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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的季節是秋末,冷冷的風,冷冷的巴黎人,很快讓她感到寂寞。『**言*情**』
離了家、離了國,離開熟悉的環境,一切重新開始。
出國前,以為這一切都很容易的。
「葛狄呢?」
陸羽踱到潔西卡身後,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他來不來?」
「他呀,可不一定哩!」
潔西卡回道︰
「他來去都像一陣風,誰都不知道他又瘋到那里去了。我給他留了電話留言,他听了想來就會來的。」陸羽的心緒突然不寧起來。
蕭玲覺得他的臉色沉沉地,和剛剛的神采飛揚判若兩樣。
葛狄是誰?
這個名字為什麼會讓陸羽整個人失了神?
「好啦!可以開始享用我們的聖誕大餐了。」潔西卡宣布道。
大伙兒歡呼起來。
賈克忙著給大家遞餐盤,尼爾忙著倒酒,潔西卡嚷道︰
「噯,酒保不該你當,那是陸羽的工作。音樂卡帶停了,你去換帶子吧!」
克林聞言,立刻一馬當先沖到錄音機旁選卡帶。『**言*情**』
他听慣潔西卡的吩咐了,還當她是在命令自己呢。一等到他現尼爾抱著手臂站在他身後等著換卡帶,才想起他已被休棄的命運,只好讓出那光榮的使命。
「這小子」陸羽搖搖頭,說︰「他跟潔西卡分手大半年了,還對她這麼言听計從。」
蕭玲對克林和尼爾這兩個情敵能夠相處得這般和諧,大感驚奇。
陸羽說︰「他們是君子之爭。」
賈克端著一杯酒過來湊熱鬧了。
他是個有趣的家伙,單他的長相,便容易讓人噱。
他是那種自認非常藝術家的男人,渾身上下無不拉遢。
他穿著一件破舊的滿是補釘的牛仔褲,條紋襯衫縐得像梅干菜,看得蕭玲直想拿熨斗往他身上燙。
「告訴我,是不是所有的東方女孩都像妳這麼漂亮?」
他說︰「妳來當我的模特兒,我幫妳畫一幅畫。」
「別理他,賈克盡畫一些人像畫。他的模特兒可不許穿衣服。」陸羽說。
「我特許妳穿泳裝。」賈克說。
大家都笑了。
蕭玲第一次參加陸羽的聚會,覺得有點新鮮。
她才來巴黎不久,法語講得還不流暢,認識的法國人也不多。
印象中的法國人總是冷冷地、傲傲地,臉上堆著的都是對世事的冷感。
法國人很冷,這是她初來乍到的印象。
剛到巴黎,她那一口破碎的法語讓她受了不少委屈。
從飛機降落在戴高樂機場開始,一出機場,見到紅藍白的法國國旗,心里有點兒感動。
她終于來到法國了,她就要在這塊土地上學他們的語言,過他們的生活了。
她抱著很大的期望來到這里,可是事情一開頭就不順利。
她在法國一個朋友也沒有,到機場沒人接機。
找住處、找學校、辦居留,每一件事都要花上好大的勁兒靠自己用半生不熟的法語一樣樣來打理。
有時路上迷了路,問了人,她的法語總讓人皺著眉猜不出她要上哪兒去。
幾次受挫下來她也不問人了,顧自帶著一本地圖在巴黎街頭瞎走著。
隔著一層語言障礙,她覺得這個地方好生、好冷。
她來的季節是秋末,冷冷的風,冷冷的巴黎人,很快讓她感到寂寞。
離了家、離了國,離開熟悉的環境,一切重新開始。
出國前,以為這一切都很容易的。
醉的方式很多種,醉的理由也有很多種。
深情讓人心醉,失戀讓人心碎。
碎掉的心就用酒來補,酒便從破碎的心縫里滲出,一顆心浸泡在酒汁里,又澀又苦,泡過酒的碎心經不起刺激,一刺激便像灑了粉的面包,不斷地酵膨脹,那感覺酸酸地滿是醋意。
加了醋意的醉,對失意的人來說便是雙重刺激了。
賈克問她︰
妳要在巴黎待多久?」
這是個好問題?這日期沒個準數,待到學成歸國了、待到功成名就了、或是待到山窮水盡了。她才來不到半年,這問題她沒法作答。
她望著賈克只是笑,事實上她的法語程度只夠得上和賈克打個基本招呼,還夠不上深聊呢?
「別待太久?」賈克說︰「巴黎待久了會上癮,最後妳想走都走不了。」
這句話,蕭玲倒是听懂了。
走不了?那又怎樣呢?她想︰大不了就是熬吧!
上半夜里,大家吃呀、喝呀、玩呀、鬧呀,氣氛活絡級了。
那氣氛一直延續到午夜。午夜時分,鐘聲突然響了,大家談笑的聲音倏地沉寂了。
「妳听,」陸羽說︰「那是聖母院的鐘聲,他們正在做子夜彌撒。」
鐘聲幽遠、清悠地蕩過耳際,蕭玲的心里像服了一劑清涼劑,平和、寧靜。鐘聲停下來時,大家彼此舉杯賀。陸羽在她的臉頰上親了兩下,對她說︰
「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