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恨海鴛鴦夢 重病(二)(36)

作者 ︰ 著書為紅顏

「叔,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嬸兒他們回來!」

沒等陶其盛說什麼,陶振宗就哭著跑出了屋門。數ri來,他不僅只是對柳杏梅產生了感情,就是除了對自己的師父和師娘也抱有感恩之心,但對偶爾表現出敵意的陶振坤,他對他也比小時候加固了「兄弟」之間的友情。此時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村莊,來到了東邊那片莊稼地,那里是一派慘敗的景象,一大群男女老少都是以蹲或跪的姿勢在各自的地里撅臀翹 的一點一點尋找糧食的影子,以手里的鏟子或用削好的木棍做工具捋著秸稈挖掘著埋藏在土壤里的穗頭子,並撿拾著糧食,那情景就像是在順藤模瓜,又似虔誠的善男信女燒香拜佛時在祈禱。他站在一個土丘上向那里眺望,離老遠的就好像是看到地里落滿了密密麻麻的烏鴉,或者是一排排雨後長出的蘑菇。

他不知道哪里是自己要找的三口人,像是兩年多的學校生涯已經陌生了賴以生存的這片他所熟悉的土地,就離老遠地提高嗓門兒在喊︰

「嬸兒!哥!嫂子!你們在哪兒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在不在這里。

地里所有的人听到有人在呼喊,都把目光投向了他。有人眼尖,認出了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

與此同時,摻雜在人群中的陶振坤也听出了是振宗的聲音,就站起身來,他朝著陶振宗揮了揮手,嘴里高喊著︰「我們在這里!是振宗!」

「是啥事,這孩子跟貓咬了似的,咋咋呼呼的,平時那股穩當勁兒呢?!」邱蘭芝停住在地上尋找谷穗的手,她跪在略顯ch o濕的地上挺起了腰板兒,有些納悶。

「肯定是出啥事了,听他那著急的都喊岔音兒了,也不像是什麼好事,要是吃餃子才不叫我們呢!」柳杏梅向陶振宗看著說,並搓著粘在手指上的土。

滿頭大汗的陶振宗慌慌張張地來到他們面前,氣喘吁吁地說︰「你們快——快——回去看看吧,叔他——」

「你叔他怎麼了?」邱蘭芝一听這話,又見陶振宗變言變s 的樣,立即緊張起來了,從地上忽地站了起來。

「我爹他——?」

「他昏過去了!他——」陶振宗仍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擦拭了下眼角上的淚水。

「你說啥?」柳杏梅的心咯登一下,立即也急了。

「我把他背到炕上去了,已經醒了過來。」

邱蘭芝和陶振坤听了這話,母子二人都驚呆了,傻了一般!

那口棺材所帶來的不祥預感已得到了應驗!

「還愣著干啥,快套車去!」柳杏梅說著,就趕緊就往不遠的車上收拾東西。

陶振宗也上前幫忙。

「我——我先前邊走了!」邱蘭芝搖晃了子,一時間都不知先邁哪條腿才對了,步履踉蹌地快步往回走去,眼里流下了淚來。這個不幸的消息對她來講如同是晴天霹靂,有如噩耗會帶來悲傷。多年里來相依為命的丈夫,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全心全意依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一對息息相關的恩愛夫妻,怎能不焦急萬分呢?她真是恨不能肋生翅膀,瞬時就能回到丈夫的身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那——那——她不敢預測後面的結果!

「娘,你慢點兒,別急,爹不會有事的!」陶振坤也擦了下流下腮邊的淚說,急忙去牽了拴在山坡上吃草的那頭毛驢急忙套車。

這時的人們見情況不對勁兒,一些人也關切地圍攏上來,詢問著是出了什麼事。

別人听後也是頗感愕然,一片驚嘆和唏噓。

其中一個中年人似恍然大悟地說︰「難怪他提前準備了棺材呢,看來他是早已知道自己得了重病了!」

這人是伍元祖的大兒子伍進福。

陶振坤和柳杏梅一听這話,更是心急火燎了起來,最讓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套好了車,陶振坤趕起來就緊抽毛驢,像毛兔子一樣急行,甚至是都沒等陶振坤和柳杏梅,他倆是跑著上了車的。

但柳杏梅沒有責備陶振坤。

在半路追上了邱蘭芝,陶振坤把車放慢,讓娘上了車。

「娘,你先別著急,爹不會有事的。」柳杏梅看著婆婆已經哭紅了眼楮,就安慰著。別看她平時很少管公婆叫爹娘,可見她現在也是心急如焚了!

親情,就是再冷漠的人也有——

驢車被趕進了籬笆牆的院子里,陶振坤都沒把驢拴上,四個人就匆匆忙忙奔進了屋子里。

「爹!」

「爹!」

「叔!」

「他爹,你這是怎麼了?」

見他們風風火火地都回來了,陶其盛強打著jing神想支撐著從炕上坐起來,臉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陶振坤急忙上前扶住了爹。「爹,你沒事吧?」

陶其盛看了看他們,就勉強笑了笑說︰「生老病死,是誰也躲不過的!」

「那你究竟是——?」

陶其盛打斷了妻子的話說︰「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有病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呢?」柳杏梅淚盈盈地問。

「我是怕你們早知道早擔心,我想多看一眼你們無憂無慮的樣子,這樣就會讓我在世上多些感受到快樂和幸福的。」盡管陶其盛對自己得病之事守口如瓶,可還是得有要面對現實的這一天,再也無法隱瞞了。

他的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讓柳杏梅感動。一個重病在身的人,不借助藥物的控制下,竟在獨自苦苦與病魔對抗這麼久,受的痛苦折磨卻不願讓家人過早地知道,這是需要怎樣頑強毅力的?!

對于柳杏梅來講,她這個外姓人,正在用耐心來把自己融入到一個基本是完全陌生的家庭。曾經的抗拒,不肯順從,那是出于對不公平的命運安排所付出不情願的努力,當陶振坤用強迫的手段把自己變成了他的女人後,她才算是真的認命了!可是——可是當她正準備著做一個任何做公婆的人都期盼著是一個孝敬的好兒媳婦時,公公竟會突然間得此重病,而她的孝敬卻還沒來得急充分發揮呢!她則認為這不僅僅是對公公的不公平,同時也是對自己信心的戲弄!

邱蘭芝就擦了下眼淚,緊緊握住丈夫的手說︰「這些ri子我就見你不對頭,明顯見你臉s 發黃,人也瘦了,又咳嗽又吐的,吃飯還像小孩了似的好噎著,還打嗝兒。我問你,你就說是沒事的,難怪我這右眼皮總老是在跳呢,原來——原來你做那棺材——!」

「爹,你知道你得的是啥病嗎?哪兒覺得不舒服呀?」陶振坤急切地問。

陶其盛咳嗽了起來。

柳杏梅繞到他背後給他輕輕捶打著。

陶其盛停住了咳嗽就說︰「一個月前我就覺得這胃里老不合適,就跟別人一起去了趟縣城,找一個老中醫看了一下,他說——」

「他說什麼了?」邱蘭芝的心提了起來。

「是啥病這麼厲害呀?咋說病就病了?回來你也不說,也沒見你吃啥藥!」柳杏柳急著問。

陶其盛嘆道︰「病來如山倒,病去似抽絲!他說我這胃里長了個惡xing腫瘤,是不治之癥,是花錢吃藥都沒用的,所以我才張羅著打棺材!」

幾個人一听,真是如晴天霹靂一般,他們面面相覷,原來竟是這樣!

「不,不!這不可能的,不會是這樣的,你可別嚇我呀?!我——」邱蘭芝的話沒說完,她頓感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人朝後一仰,就昏厥了過去。

陶振宗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扶住了。幾個人手忙腳亂的亂作一團,又哭又喊著。柳杏梅掐了掐婆婆的「人中穴」,邱蘭芝好半天才蘇醒過來。人愣了愣,看著丈夫,又哭喊道︰

「這是不可能的!」

陶其盛拉住妻子的手說︰「人無千ri好,花無百ri紅,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們也別太著急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前幾天糧食沒了,現在我也——」

「有病就得治!振坤,快把爹背到車上去。娘,家里有多少錢都帶上,咱們這就走,去城里看病去!」在別人頭腦發懵之際,柳杏梅還是比較清醒的。

「嫂子,這時去,晚上也趕不回來。」陶振宗似在提醒地說。

「那就住下好了。」柳杏梅回答的干脆。

「我的病我知道,那是白花錢!」陶其盛面s 有些蒼白,略有急促地喘息著。

「怕花錢也得治,誰叫病長在身上了呢!有病不治,總不能等死吧,再者說了,萬一是誤診了呢,豈不是把別的病給耽誤了。啥都別說了,快點兒!」柳杏梅真是急了。

她的話言之有理,陶振坤也不等爹再阻攔,就背起了陶其盛跨出門去,並對陶振宗吩咐道︰「振宗,拿一套鋪蓋來。」

陶振宗應了一聲,就抱起了鋪蓋追了出去。

邱蘭芝哆嗦著手取下腰間的一串鑰匙打開了櫃子上的鎖,找出了錢,婆媳二人才走了出去。柳杏梅剛要鎖上房門,陶振坤已將他爹放到了車上,就跑過來說︰「等一下!」

他進了屋,拿出來一個麻包,里面裝的是那雙管獵槍。

「你還帶著它?」柳杏梅問。

「以防萬一。」

柳杏梅鎖好了門,來到車前。幾個人急得連衣服也沒換。

陶其盛坐在了鋪上褥子的車上,依附在妻子的懷里,身上蓋著被子。

「這都去了家里不留下個人嗎?」陶其盛問。

「有啥值錢可丟的,顧人要緊,快走吧。」柳杏梅說。

陶振坤就把毛驢車趕出了院子,柳杏梅把大門關好。

那黑虎就掙著鐵鏈子想跟著,它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情天恨海鴛鴦夢最新章節 | 情天恨海鴛鴦夢全文閱讀 | 情天恨海鴛鴦夢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