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二樓的住院部後的地面上竟是一塊菜地,更糟糕的是那菜地里種的卻是豆角、苦瓜爬藤之類的蔬菜,菜地中架了許多毛竹架子,呈「人」字形。
武壯身體一躍出窗台,借著一樓射出的微弱燈光,他一眼便發現了毛竹架子,正對著自己落下的位置。身體要是落在上面,還不得被尖竹片給戳著,那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武壯當即心中一驚,嚇得要命。好在他長年舞拳弄腿的,反應及應變能力都特強,幾乎達到了心眼合一境地,身手敏捷異常。只見他一離開窗台就突然使勁讓身體在空中用力一偏企圖躲開,無奈慣性實在太大,身體落勢又快,最終還是沒能完全避開,著地時月復部被毛竹頂端刺中劃傷,所幸的是,那毛竹並不是很尖的,只刺進月復內不到半寸。同時,他的左臉部也被毛竹片重重地劃了一下,從顴骨到嘴角處足足有3寸長,當即鮮血淋灕,疼痛不堪,真是倒霉啊!然而情勢危機,武壯哪顧得上疼痛喲,逃命要緊。于是立馬忍痛翻身起來,機警地四周觀察了一下,然後向黑暗中跑去了。
武壯跳樓不到一分鐘,四個身著白色警服的警察在司機小劉的帶領下跑了進來。胡英告訴他們,說武壯已經逃跑了,並扯謊說沒跑多久。司機小劉鼓動警察趕緊去追。為首的警察覺得有理,立刻下令趕快追擊。于是一伙人又匆匆忙忙出了病房。
無疑,這都是胡英兩口子和司機小劉事先預謀好了的。小劉的老婆是胡英介紹的,他的婚姻也是胡英一手撮合成全的,為這小劉對胡英感激不盡,說啥听啥,從不違背。
當然咯,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韓主任也隱隱感覺到了政治世事的變化。然而,由于人在公門,身不由己,平時做出得很多事情都是服從組織之舉,卻都是違心的。所以這次,他才會選擇听從妻子的安排,幫助武壯逃跑。
再說警察一走,胡英卻也不敢怠慢,和汪杰一道拿起馬桶包和旅行包也匆匆跑出了病房,留下了躺在病床上的單小小。
這會兒的單小小已完全清醒過來,她雖然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想到武壯其人,尤其是他帶來的那些信息,內心無限喜悅,禁不住老淚縱橫順著眼角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緊接著,她便抬起干枯顫抖的右手伸向窗口方向,像是在召喚,又像是在挽留。可是沒一會兒,她的手便軟綿綿地垂了下來,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嗚咽著喃喃自語︰「孩子,我要……媽要……媽要你,媽要你啊!」
眼下正是四月春季,這南方的四月天,那可是孩兒臉說變就變的。
這不,就在單小小的手伸向窗外時,窗外天空黑壓壓一片,忽然間便下起了大雨。這雨可真是幫了武壯大忙了。因為大雨一下,警察考慮到雨夜中追捕犯人難度太大,只好鳴金收兵,明日再說吧。
可是,那胡英和汪杰一出醫院大門就發愁了。為啥?因為武壯跳窗逃得急,事先沒跟她倆說好在哪兒踫頭。這會兒警察上車全都走了,安全了,可上哪兒去找武壯呢?
武壯跳樓前跟汪杰說的「我在外面等你!」就像是顆壯膽定心丸,給了汪杰莫大的勇氣,心里踏實了許多,不再那麼膽怯了。可是見不到武壯,她那個急呀!一個勁地問胡英,這可怎麼辦啊?咱們上哪去找他呀?
「你問我,那我問誰去?」胡英也想不出啥好主意,也著急得很,說話的口氣都變了。但她還算冷靜,她跟汪杰說還是別亂找了,索性咱們就在醫院門口等他。還說武壯找不到她們,一準會回頭來的。
果不其然,兩人在醫院門口等了20分鐘左右,武壯便回來了。只見他被雨水淋得活像個落湯雞,手按著月復部,左臉貼滿了草藥。用草藥止血的法子,是他在采石場勞改時跟一郎中學的,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用上了,至于那止血的草藥叫啥名,武壯就不知道了。胡英看見武壯的半邊臉貼滿了草,髒兮兮的好生奇怪,就問他怎麼啦?武壯把跳樓受傷的經過講了一下,胡英便勸他進院找醫生包扎一下,但被武壯拒絕了。胡英卻說︰「有傷不包扎一下咋行呢?你等我一會,大姐去給你弄些紗布來。」
這胡英在這一帶還真是個有頭有臉的角兒,進醫院沒一會兒她就出來了,把一包紗布交給了武壯。她還真是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了底。
武壯卻是暗暗感嘆,還是好人多,老鄉好啊!于是乎對胡英大姐一個勁地道謝表示感激。
「行了行了小伙子,你就別廢話了,趕緊快逃吧。」胡英緊急地說道,又告訴武壯說,不遠的山腰間有座關帝廟,讓他倆趕緊去那躲一晚,明兒一早就離開。接著她又把去關帝廟的路線說了一下。
話剛說完,就見武壯忽然兩腿一彎「撲通」一下在胡英面前跪下了,雙手抱拳鄭重地說︰「大姐,我媽就拜托給你了。以後回南江,你一定來找我,你的大恩大德,我小武子向前飛一定永生不忘,來日定當後報!」
武壯之所以要報上「小武子」的名號,那是因為這名兒在南江市內很有名氣,也易尋找,而「向前飛」則是他的新姓名。自認了向正中為義父,他就接受了這個名字,既然接受了,那就應該成為自己身份的新符號不是?
但胡英卻不了解也不以為然,笑著說︰「行了行了!快起來,快起來吧小伙子。」把武壯扶了起來,「說啥報答喲,你們能月兌身回南江,大姐就阿彌陀佛了。趕快走吧你,你娘你就放心吧,有大姐吶,保證她死不了。你們還是快走吧!我記住你了,以後回家鄉,沒準大姐跟你有緣分真能遇到你的哦。」最後,她千叮囑萬囑咐的要武壯千千萬萬別再下來看娘了,明兒一早就逃回南江去。
雨仍然下個不停,可武壯卻顧不上了,牽著汪杰的手,按胡英指引的方向冒著大雨一路顛簸,艱艱難難走上山找到了關帝廟。
那關帝廟早被破壞得不成樣子了,但躲躲雨過一夜還是沒問題的。廟內黑咕噥咚啥也看不清,且涼意濃濃,陰森森的。
一進來,面對恐怖的黑暗,汪杰便感到了與生俱來頭一回的恐懼,渾身發抖緊緊的依偎在武壯身旁,兩手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角不敢松開。
武壯拿出打火機打燃。他的打火機是施春生送給他的,白鐵皮的,用汽油做燃料的。雖然他衣服打濕了,但打火機打了幾下,還是被打燃了。
有了火,武壯便要汪杰趕緊找些稻草和木柴之類的東西把火生起來,用于照明、取暖。
總算運氣不壞,在廟的牆角處發現了一些稻草和木柴,武壯急忙走了過去,想彎腰抓一把稻草點燃。哪知,一彎腰月復部傷處收到擠壓,頓覺一陣劇痛襲來,不得不又直起了身子,吩咐汪杰來生火。
待火生起來後,武壯又要汪杰把身上的濕衣服全換掉,以免著涼。
「哦。」汪杰嘴上應著,卻遲疑著沒動,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要把自己的里外衣服全月兌了換掉,這還不羞死人?
武壯大概是曉得她心事,一聲不響走到門口,看著外面越下越小的雨抽起煙來。于是,汪杰趁機動手換衣服。等她換好衣服,武壯也吸完了一根煙,並說自己有傷行動不便,要她在廟里再找些禾草之類的東西鋪在地上,準備睡覺。
可是,這孤男寡女的待在廟里頭,怎麼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