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百步,面對怒濤狂潮般奔涌而來大唐虎騎,突厥人所看到只是黑色鎧甲下那一雙雙黑色的冰冷瞳孔,和越來越近的奪命飛爪和銳利刀鋒,他們不自覺地眨起了眼,然後嚎叫,鼓舞著自己,而他們的敵人,從始至終,都怒目圓睜,仿如要冒出火來,就象捕食的猛獸盯著將被拿來裹月復的獵物。
滾滾如雷的鐵蹄聲里,兩支高速沖鋒的騎兵終于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帶起一陣血色薄霧,只一照面,突厥狼騎軍就被大唐虎師從中央突破。
甘林默默地看著所有的一切,「隴右鷹揚」揮舞著飛爪沿著筆直的一線徹底將突厥人的軍隊分成了左右兩部,兩側的橫、陌刀手隨後狂飆直進,橫插入左右的突厥軍隊,新制的異彩鋼刀砍瓜切菜般戲弄著著突厥人的彎刀,三千虎師如入無人之境,只有條條血線一路延伸、延伸,再延伸。
突厥軍隊就好像被無數利刃插入,攪得粉碎。大唐虎師勢如破竹般地向四周推進,如同絞碎血肉的機械,他們沉默無聲,戰場上只有那些曾經驕傲的突厥武士的慘叫聲,在死亡降臨的這一刻,他們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無敵雄騎!
天地之間馬嘶聲、慘叫聲、叫喊聲、混成一團,突厥軍隊已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這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曾經不可一世,一個時辰前還在幻想著沖入涇陽城縱肆屠虐的突厥人象在狂風中飄浮的枯葉,拼命想抓住一切可以憑借的東西,對著暴風驟雨般縱橫天地的大唐虎師唱出對命運的反抗。
但他們唯一能做的,是哀號和祈禱,更可悲的是,這毫無用處!
冷酷,無情!只有殺戮,只有鐵與血!如疾風一般剽捷,如大火一般猛烈!這就是真正的騎兵,戰場的主宰者!
只待對突厥狼騎軍的縱切、分割和包圍完成後,薛仁貴把手中拄著的大旗向右一傾,沖入敵陣沖鋒的唐軍迅即散開,抱著粗陶大壇的擲蛋手們吶喊著沖了出來,頓時「油蛋」紛飛,象雨點般落在驚魂未定的突厥人頭上。
突厥狼騎軍見正殺得起勁的唐軍突然散開,以為上天有好生之德,得了生路。拍馬前沖,忽然頭頂上落下無數巨蛋,落地而破,桐油四濺。跨下急沖的怒馬,鐵蹄沾油,立時淒厲地嘶叫著,紛紛摔倒在地。後隊一看,大驚失色,要想勒住,那里能夠?反倒因為一激之勢,馬匹凌空橫躥,摔得更重。
皮三定一聲呼嘯,又有無數火箭向著人仰馬翻的突厥人飛來。突厥狼騎軍用熱油浸泡的皮甲,此刻非但在飛爪面前毫無抵抗能力,反而成了最好的助燃之物,桐油順著甲縫浸透進去,火箭一觸,「砰」地一聲騰起桔紅色的火焰,整個人燃成個巨大的火球,西風正緊,火舌亂卷,零落的突厥軍陣霎時傾跌翻滾、踐踏狂叫,燒成一片火海。
火蛇,如同張開的蛛網,死死地粘住了掙扎的突厥軍隊,不斷地撕裂、吞噬著他們的隊伍,一股難聞的焦糊味直沖腦門。
甘林騎在馬上,三千虎騎的出擊精準無比,策應也天衣無縫,但他的內心中卻無勝利應有的興奮和喜悅,反而有些悲哀。他微微閉了閉眼,這不是作戰,是屠殺!
阿史那烏默啜滿眼都是血色,耳邊回蕩著慘叫聲,「哈拉赤!」他瞪著身旁的士兵大吼了起來,突厥的狼旗再次高揚,那些被分割的突厥武士仿佛看到了最後的生路,他們拼命地涌向狼旗的所在,想要重聚在一起,沖出一條血路殺離戰場,他們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先鋒官阿史那烏默啜能帶著他們殺出一條血路,遠離這人間地獄,遠離一夜之間變得凶神惡獸般的唐軍。
那烏默啜不失是身經百戰的軍人,看著帶過來的五千突厥最精銳的狼騎軍片刻間被獵殺過半,他表面上仍是一副外變不驚的樣子,而此時,握緊狼牙棒的雙手卻早已滲出層層冷汗!
「啊!」,一聲慘叫在身側響起,阿史那烏默啜用眼角掃了一眼,只見掌旗官左胸被一只恐怖的鋼爪嵌入半寸有余,身子搖搖欲墜,如夜風中的枯葉一般飄浮不定。連接鋼爪的大鏈「砰」地一聲拽得筆直,鋼爪飛離而去,卻噬去爪下整塊血肉,深可見骨。掌旗官掙扎了幾下,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痛苦,終于摔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墜地音。
透過漫天飛舞的煙焰,阿史那烏默啜看見了鋼爪的主人,那是一隊奇怪的唐軍,清一色的黑披風,清一色的黑鐵甲,清一色的黑頭盔,手里握著足有兩人半長的黑色大棍,棍頭正是那種從未見過的奪命鐵爪。鐵爪之上,伸出尺把長的三稜形異刃。
隊首幾人,手攥丈把長的大鏈,前端連著鐵爪,上下翻飛,舞得密不見人。渾身上下到處透著凜凜殺氣。
這是什麼隊伍、什麼兵刃?從來縱橫無敵的突厥皮甲在這飛爪面前竟如紙片般不堪一擊!
阿史那烏默啜握著狼牙棒的手不禁有些顫抖,他向四下里張望了一下,火炭色的眸子一跳,自己帶出來截敵的五千狼騎軍已七零八落,幾不成軍……
他知道,以眼前這支唐軍恐怖沖擊力,一旦讓他們近了身,自己這個只有六列的零落陣形將會輕易地被捅穿,如果這隊騎兵再沖個來回,二千來騎的狼騎軍殘兵就徹底全掛了。
他的臉變得相當古怪,他閉上眼,那之前被屠的十二座唐城又浮現在眼前,他有一種即將崩潰的感覺。這是俗世間的軍隊,還是那些彎刀下的漢人冤魂從地獄竄上來索命!?
火光中人影閃動,一片混亂,阿史那烏默啜做出與當面唐軍拼殺的架勢,而他實際上早已清晰地鎖定了這支唐軍的靈魂,左前方那個年輕的唐將。
甘林此刻的位置確實非常危險,他正好在攻擊線最前端的正中位置,阿史那烏默啜稍向左前方縱馬飛馳,片刻可達。
還未等飛爪手再次發動攻擊,阿史那烏默啜一聲大喊,掉轉馬頭,手提狼牙大棒,沖著甘林就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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