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芷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是混混沌沌的,似晨曦中從山谷上涌上來的濃霧,她只覺得口干舌燥,雙腳不停的往前邁,卻重似千斤,她走了一會子,濃霧之中像是出現了一個背影,她疾步跟上去,喊道︰「等等我。莫要走,等等我?????」
可是那個背影哪里停下來,反倒是離藍芷越發的遠了,直到消失在濃霧里。
藍芷沒有目的的走了兩圈,似有似無的听到兩個人的說話。
一說︰「這姑娘已經在接近黃泉路了,我們順道將她的魂勾了罷,左右她也是活不長久了,早一日送她月兌離苦海,也算是咱兄弟二人積積陰德了。」
一說︰「二弟,這怎麼行,我們做這一行也不是一兩年,姑娘陽壽未盡,怎麼能擅自將她的魂勾去,方才青丘的人都已經告誡過我們,不許我們入姑娘的房間,在講了,我兄弟二人都是陰兵,積陰德用來做什麼?」
一說︰「我們入不了她的房間,她的魂魄卻自己跑了出來,大哥,你說,這不是天意是什麼?順從天意總沒錯吧???????」
一說︰「不行就是不行??????」
??????
藍芷听那兩個人像是在吵架,忽遠忽近,便覺得頭疼欲裂,她蹲下來,雙手捂住耳朵︰「你們莫要吵了,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你們滾開。」
這樣罵了一句,像是真的起了左用,濃霧漸漸散去,她看見了一條寬廣的河,河中之水像是沉千萬年的濃墨,還發著腐肉的陣陣惡臭,波濤往前卷起,變作一個人扭曲的面孔,兩只眼楮空洞無物,巨大的嘴像是在吶喊,隨即就消失不見。河的對岸,如殘陽一般的紅色花朵蔓延開去,看不到盡頭。河上,聳立著一座青石橋,上面一個烏發青衣的女子給過去的沒個人送上一碗湯??????
藍芷心里咕咚一聲,奈何橋?孟婆湯?彼岸花?
她死了麼?怎的道這冥府底下來了?她記得白天的時候還有一個說是魔域老大的人來跟小川子打了一架,還告訴她,能讓她恢復原來模樣的便是忘川河底下的那枚焦僥之卵。
忘川河底?
藍芷在一次往河里望去,河邊頓時卻多了一個人,一個身著白衣,眸若星辰的男子。
「殿下!」藍芷喊出了聲,流岸卻像是沒有听見的樣子,皺著眉看那滾滾的黑水,取下腰間的玉簫,放到唇邊,嗚嗚的奏出一支曲子,河中破浪翻滾得更加厲害,河中心露出來一個漩渦,隨著簫聲的起伏,漩渦愈來愈大,一曲吹罷,流岸收了玉簫,縱身往漩渦里躍。
「殿下!」藍芷大喊道,就要往河便跑去,眼前那一條河卻突然間無端的消失了,比它出現的時候還要使人意想不到。
藍芷又重新回到混沌之中,她這一次卻是四處亂跑四處亂喊︰「殿下,殿下,你在哪里?」
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耳朵邊重重的嘆了口氣︰「阿芷,你連在做夢也一直在喊他麼?」
藍芷猛的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卻是非川雪那張放大了的,妖孽的臉,藍芷嘩的一下子坐起來︰「小川子,你做什麼?」
非川雪一臉的傷心,慢騰騰的講︰「你是不是夢見那只死鳳凰了?」
藍芷點點頭,隨即又飛快的搖搖頭。
「阿芷,我好傷心。」非川雪說道,語氣里夾雜了一絲失落,但下一刻,他的失落便不見了。而是端起早就放在一旁的稀粥,用湯匙舀了一勺,放到藍芷嘴邊,哄孩子似的哄道︰「阿芷,乖,張嘴。」藍芷皺著眉,沒有理他,半響,她才緩緩道︰「小川子,我自己來吧!」
其實並不是非川雪給她喂飯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是非川雪那麼大的手指,夾著小小的湯匙,她怎麼瞧著都不像是在喂飯,而想是在虐待。
吃了一些東西,藍芷覺得身上有些氣力了,便趴在床上想著方才坐的夢。
風之聞才說道冥府的忘川水底,她怎麼的就夢見了呢?而且還看見了殿下,殿下那是在做什麼,怎的就要跳進去?
非川雪有些放心不下藍芷,便拖著下巴坐在一旁,發呆似的瞧著藍芷發呆。
「阿芷。」他啟唇輕輕的喊道︰「我去過冥府了。」
藍芷啊的回過神來,她張著嘴,眼里半是驚訝半是難以置信。
「就是忘川底下的那個蛋,被拿走了,我白白跑了一趟。」非川雪說,語氣卻出奇的平淡,藍芷凝眉瞧他,帶著詢問,非川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個蛋是被死鳳凰取走了,我真討厭他,他做什麼都比我快一步。」
藍芷心里咕咚一聲,想起方才的夢,她額上就滾下汗來。
良久,非川雪換了只撐下巴的手道︰「阿芷,我舍不得你。」
藍芷想了好久也是想不出來她說的那一席話包含了怎樣的意味,藍芷斜著眼楮瞧了瞧他,便也不刻意去想,要想得透非川雪那些總也讓人莫不清楚頭腦的話,還是需要費一些腦汁的,且將藍芷有沒有那樣多思慮的腦汁放到一旁,她也是不願去多想的。
覺得精神頭恢復了一些,藍芷便提議非川雪帶她出去透透氣兒,方才那個夢她做得著實,古怪。
「小川子啊,你這里有沒有什麼奇異的果子呀,花呀什麼的?」一出了門,非川雪就躍上幾支樹杈子,藍芷呆在他肩膀上扯著銀發就問。
「果子?阿芷要用來做什麼?是覺得我這里的東西不好吃麼?」非川雪問道,藍芷搖了搖頭︰「我不過問上一問罷了。」
非川雪聞言,有些糾結道︰「果子嘛,青丘是沒有的,但是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有,只不過??????」非川雪難得的頓言了,藍芷繼續揪住問道︰「但是什麼?離得很遠麼?還是那果子有毒,或者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守著?」「遠倒是不遠,也沒有毒,更加沒有什麼其奇怪的東西守著,阿芷要去的話我可以帶阿芷去的,那種果子好像叫做嘉果,吃了可以消除煩擾的,阿芷是有什麼煩擾麼?」
藍芷聞言眼珠子一轉,可以消除煩擾,跟沙棠果子一般是神物啊。殿下整日都陰沉沉的,若是得了那嘉果,釀上一壺酒,送給殿下,殿下不就能時常笑笑了麼?藍芷想著,毫不懷疑自己的小打算是有多犯賤,喜滋滋的拍著非川雪的肩膀,「嘉果好啊。」
「阿芷怎麼會知道嘉果好的?」
藍芷道︰「我??????」藍芷頓了頓,接著道︰「听這個名字嘛,這般高雅名字,肯定不會是什麼壞東西的。」雖然藍芷確實沒有听過這種果子,但是在她心底里,凡是有名字的,且名字不俗氣的,就必定毒不死人,必定是好東西。
「阿芷說要我便去??????」非川雪說話間已將躍出了巨樹,往更東邊的地界掠去。
非川雪的飛奔的速度很是令人感到驚奇,遇事都慢悠悠的性子卻有這樣好的步子,藍芷只覺得有風呼呼的刮過她的雙頰,非川雪的銀發也被揚起來老高,藍芷抓不住,就抓著非川雪的衣領子,無奈他的衣領子做得低了些,籃芷一抓就抓到非川雪的脖子。
這一抓就抓出事來了,非川雪突然停在一株樹杈子上,咯咯的笑起來︰「阿芷,你莫要撓我了,我怕癢。」
藍芷奇怪的正聲道︰「我怎麼了?不就是踫到你一下子麼?」
「我喜歡你踫我??????」非川雪聲音里竟然漫上了些許的羞澀,藍芷背脊上就涌上來一股子涼意,雞皮疙瘩瞬間爬上來,她用腰間的縛靈繩將自己與非川雪的衣裳撈老的捆住,打了個漂亮的死結,就拍拍他︰「小川子,我不踫你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非川雪舉目望了望,隨即有些不確定道︰「阿芷,我好像,好像走錯路了。」
藍芷腦門轟的一下子就炸開來。
「阿芷你莫要怪我。」非川雪到路面上起勘探了一下地形之後,便毅然的選了一條他自己認為很對的路,藍芷默默的模腦門上的汗。
又往前奔了一會,非川雪便又停下來,藍芷好笑道︰「又迷路了?」
非川雪搖搖頭︰「阿芷,你瞧!」
藍芷這才抬起頭來,眼前是一片**的大澤,一眼都望不到頭,墨綠色的波浪翻起來有百余丈,有生著翅膀的蛟龍從水中躍出來,仰天嘶吼了一聲,便又鑽進水里,銀色的鱗片在陽光下留著弧形的一道光影,隱隱的有琴聲從波浪的深處穿出來,蛟龍便隨著琴聲的高低在翻滾攪動。
藍芷一下子張大了嘴巴,半響道︰「前邊,該不會是有人在打架吧?」
非川雪頷首︰「長琴。」
長琴兄?藍芷驚了一驚,那日他路過青丘,不是說要去尋桑楚楚的麼?怎的在這里與蛟龍打得難舍難分?
「小川子,作為神族的一份子,你是不是該去幫幫忙呢?」藍芷看了一會,好事的性子覺得打架彼此都是熟人,見到對方有難,怎麼說也要一聲吼,然後拋頭顱,灑熱血的。
「不去。」非川雪道︰「區區幾只蛟龍都打不過,如何配得上瑤山之主?」
藍芷被他噎住,心里直嘀咕,這些神族可真是要面子啊。
此時,大澤中翻滾的蛟龍像是越發的憤怒起來,叫聲開始變得淒厲,波浪翻滾得也更加厲害,眼看一個高浪打過來,非川雪急急的往後退了幾步。「阿芷,你沒事吧?」非川雪扭頭問,「沒事!」藍芷擦了擦濺到臉上的水珠,然後拍拍縛靈繩︰「結實著呢!」
「那就好!」非川雪說完就又是一躍,直接躍上浪頭,大澤里四條蛟龍頓時齊齊躍起,仰天狂吼,水霧四起,天地間都像是要被它們四給吼開來,只听見「叮」的一聲,四條蛟龍齊齊中中間斷開,齊齊的落到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