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曇，也許也想他的爸爸了吧……
「唔……唔……」曇曇小聲的抽泣著，抬起肉嘟嘟的小手塞進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吸起來，「唔……唔……」委屈的看著我，很想蹭到我的懷里去。
「曇曇又餓了……」我輕輕地親了親他的小臉，「我們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
「唔……」曇曇嘴角流著口水，委屈的好像要回答我一樣。
「那我們去了，你要是有事情或者要去逛pub就隨意咯，」我轉身對著鄭涵普說了句，抱著曇曇就往前走，二十米……只是二十米，卻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寶寶……我們去，見爸爸吧……」
鑰匙轉開大門，我一步步朝著客廳里走去，曇曇帶著探求的小眼神搖晃著身子朝前探去，散落在地上的是一張張的畫像，照片……有風景的，有人物的……有長長的豌豆莢，有萌萌的豌豆粒……
昏暗的光線，帶著淡淡的壓抑，還有沙沙的鉛筆摩擦畫紙的聲音，輕輕地，卻那麼細致。
遠遠地，他坐在畫板前，略微憔悴的身影有些單薄，畫筆執著的描摹著，一絲一絲，那麼認真，那麼一絲不苟。
畫板前，是幾張放大的照片……照片——
準媽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靠在旁邊準爸爸的肩上，緊握的十指，似乎在講述一個愛的故事……
準媽媽撫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掌心靠在即將誕生的寶寶小腳丫踢的地方，而準爸爸把耳朵幸福的貼在準媽媽的月復部……
……
男孩溫柔的嘴角噙著一絲陽光，暖暖的，女孩就被笑容迷住，明媚的楊樹林里，男孩帶著微笑望著女孩，女孩被深深地迷住……
……
我捂住嘴看著那個僵住的身影，渾身打了個寒顫，這些照片，就是剛剛散落一地的原稿……
「唔……」曇曇被我抱得緊了些，忍不住反抗了一下，「哇……哇——」撇開嘴就哇哇哭起來。
「曇曇乖……」我手忙腳亂的拍了拍他的背，看著他越哭越起勁的小臉兒，我的心突然抽痛，「曇曇……不哭……曇曇——」
鄭寒雲站在我和曇曇的跟前，臉色有點蒼白，他微微的揚起嘴角，露出那麼柔情的笑容，眼楮里，卻是折射著，隱隱的濕潤。
——十七歲以前的我，
——平淡的生活里，
——唯一的錯愕就是認識了，
——一個叫鄭寒雲的男孩。
——他眼楮不是很大，
——卻用一個微笑把我顛覆。
「哇——哇——嗚嗚……」曇曇帶著淚水的小眼楮眨巴了兩下，意思意思的哭了兩聲之後，瞪著眼楮看了看我們。
胖乎乎的小手指剛剛伸到嘴巴就咕嚕一下拿掉，咧開嘴巴，伸開小小的胳膊朝著鄭寒雲伸過去——
「唔唔……」曇曇的小嘴咧開一個微笑，小身子卻直直的更加朝著鄭寒雲傾過去，想要讓他抱……心底突然像是化了一般……
鄭寒雲伸出手接過他，閉上眼楮，緊緊地把曇曇抱在懷里，眼淚順著臉頰慢慢地滑下來，落在曇曇身上包著的小毯子上，隱藏的沒有那麼深，晶晶亮的滲下去。
「唔……」曇曇的兩只小手啪啪的拍了拍鄭寒雲的臉，嘟起嘴吧直接踫到鄭寒雲臉上，吐了他一臉的口水……
「哈……」
一聲脆脆的笑聲在這寂靜的房間里響起，這是曇曇第一次笑出聲音來……脆脆的笑聲，雖然那麼短暫，但是，他真的可以響亮的笑出來了。
「謝謝你……」鄭寒雲的眼里帶著濃濃的感動看著我，嘴角揚起的微笑還掛著剛剛的淚痕，「……老婆……」
——如果有一天，女孩可以去翻翻男孩在手里存著的號碼，一定會發現，給女孩的號碼寫的昵稱是……親愛的老婆……
我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哭出來。
「吧唧……吧唧……」曇曇躺在我的懷里津津有味的吃著女乃，一只小手還順帶抓著自己的小腳丫，感覺到鄭寒雲在旁邊揉著他的小耳垂，曇曇轉過臉去樂滋滋的看了看他，然後轉回頭沖著我呲了呲沒長牙的小嘴巴，一口咬上去——
「哎呦——」我往後躬了一下腰，看著那個笑得很無害的小家伙，他趁機一口又含了上去，吧唧吧唧又開始吸著。
「怎麼了？」鄭寒雲看著我臉上變化多端的色彩，有些擔憂的問道，「曇曇……咬你了？」
「嗯……」我尷尬的點了點頭，小壞蛋，竟然敢咬我，這不是逼著我給他斷女乃嗎……看起來這個小家伙是溫柔鄉里待多了……「使勁兒的咬了一下，好像他還沒有長牙齒啊……」
「快了，」鄭寒雲理了理曇曇的頭發，寵溺的看著他，「曇曇應該是要長牙齒了，所以現在開始想要咬東西了……」鄭寒雲抬起眸子看著我，微微的一笑，「以後呢，給他喂女乃前，先拿嬰兒磨牙的餅干讓他咬一會兒，然後再給他吃女乃，要不然，經常都會咬你……」
「哈……」曇曇似乎听懂了般咧開嘴笑了笑，晶瑩的小牙齦帶著乳白色的汁液，把小手搖晃到鄭寒雲的手里，「ba……ba……」
鄭寒雲的眼神一喜，帶著些差異看著曇曇，「爸……爸……？！」
「呃……」我消無聲息的把自己的衣襟放下，笑了笑，「他這是……自己的嬰兒語言，有的時候會發出些不同的字節……類似些……‘啊’‘喔’‘唔’‘嗎’這些詞，很正常的，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把兩個‘ba’放在一起，湊巧……吧！」
「曇曇，再叫一聲，就不是你媽媽說的湊巧，」他接過曇曇抱在懷里，端坐在藤木椅子上，「來，說‘爸爸’……」
「ba……ba……」曇曇有模有樣的看著鄭寒雲學了一句，「哈……」然後自顧自的又咧開嘴笑了一聲……
「哎——」鄭寒雲眯著眼笑了起來，背後的陽光折射在他的身上，那麼溫和動人，「曇曇真乖……」說罷在曇曇臉上「啪」的親了一口！
「還真叫了……」我忍不住刮了躺在鄭寒雲懷里的曇曇的小鼻子，看著他那麼安心的依偎著鄭寒雲，我的心里，突然滿滿的，「小壞蛋兒，你每天是吃著誰的女乃長大的……從沒有听你說過‘媽媽’哦……小壞孩……」
抬起眸子望著鄭寒雲，下巴上有些淡淡的青茬，眉目間略微帶著塵色，微微的觸動著我的心弦，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
「乖……乖……」鄭寒雲輕輕地拍著曇曇，看著他慢慢入睡的樣子，慈愛到了無法言喻的地步，「乖……睡吧……」
……
「為什麼……」我幫曇曇蓋好被子，輕輕的掩上臥室的房門，回到剛剛客廳里坐下，「你——」
「艾昕……」鄭寒雲握住我的手，蹲在我的旁邊，「對不起……」他單膝輕輕地著地，看著我的眼楮，「我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但是，我不會瞞著你，我現在沒辦法和你把這一切說清楚，因為很多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相信我，給我時間，我一定會告訴你……」
鄭寒雲的眼里帶著不容置喙的真誠，那樣的眼神，即使有很多我讀不懂的地方，可是，我依然知道，他的眼里，滿滿的是我心心念念的愛意……
我輕輕地點點頭，「我相信你……你做的所有的事情，一定都有你的理由……我相信——」
冰涼的唇覆在我的唇上，雜著我的淚水，交織在一起，細細的碾磨著，我閉上眼楮，放肆的回吻著他，緊緊的攬住他的脖子，很想，很想，把他揉進我的生命里……
「你和曇曇回去吧，」鄭寒雲從背後摟住我，大掌順帶著抱住熟睡中的曇曇，他的下巴緊緊的磕在我的肩上，一種痛感那麼真實的告訴我，他的真實，他的愛，我緊緊的抱住曇曇，這樣的一家三口相處的時光，真的是……難得的可貴……「回去吧……艾昕……」
「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曇曇……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時能回到你們母子的身邊……但是……」鄭寒雲輕輕的嘆了一聲，松開手，送我們倆往門口處走，「……我哥他，會好好替我照顧……你們的……」
「嗯……」的確很好，好到都登記結婚了，我咧了咧嘴角，微微的一笑，沒有回頭，抿了抿嘴，「我知道……」
「艾昕……」鄭寒雲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黯淡的響起……
我抱著曇曇的手緊了一下，我不知道，這樣的離開，再次相見會是什麼時候……
鄭涵普的車就在不遠的地方，幾步就可以走到，可是這樣的距離，我卻忽然覺得沒有勇氣邁下去……
「鄭寒雲……涉嫌蓄意謀殺……被害人藥物中毒……死于嫌疑人所在房間……房主系嫌疑人本人……保釋在外期間不得隨意離開更不得私自與外界聯系……剝奪未來行醫權利……」
腦海里飄過剛剛在他的屋子里，無意間看到的案宗裁判書，我的心里打著寒顫，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會讓以救死扶傷為使命的醫生……命案在他的手上……他辛辛苦苦學的醫學，這麼多年的學醫生涯，會因為這樣的刑事污點，把人生全部毀掉的……
「我和曇曇……」我閉上眼楮讓淚水隱回去，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睜開雙眼，邁開步子往前走，走的很絕望……「……會一直……等你回家……」
「艾昕……」
「你回去吧，多曬曬太陽，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我想，曇曇喜歡的肯定是帥帥的爸爸……」我克制住淚意，大步往前走，淚水滴到曇曇肉嘟嘟的小臉上，「我走了——」
「艾昕……我……愛你……」
－－－－－－題外話－－－－－－
鄭寒雲總算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