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頭喝止了屬下的魯莽行為,躬身對楚辰道歉,聲音很洪亮,「他們無意冒犯,只是……只是習慣了,駙馬莫要責怪他們!」
「你們是誰,唱的又是哪出啊?」相比所謂的冒犯,楚辰更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噢!下官是虞陽里正馬司平,府上發生了命案,奉令傳駙馬前去問話!」
「命案?」楚辰驚訝得難以附加,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似乎是被人當成殺人凶手了,可死的人,又會是誰呢?
楚辰很快就知道了。
死者有兩個人,一個是太子慕容項羽,被害地點是茅房之中,另一個就是剛剛和楚辰結婚的新娘子慕容听薇,被害地點是花園,兩個人的尸首在花園的井里被人發現,現在已經收斂起來,就擺放在大廳當中,正由宮里派出來的人進行查驗。
「駙馬……」馬司平語氣平和,態度恭敬。
「知道了,但是在去見父皇之前,本宮能不能換身干淨的衣裳?」楚辰剛發現自己的衣裳上沾著大片的血跡,而且也不是昨夜新婚酒宴時穿的那件紅s 喜袍,而是平時穿的白s 便服里襯。
「還請駙馬快些,莫讓陛下等急了!」馬司平吩咐人找來衣袍,然後退後幾步,站在那里看著楚辰換衣服。
古人穿衣十分麻煩,里里外外好幾件,楚辰穿得很慢,腦子里一直在思考對策。
這是最明顯的栽贓陷害,可到底是誰想陷害自己呢?楚辰可不記得自己與誰有仇有怨。
還有那位一直貼身保護自己的白水兄到底去哪兒了?自打迎親之後,酒宴上就沒有再見著人。不光是白水兄,之前護送著楚辰來到虞陽的隨從護衛一個都沒有再見到,似乎有人有意將他們另外安排了一般,質子府里的人都是生面孔。
「本宮府上的趙將軍現在身在何處?」楚辰換好了衣服,忽然回頭問道,並且趁著問話的當口,迅速將換下來的血衣用一塊布包裹起來,緊緊攥在手里,誰也不給,這件血衣或許能成為他翻盤的重要物證。
對于楚辰的問題,馬司平很認真的想了想,又拿出一本冊子仔細翻找,這才十分篤定的說道︰「駙馬大概是記錯了,府上並沒有一位姓趙的將軍。」
所謂的趙將軍就是趙純,易涯死後,校尉的印信就到了他的手上,可自打在湯園里分開然後再見之後,他似乎變了一個人,總是躲著楚辰,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在他面前出現。
這肯定出自陳宮的授意,可陳宮有沒有算到,如今假皇子會有這一劫呢?
「噢!那本宮確實是記錯了,走吧!」楚辰搖頭苦笑,他很需要一個幫手,哪怕什麼都不會只能跑腿傳話的,也行。
「駙馬,請!」馬司平略帶同情的看了楚辰一眼,隨即做了一個手勢,就在前頭帶路。
楚辰邁開步子緩緩跟上,雖然臉上不動聲s ,可心里卻猶如一團如麻,怎麼也理不清楚思緒,加上他對昨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印象,腦子更是一片空白。
不多時,楚辰就來到了大廳外頭,等候皇帝的傳喚。
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早晨,而關于質子府里發生的命案,這個時候也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盡管衙門極力封鎖消息,但這件命案的影響之大,根本就瞞不住,而且還演變出好幾個版本,最離譜的說法是太子和妹妹通ji n**,結果被駙馬憤而殺死。
現在,質子府里里外外都被重兵圍住,四處都有宮里來的禁軍站崗,昨天還用來招待賓客祭拜天地的地方,現在則變成了公堂,燕皇慕容棣一臉哀容的坐在榻上,他是至高無上的主宰,卻沒有辦法保住兒子的xing命。
站在下面的人全都噤若寒蟬,連呼吸的聲音都刻意壓低,不敢弄出大一點兒的聲響,怕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這些人里頭,有新上任的虞陽縣令梁席、主簿柳恆、左縣尉韓綱、縣丞林之永,還有聞訊趕來的廷尉夏侯儋,以及廷尉司里的文吏和捕快。
慕容棣緩慢的支起身子,嚴厲的盯著梁席,半晌才嘶啞著嗓子,斥聲說道︰「查得怎麼樣了,那些可疑的人都抓起來了沒有,是誰,到底是誰殺了我的皇兒,我的太子?」
此時天氣已經入秋,空氣里有了涼爽的秋意,可梁席此時卻不停的用小絲絹兒擦著腦門上的汗,前後衣襟濕了一大塊,好像整個大廳正在被烈火烘烤,他則是鐵板里的牛羊肉,給烤得幾乎要化開一樣。
皇城根下當個縣令並不容易,滿朝的權貴都在這座城里,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流放出去,反過來,要是做好了,也能變成晉身之階,梁席好不容易才坐上這個位子,當然,要付出的代價也很大。
現在,回報恩主的時候到了。
梁席思索了好一會兒,鎮定心神,輕聲回答道︰「回陛下話,駙馬即是凶手,證據確鑿,無需再審,可判斬立決。」
事實上,他手里的證據並不是很足,不過有人替他在里面添加了不少東西,使得一切都變得天衣無縫,他也有了底氣,只差皇帝的一道詔書,便算是大功告成。
這個時候,縣令主簿柳恆悄悄從背後踢了他一腳,低聲耳語道︰「梁大人,你瘋啦,那可是駙馬!」
梁席又擦了擦汗,大義凜然的回答道︰「柳主簿休得胡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且不說死的是太子,就算是一位平頭百姓,也要按律行事,絕不姑息。」
柳恆還想說話,可卻瞧見廷尉夏侯儋狠狠瞪了他一眼,便知趣的不再說話,悄悄跟著大伙兒一道後退了一小步,抬頭觀察一番,又後退一小步,緩緩與倒霉蛋拉開距離。
「他人呢?」慕容棣猛然提高了聲音。
「別找了,兒臣就在這里!」楚辰听到聲音,不等傳喚就直接從外頭走進來。
慕容棣眼中猛然露出凶光,從榻上跳下地來,一把抓過衛士腰間的長劍,橫在楚辰的脖子上,寒聲道︰「是你,你殺死了朕的皇兒,朕要你償命!」
楚辰面無懼s 的看著慕容棣,早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情必須要積極面對,才有可能爭取到一線生機,但首先,他要成功平息下一位經歷了喪子之痛,並且處在暴怒狀態下的君王的怒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兒臣在死之前,想和皇父說幾句心里話。」
「你想與朕說什麼?」慕容棣手上加重了一點力道,楚辰的脖子上霎時被劍刃劃開一道血痕。
劍身冰冷刺骨,傷痕火辣辣作痛,但楚辰的腦袋高高仰起,朗聲說道︰「請皇父不要讓真凶逍遙法外,更不要讓親者痛,仇者快,太子也會死不瞑目!」
「你說什麼?給朕再說一次!」慕容棣倏地厲喝出聲。
楚辰心里愈發緊張,他只能極力掩飾自己對死亡的恐懼,于是大笑掩飾,「兒臣說,真凶另有其人!」
「哼!如今證據確鑿,居然還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強辭狡辯,你……你該當何罪!」縣令梁席忽然插話進來,像看跳梁小丑一樣看著楚辰。
面對莫須有的罪名,楚辰寸步不讓,「那就請這位大人拿出證據來吧!」
「來人!傳證人!」梁席隱隱有些興奮,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在皇帝面前表現一番。
證人很快在捕快的帶領下走進大廳,躬身朝皇帝和諸位大人行禮,然後低眉順目的站在一旁,等候問話。
楚辰認得這人,是南陳使官里頭的一個小史,名叫于善,官職不過九品,是專門給荀昝跑腿,或者執筆記錄文案的。
「說吧!你昨夜里,都看見了什麼?」梁席沖于善點了點頭。
于善的表情有些驚嚇過度,很是夸張,身子一直發抖,臉s 比女人臉上的脂粉還要白,「下官看見駙馬持劍殺了太子,後來……後來被公主遇上了,他又一劍殺了公主,然後抬著尸首拋尸在後花園的井中。」
人證有了,物證很快也被人端了上來,就是所謂的殺人凶器,一把裝飾華美的寶劍。這是南陳宮廷里的御用之物,上面刻著楚辰的名字,但實際上,楚辰連見都沒有見過,根本就不知道這把寶劍的存在。
梁席從嘴巴里擠出一個十分短促的笑聲,似乎是在嘲諷著楚辰的自不量力,緩步走到楚辰面前俯視他,哼聲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yu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宮無話可說,但有幾個問題要問這位大人!」
「你說!」
「第一個問題,本宮為何要殺太子?」
「哼!」梁席似乎不屑于回答這個問題,「那得問你才是,你為何要殺太子,可有同黨,還不快如實招來!」
楚辰下巴揚起,眼神自始至終不看梁席,而神情坦然的注視著慕容棣,因為在這里,只有皇帝才能決定他的生死,「第二個問題,本宮又是如何殺得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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