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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記得那個叫葛洛的男人。
他在巴黎的咖啡館里跟她談過去的愛情,她沒忽略他眼底盈閃的淚光。
什麼樣的愛情可以讓一個英俊且體面的男人掉淚?
那天微下著小雨,她按了他的門鈴,拾著樓梯一級級往上爬。
葛洛站在樓梯口迎接她,他身上泛著淡淡的煙草味,她跟在他身後進屋,沒來由地感到心跳加速。
她想她的臉一定紅了。
葛洛問︰
「喝點什麼?日本清茶嗎?」
他的房間布置得很淡,像一幅精致的日本畫。
偌大的空間里,沒有床也沒有沙。四張榻榻米規則地並列在牆角。
矮茶幾、矮木櫃。法國男人的房屋里居然陳設得滿是日本味。
她留意到牆上懸著一幅遒勁有力的書法字,愛,她立即意識到那一定跟他的回憶有關。
她抱著膝坐在榻榻米一角,葛洛捧著精致的日本茶具跪坐在她對面,熟練地調弄著。
她望著他的動作,心里透徹明白,他仍活在過去的愛情里。
「其實,我今天不是來作采訪的。」小寒直直望進他的眼楮里。
葛洛笑了。
「我知道。」
他將燈光調暗了些,小寒心里有些微緊張,他的動作在暗示什麼?
她餟飲著手中的茶,日本茶的味道有點冷澀。
她低垂著頭,用眼角余光捕捉葛洛的神情。
他徑自捧著茶杯坐在腳落里呆,神色些許頹廢、些許黯然。
她的心冷冷糾結著。
她冒著風雨來看他,他的心卻系掛在一個女人身上?
他嘆了口氣。
室內清清冷冷地,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走到cd唱盤前,選了一抒情曲。
不知何時,葛洛已站在她的身後。
「陪我跳支舞,好嗎?」
他握著她的手,他的手心微微溫熱。
他的個兒很高,小寒的眼楮只及他的胸膛高度,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只看得見他敞開領口下微微蠕動的喉結。
小寒跟著他的步伐,跟得有點辛苦。
那是一溫柔的情歌。
再見吾愛
在夏日午後
妳悄悄地去來
再見吾愛
夜已深沉心已冷
妳的愛卻杳如煙塵……
他跟子也常常在這樣的夜里相擁而舞。
子的個兒嬌小,總愛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聞著她淡淡的香。
他在她的上,聞了又聞,聞完了便用唇吻在她的上。
子環著他的腰,仰起臉來,他的吻便落在她的唇上。
「你愛我嗎?」小寒問。
他沒作聲。
小寒心里有點難過,他不愛她,可是——他卻吻她。
「今晚留下來。」他低聲地說。
小寒搖搖頭。
他送她下樓,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他的唇是冰冷的。
他是她的初戀,可是他的心已經掏給別人了。
那是不公平的,她想。
然而,在冷冷的夜里,她會特別想他。
那思念像細針一般,在她心里輕輕扎著。
她等他的電話,等得無奈且心急,熬不住時,她便用手機打電話給他。
葛洛的電話答錄機里沒有機械化的獨白,只重復著一段清冷的印度禪樂。
她將手機壓在耳朵上,室內窗戶的透明玻璃映現出她的臉,蒼白且不生氣。
她讓整段電話留言空白,話筒突然就被接起來了。
「是妳嗎?子,是妳嗎?」
小寒收了線,一轉身,眼淚便趴答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