事。

其余幾個女人不忍再看,都別過了頭去。

蘭莫手指因常年習武,有些微微粗糙,指月復處長著繭子,卻干淨修長,慢慢切開破口,竟也沒有弄髒了手,動作四平八穩,簡直不像是慣于在戰場上廝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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