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一種發酸的情緒。那是發了酵的醋,將一顆心泡的酸酸澀澀地。
她發現林方總背著她打電話,他講話的聲音很低,感覺上便覺得溫柔。他跟她講話的聲音也是低,卻是帶著一種寄人籬下的低聲下氣。
她跟他說︰
「你不要跟我這麼客氣,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家人。」
她自己說到最後那三個字都覺得心虛了。
一家人?她和林方永遠當不了一家人。
他們從一開始住在一起,便發現生活的不一致性了。他們的作息時間不同,林方規律成性,她卻遲睡晏起。林方東方的胃吃不慣法國食物,她也吃不慣中國食物。他們共用一個廚房︰有時一起擠在廚房里,卻各弄各的。
他們的生活習慣也融不進對方里頭去,那便是一種隔闔了。
那天他們便圍坐在一張圓桌上ap;ap;#8203;,各吃各的飯,各看各的書。林方看了一會兒書,對她說︰
「我去練琴了。」
他進了他的房,關上門,琴聲便從門里穿牆而出。她覺得他的心里有事,那心事反映在他的琴聲上,有些急噪不安。
「太過的愛是壓力,太急的琴聲是噪音。」他跟她說過這樣一句話。
她便時時留心著不要太過表現自己的關心。他們說好給彼此自由,可是他們彼此並不自由。
愛琳娜的心里刻意壓抑住一份愛,林方的心里卻虧欠著一份情。
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有時也同眠共枕,可是思想上並不相融。她總是不知道他的腦子里在想些什麼。
他對她說︰「夏天到時,我想去南部兩個月。」
她問他去作什麼?他說去找打工機會,那兒游客總是多一些。
夏天到了,他便打理了一個小行李,帶著他的小提琴,坐上一列南下的火車。他走的前一晚,他們還膩在一起。愛琳娜吻著他年輕的臉龐,心里起伏著思緒。那一晚,她要的特別急。她狠狠地吻住他的嘴,盡情地要他,一遍又一遍。她像是一盆煮沸了的水,心里再燒著火焰,益發欲罷不能了。
林方駕輕就熟地駕馭著她,但他的心始終跟她保持距離。情上的快樂也像浪潮,一**地涌上來,眩得他的意識幾近沉淪了,可他的心靈深處還保留一方清醒。當他的情意識飄遠時,他的感覺便回來了。那是一種羞愧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像是愛琳娜的俎上肉,他們所處的地位,從她在他小提琴盒蓋里丟錢的那一刻便界定了。是一種施與受的不對等關系。他想拉回這種不對等,唯一的方式便是努力掙錢。他想像著也許有一天,他也能在她身上丟大把大把的錢,把失落的自尊揀回來。所以他想暫時離開她,他要去南部,曬曬南部的太陽,賺賺游客的錢。
也許一個夏天下來,他能夠掙到足夠的錢付給愛琳娜。她總不跟他要房租,可他卻覺得該是給的時候了。
和愛琳娜的關系徹底改變,是在他從南法回來之後。
南部的陽光改變了他臉上的氣色,他的蒼白膚色被陽光度上一層釉彩。他將頭發剪得短短地,臉上煥發著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