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人?」皇後等人異口同聲。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正是!」允兒哭天抹淚地點頭︰「大概一個月前,杜美人找到了奴婢,將一包砒霜交給奴婢,並叮囑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奴婢一時犯怵,也就沒了思量,只得照做……還望娘娘念在奴婢在身邊服侍多年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遭罷……奴婢下次不敢了!」
皇後心腸過于柔軟,念及她也是被逼無奈,有心想要放她一馬。芷蘭卻搶著恐嚇道︰「謀害皇後可是掉腦袋的死罪,這一次就夠你搭上一生了。哪里還有下次?」
听了這話,允兒頓時面如死灰,連連告饒。
皇後與筠華芷蘭二人商量了幾句,說道︰「若要本宮饒了你這一次也可,不過你要向本宮保證絕無下次!」允兒見事有轉機,急忙賭咒發誓,皇後打斷她︰「再者,你見到了杜美人不必將今日發生的事告訴她,只說本宮一直按時服藥,與她之間的交接照舊,不過每次回來須將與她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本宮……若把這幾樣做好了,本宮自然對這件事既往不咎。若是做不好……那也別怪本宮不念主僕舊義!」話到最後,皇後一改往素的平和,語氣變得凜冽。
允兒自是滿口答應,又是磕頭又是謝恩。
遣走了允兒,皇後又與筠華和芷蘭研究了一些對策,筠華與芷蘭便各自回宮了。
又過了幾天太平無事的日子,筠華因苦夏而愈發憊懶,整日躲在屋里不肯出門走動。
「主子,御芳園里新栽了許多從揚州移植的芍藥,要不要去瞧瞧?」冉竹喜滋滋地問。
筠華興味索然︰「揚州離京師少說也有幾日的路程,就算是快馬加鞭,趁著花還沒敗謝時趕回來,那花恐怕也是水土不服。縱使妖嬈,也必然失了本色……不看也罷!」
「主子有所不知,這花開得奇絕或平凡,除了水土適宜外還要看這匠人的手藝如何。宮里栽植芍藥的匠人可是特地從揚州請來的,再沒有比他們更懂得如何培養這些花了!況且,這些芍藥乃是及時連根拔出,去盡了本地的土,再裝進竹器里運載回來的。顏色縱不及揚州本土的好,卻也比其他處生長的好得多呢!」
冉竹滔滔不絕說了一大車話,無非是想讓筠華出去散散心。筠華也不好再拂了她的好意,便笑道︰」被你說的我這心都活了!也罷,就隨你去看看罷!」
遠遠地便聞到御芳園內濃香馥郁,尋香而往,卻是來自那葉絡金線,綴以玉珠,香欺蘭麝的‘寶妝成’。
因栽植者皆非凡品,花匠們不敢令它們雜處于同一花圃中,而是各色芍藥單開一圃。
黃者落黃鵠、紫者棲紫鸞、紅者似在扶桑枝上擁起赤日一輪、白者恰如蜀人染就天水碧。含苞待放,欲開不開者俄似綠錦包裹,倏而又似被玻璃盞托捧般。
諸如‘御衣黃’、‘冠群芳’、‘楊花冠子’皆各色之魁首。盈盈淺笑,便呈現出無盡妧媚。
主婢二人向芍藥圃步近,隱約看到萬花叢深處亦有兩道人影。走近一看,竟是芷蘭攜同品馥也在此賞花。
「牡丹落盡正淒涼,紅藥開時醉一場。」(按︰出自宋代王禹偁《芍藥詩》)
芷蘭淺吟詩句,看樣子心情無限愜意。
「姐姐好雅興!」筠華欲唬她一下,故意從身後發出這聲感嘆。
芷蘭猛一回頭,嗔道︰「好丫頭,嚇了我一跳!」
二人已經有一陣子沒見了,便執手相互打量。芷蘭道︰「有些日子沒見你出來湊熱鬧了,腳上的傷也好了多時,怎麼總在屋里悶著?」
「天氣熱的人發懨,我也懶怠走動。要不是冉竹話語相誘,我才不出來呢!」筠華近似抱怨地說笑著。
「這可不像你呀!」芷蘭道︰「平日里最好動的就是你,如今倒成了個懶貓兒了,都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給寵壞的!」說完,用指尖點了下筠華的鼻尖。
筠華笑道︰「哪里的話?我又豈是那種恃寵生嬌的人呢!只是有些倦了,想清靜些而已。倒是姐姐,今日心情大好的樣子,還吟起詩來了。」
「良辰美景在眼,我便‘除卻吟詩百不能’了。姐姐我才疏學淺,除了拾前人涎唾,卻再找不出其他方式道盡心中的贊嘆了!」
「姐姐是‘月復有詩書氣自華’。若你謙稱自己才疏學淺,那旁人恐怕都該笑自己目不識丁了!」
「你呀,就會拿我打趣。白讓人听了去,倒以為我自吹自大呢!」
「你看這‘**芳’開得多好!」芷蘭指著芍藥圃中一對並蒂雙頭的芍藥道︰「並蒂**,象征的正是你和皇上恩愛和合的情態!」
「貌合神離罷了!」筠華忽而變得漫不經心︰「這‘**芳’雖是開在一處,不也是背向而開嗎?」
芷蘭微一嘆息,猶豫半晌終于開口︰「你的心事我早就看在眼里,埋在心里了……雖然不好說出來,可我這做姐姐的還是得真心奉勸你一句……過去的,就讓它留在過去。該忘的,就不要再記憶了。沉醉于執迷不悟中,對你和另一個人都只是有害無益!」
芷蘭說的雖然隱晦,筠華也听出了內中所指。竟不曾料到,自己的心事早被她窺探無余,再不肯狡辯什麼,只將一腔離恨攢聚眉間,幽幽說道︰「如果可以忘記,誰又願意一次又一次想起?可見,該忘記的,它會自己消失。若是忘不掉,那便是時候未到罷?」
只是……果真是時候未到,還是她抱著回憶不肯釋懷,她早已不願去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