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言*情**』病房里應該有空調的啊,是哪里漏風了麼。不想起床,下意識地蜷縮起了身體。不行,還是冷,必須要去把漏風的地方堵上才行。
雙手慢慢地撐起身體,盡量地放輕聲音,為了不吵醒這個病房里的另一位少女。然而,為了這樣的目的而起來的我,看到的卻是令我驚訝而又在意料之中的場景。
粉的少女打開窗戶,趴在窗邊享受著這夜晚的涼風。只是睡衣的打扮,衣服好像在隨著身體的顫動而抖動著,是風麼?少女的手機,在黑暗中出明亮的人造光,好像有什麼聲音從那邊傳入這邊的我的耳際。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或已關機…………」大概是這樣的話語。我並不能很好地听懂日語,但憑我的猜測,她應該是在給她想念的少年——天野雪輝,那個現在和她不在一個世界的人撥打電話,想要訴說自己的思念。但是現實像是刀一樣無情地斬斷了這份思念與希望。
在推測中,有什麼東西吸引了我。今晚地月亮分外圓,月光也比常日潔白。幽幽的月光照射下來,有什麼東西反射過來,射入了我的心里,心靈的深處,像刀一樣攪拌著我的心房。痛,痛到窒息一般。
那是少女的眼淚,一顆一顆,像晶瑩的珍珠從臉頰上滾落到窗台上,反射著今夜這美麗而寒冷的月光。
心再一次被絞痛。我走下床,慢慢地朝少女走去。腳步並沒有刻意放輕,但少女完全沒有注意到,自顧自地啜泣著。試著深呼吸了一下,否則,我想我將無法忍住這份疼痛到達她那里。術後的身體真的不好,短短幾米的路程,我卻走了將近一分鐘。
慢慢將我的大衣披在由乃的背上,左手繞過背部,將大衣拉緊了一些。由乃仿佛吃了一驚,轉過頭來瞪大了眼楮看著我的臉。在她泛滿淚水的眼楮里,我看到了臉色並不好的自己。
「沒事…………」小聲說著,並不因為別的,只是這是我現在所能出的最大聲音了。我將左手輕輕撫上由乃的頭,頭反而一偏看向那潔白的圓月。
白天的事我並有忘記。可是,又如何呢?就算手被砍掉也好,之後被分尸也好,又怎麼了呢!我現在想做的,不過是想要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來安慰安慰這個在旁人眼中堅強的,甚至有些不正常的女孩子。可是,她也是個女孩子不是麼?一個真真正正的女孩子,一個不管外表有多堅強內心也會有那柔軟的,不願被觸及的脆弱,不是麼?現在,這樣的她正在我的面前留下淚水,留下思念與痛苦。我不想讓她把這份痛苦強壓于心底,她也需要安慰不是麼?這樣的時候,給她安慰不是理所應當的麼?我這樣想著……
即使是她現在猛然撲到我的懷里大哭起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但她選擇了咬緊嘴唇,將頭深深埋在了手肘之間。一個堅強的女孩子在任何時候都表現出來的那份堅強。那份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堅強,那份讓我痛徹心扉的堅強。由乃,我也可以成為你依靠的臂膀啊。如果這太奢華的話,即使是你泄的玩具,我也心甘情願。可是,你都在我面前表現出那樣的表情了,為什麼還要堅強下去呢?我想不明白……
……還是,我根本不想明白呢……
收回了左手。右手伸向那台綠色的手機,按下了掛斷鍵。「沒用的。」我這樣說著。少女的背好像抽搐地更加劇烈了。仿佛是對我行為的懲罰,心髒像是被吞噬了一樣,痛楚在我的胸腔里撞擊,撕裂。
我拿出我的手機,按亮了屏幕,在手機上點點畫畫,打開了一個個窗口。「yono…………」少年音從手機里傳出,少女的肩猛烈地震動了一下,慢慢抬起頭看向這邊。我逐漸放大了音量,將手機放到了由乃的面前。
屏幕上,少女日思夜想的那個少年,正在上面上演著自己的故事。少女的眼淚再一次奔涌而出。感激?思念?痛苦?仇恨?……太多太復雜了,以至于我無法直視她的眼楮。
又從左邊褲子口袋里拿出了電池,放在手機旁邊。「這是備用電池,應該還滿著……那個,……你……我……我先睡了……」結果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好。我踉踉蹌蹌地回到了床上,躺了下去。
怎麼可能睡著!明明是如同情敵一般的存在,明明知道這樣少女可能就是我的,明明…………可是,就是不想讓她傷心!就是不想讓她如此痛苦的流淚!就是不願讓她沉浸在那痛苦的深淵!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可笑,不斷在自己的悖論中尋找所謂的正確。可到頭來,「正確」的,又有些什麼呢?那個女人!自己的「大腦」知道是自己不該為其付出的存在,可是,自己的心髒在這一刻主導了身體。這,才是我的「意志」…………吧?
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愛」呢?
太過沉重…………
再次醒來,仍是深夜,寒冷的夜風與明亮的燈光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趴在病床邊,淚痕尚在的少女。心痛的感覺再次歸來,但突然現,少女的臉上掛著的是一絲微笑,不易察覺的微笑。看了一眼在旁邊的我的手機,沒耗多少電,看來她並沒有看多久。想到這,那在我看來莫名的微笑,再次撕裂了我的心。
慢慢走下床,輕輕地抱起少女。好想吻她。但是我沒有。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輕輕地蓋上被子。一切都是輕輕的,不想打擾少女的美夢,說不定,她正與少年歡聲笑語著。
慢慢走到窗邊,推開剛才少女打開的窗戶,趴在那里,享受著夜晚刺骨的寒風。圓月已然被烏雲遮住。但是,我仍現了窗台上剛才少女晶瑩的淚珠。天冷,好像已經凝結了。輕輕捻起一顆珍珠,放到舌尖,頓時,苦澀的感覺充滿口腔,隨著血液的循環,注滿了我的全身。
她竟然在如此痛苦的心境里麼。
感受著她的痛苦,我的淚也慢慢滴落下來,順著臉頰,向下流淌。「滴答。」我用手接住了,並沒有讓它與少女的眼淚混在一起。我這種人,是不配的。『我是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遭人唾棄。即使全世界被光明充滿,我也必須在那黑暗之處棲身。』不知何時有的這種想法,幾乎已經充斥了我的思想。她在我的眼中,也可以是說是聖母般地存在,那樣令人向往而又不敢接近。我只不過是撒旦的影子罷了!
奇怪的想法。
的確。
後悔了麼?
從來沒有。
蠢貨。值得麼。
不值得。但我喜歡,喜歡這樣,喜歡為她受傷,為她去死。
無藥可救……
好了,睡吧……
「晚安,由乃。」蜷縮在牆角的我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