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艾昕是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貓
「怎麼會這樣？」望著艾昕在一堆狼藉里，整個人連著發梢都顯示著沒精打采，只是身上散發出來小刺兒，卻是很鋒利。
順手拿起門後的笤帚——
「不用你掃，」艾昕一口喝住，對著門口站著的助理，「去找個鐘點工，你可以回公司了。」
「好……我馬上去。」那家伙撒丫地往外跑了……
「床單上都是菜湯了，」我慢慢走到她身邊，這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貓咪，床單上都是吸附的湯汁，灑在地上應該很油膩，我笑了笑，「還是很關心她的，怎麼不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呢？」
「你想多了，」她踢了踢地上的床單，滿臉的排斥，「我只是怕把你佷子摔掉了。」
「呵，」鄭寒雲皺著眉頭笑了，若不是艾琪與我哥這層關系，我不至于這麼沒有說話的分量，「佷子……還真是個麻煩……估計我哥……孩子是不會要的吧……」
「他就算是想要也得能要的起才行，」艾昕是個極其護短的人，不管她與艾琪之間多少恩怨，但是如果有人欺負她的家人，對，家人，她是絕對不允許的……「也不看看他有沒有做過虧心事，老天爺會不會給他這個孩子！」
「你還信命？」我看了她一眼，又看到鐘點工在門口猶豫要不要進，拉著艾昕往外走，「走吧，收拾好了再進來。」
「走就走，」艾昕把胳膊從我的手里掙出來，「不要拉著我。」
……
我的手僵硬在那里，的確……那天Shelly也出現在醉夢酒吧，估計……擦肩而過？
她還真的沒有以前可兒的風範，明明一個柔弱的女孩，卻有勇氣把我從泳池里拎出來……如今的她，面對這樣的情景，只能這麼軟弱的抵抗著，唉……即使一模一樣的臉，可惜，她畢竟只是艾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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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冰冰很溫柔，」艾昕的眼神里，難得的溫柔，說不出的靈動，「有一股愛在那里……」
冰冰，遇到冰冰，算是個機緣偶然，被欺負的小孩子，總是會讓人有悲憫的情愫，但是現在，對冰冰的好，也可以說是有目的性的……因為，我似乎發現，來看冰冰的那個男人，和跟蹤艾昕的人，多少有點像。
當然了，只是感覺似乎而已。
與人為善，終歸都是好的。為她為善……說不準的緣由。
而眼前這個，母愛泛濫起來的艾昕，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溫柔，我笑了笑，忽的想起她一直都想和我談談，「要不然……我們趁現在——」
「你……」艾昕渾身又豎起刺兒來，生怕被人調戲了，很明顯，她不是一個經得起戲耍的人，「……你要……干什麼……」
「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談談嗎？」我輕輕的呼了口氣，雖然我知道，我和她現在能談的話題，只有艾可兒，可是，卻不想就這麼談完無牽無掛的不再有瓜葛。
「突然被你這樣一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談了。」
艾昕的話，雖然說得很頹廢的樣子，但是我的心里還是默默地歡喜了一下，至少還有一個理由再見她。
「不急，」我沖著她挑了挑眉，「以後很多機會。」
而且，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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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醫生，這是您來了之後，第二次發起為這些小孩尋找骨髓的獻血活動了……」護士很客氣的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扎著抽血針，那眼里的神色……呃……你不看針眼看我……「鄭醫生，您真的好善良呢……」
「呵，」我皺了一下眉，如果只是發起獻血活動就能夠救這些孩子，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難過的……「力所能及吧……」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或許，我只是想借著醫院里家屬的深有同感的體會吧，畢竟這個世界，太多的是無奈。
「好啦~」護士拔下針來，給我包好，我摁著胳膊，望了望寥寥無幾獻血的人，唉……「那您是醫生，那些個注意事項——」
「謝謝你，」我頭也沒回的往下走，「我知道。」
艾昕……
如果她的血型和冰冰的一樣，骨髓吻合程度高……那樣的話，會不會有意無意的為她解決一大後顧之憂。
「哎？你怎麼在這里？」我知道她已經看到我，而且還在打量著獻血車，這個習慣，每次見到我，都會假裝很無意的樣子……其實，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其他人都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了，「我來獻血……」我搖了搖自己的胳膊。
「醫生也獻血啊……」艾昕停下腳步，眼里波瀾臉上卻不驚，「我還以為醫生都只是抽別人的血呢……」
「呵，那要不我抽抽你的？」我自然而然的拉著她的胳膊往獻血車上走——
「哎……我……」
「不方便獻血？」我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她糾結的臉上寫著矛盾，「那你是怕針吧？」
艾昕害怕打針，可兒曾經和我說過很多遍，膽小的家伙兒。
「不怕，」我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發，這個動作，原來，做起來這麼溫柔……曾經看著顧臨源做了無數遍……「我幫你抽——」
艾昕跟著我往車上走，她很怕。
這樣的恐懼，我後來才深深地內疚著︰
她曾經一個人待在太平間門口，用她斷了一條腿的身軀護住已經失去心的可兒，滿身紗布，刺痛了她的眼楮……
從那之後，她害怕那刺眼的紗布，害怕流血，害怕針，因為那些都在她的親姐姐身上經歷過……
當初抱著艾可兒的遺體哭不出來的她，該是多麼痛苦的夢魘，折磨著她十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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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艾昕和我說，一個人最絕望的時候，就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撥打了你的電話，然後，你在話筒另一邊說，「你是？」
我想，我有的時候，就是讓她最絕望的人。
——獻血之後體質弱到沒有什麼免疫力……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望著躺在那里安穩入睡的艾昕，倒真的不覺得她是多麼瘦弱的人，怎麼體質這麼差……那清晰地黑眼圈……應該是最近煩心事兒太多了吧，她也不是鐵打的……我怎麼這麼粗心，獻血這種事情，唉！
艾昕微微蹙眉，我給她搭了一條薄毯，望著她的臉……可兒，我是不是很矛盾，我真的害怕，我想接近她的理由，只有這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
「唔……有點困……再睡會兒……」
艾昕輕輕翻了個身，輸液管兒似乎有點礙事兒，我躡手躡腳給她拔了下來，換上一片干淨的膠布，輕輕的摁了一小會兒。
讓她舒適的睡會兒吧，估計，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這麼不設防的睡著。
活得好累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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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接通電話，輕聲快步往外走，「您今天不上班？」
「我不上班也見不到你，當醫生連媽媽都不要了？」老媽總是願意裝可愛，「還有你那個小女朋友，都跟我訴苦了……」
「媽——」我猶豫了一下，是啊，最近我都沒有和Shelly聯系過，「嗯……媽媽，你能讓阿姨煲點粥給我送來嗎……我想——我想找Shelly吃飯前，先喝點好消化的粥，媽——」
「你這孩子——」老媽在電話里對著家里的阿姨就喊道，「煮點玉米粥送去給寒雲，濃湯一些，還要好消化的——可以吧，那你赴約去吧……嗯，記得常回來！」
掛斷電話，真的有點想笑自己了，我說起謊來，也這麼流暢……
……
「不燒了……」我輕輕模了模她的額頭，「還想繼續睡嗎？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
「嗯，」艾昕還有點似醒非醒的樣子，輕輕的應了一聲，「還想睡……」
「呃，」我的手一僵，看著她懶洋洋的模樣，差點笑出來，「好吧，那你繼續睡，我把你鎖在這里了——」
「不要——」艾昕伸手就抓住我的胳膊，費了很大的勁兒才睜開眼楮，嗅了嗅氣味兒，「我要吃東西……」
「呵」，我扶著她起來，讓她靠著坐好，「那就喝點濃濃的玉米濃湯吧！」
「我自己來就好，」許是看著我攪了攪，怕我給她喝光了吧，艾昕趕緊伸出雙手接過來，「好香。」
「少喝點，」這個貪吃的小孩兒，隱隱約約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麼，非常不在乎一切的，想吃——「你身體有點虛，不適合吃太多。」
「哦，」艾昕瞥了瞥嘴，使勁的吹了吹，「那你吃什麼？」
還能想起旁邊有一個我，很不錯呢……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估計她的眼里，只有那豌豆糕吧……
看著她熱忱的眼神，我忽然不敢直接往下說了，如果這樣發展下去，那——
「Shelly約了我去吃晚餐……」我有些猶豫了，狠下心來，斂去笑意，「等你吃完，我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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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血證……
忽然遺落在地上，那紅色刺到了我的眼楮，我輕輕的拾起，想著她剛剛倉皇失措離去的背影，有點傷感，「還是這個樣子……」
輕輕的敲了敲門，透明的玻璃看過去，艾昕已經躺在陪護床上，似乎，還是很虛弱。
「阿姨，」艾昕的母親走出來，「艾昕的獻血證忘記拿了……」
「啊？」顯然她沒有想到艾昕會去獻血，她不太敢相信的接過，聲音里都帶著顫抖，「她……她去獻血了？她不是不敢……」
……
是啊，她不敢，可是，我卻是罪魁禍首……
迷蒙的睡意聚在她的身邊，望著她睡夢中還依然皺緊的眉頭，我的心，有些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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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更，補上昨晚遲了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