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傾城孽 第十章(下)齊芷蘭冷諷杜采女周承祚神迷林筠華

作者 ︰ 林尚逸

相較某人而言,周胤果真是個守信的誠篤君子。十幾日內除芷蘭外其她七名采女業已承恩。

當今皇後納蘭敏懌乃是太後的內佷女,幼年八歲便與十二歲的少年天子周胤舉行了規模浩大的皇家婚禮,帝後二人多年來的相處也是相敬如賓。只是皇後自幼體虛,一年里有三之一二是在病榻**中度日的。也因此,如今二十三歲的她尚未誕下一兒半女。

幾名采女入宮業近兩個月,可皇後的一場風寒至今未痊愈,也就一直沒有機會與她晤面。但如今九名采女已均承雨露,按興朝祖制所定,九名采女需在承恩之後選一日集體向皇後請安。

一如上次參見兩位貴妃那般,換了同樣的禮衣,九名采女妝容整肅地恭站于‘坤元宮’正殿。

名喚潔雲的宮娥從內堂走了出來,向九名采女躬身納福,無奈道︰「皇後娘娘久病未愈,實在不便下床。煩請幾位采女移步入內室向娘娘請安罷!」

筠華等人皆是微微一笑。表示欣然理解。唯有杜采女面露不豫,仿佛認為皇後有意擺架子。

內室里彌漫著湯藥的味道,微微有些嗆人。有幾名嬌生慣養的采女不禁掩鼻蹙頞,有些嫌惡。

皇後的貼身宮娥皎月上前恭敬道︰「皇後娘娘病中不宜燻香,所以屋子里藥味濃重,還望幾位采女莫怪!」

其她人只是微笑,唯有芷蘭大方上前,客氣道︰「姐姐哪里的話?皇後娘娘病著,自然不宜聞香。我們又豈會連這點事都不能理解?」

「采女這麼說奴婢就安心了!」皎月道︰「請幾位采女隨奴婢來!」

九名采女隨皎月向洞月榻步近。

這是筠華見皇後的第一面,只是隔著重重紗幕遠遠地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看不清相貌,只知道那是具羸瘦的身軀,一張病懨懨無血色的慘白面容。整個人勉強支撐著病弱的身體端坐于榻內。

九人如儀向皇後行禮,恭謹而立。

「本宮病容殘損,不便露面,還望幾位妹妹諒解……若非祖制難違,本宮真想免了今日這一場會晤,大可不必勞煩幾位妹妹為我這久病不愈的人走這一遭。」

皇後氣息微弱,勉強說完了這幾句話,便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聲。

潔雲將剛熬好的藥端到榻前,皇後附耳對她說了幾句話,潔雲便恭敬對筠華等人道︰「幾位采女已經拜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說她體力不支,不便多做寒暄。請幾位采女且先回去,他日娘娘病愈再請幾位采女茶話!」

九名采女再次行禮,齊聲唱道︰「望皇後娘娘鳳體早日安康!」便退出‘坤元宮’。

「巴巴地把人召了來,只半死不活地說了那麼兩句話就轟人走,就連一份見面禮都沒有。身為皇後,卻及不上辰貴妃出手闊綽……唉,這一趟可真算是白饒!」

出了坤元宮的宮門,杜采女肆無忌憚地向身旁的夏若水抱怨著,她似乎模準了皇後是什麼脾性,說話時竟全然不顧及宮里的耳目之論。

筠華和芷蘭同行在前,听了這話倒有些氣不過。杜采女仗著與辰貴妃交好,居然連皇後都不放在眼里,可見辰貴妃在她眼中是何等有權勢。

「太過分了!皇後娘娘貴為國母,豈容她隨口混說!」想到上次在芙蓉沼險些被杜采女暗害,又听得這番話。筠華就氣不打一處來,欲折回去,替皇後和自己討回公道。

「妹妹,能忍則忍罷!」芷蘭將她拉回,溫言軟語地說︰「她既膽敢旁若無人說出這些話來,必是料定皇後娘娘不會因此怪責于她。若是妹妹回去找她說理,傳出去旁人不定如何說道呢。」

筠華壓制住火氣,疑惑地問芷蘭︰「莫非姐姐早知皇後娘娘是什麼性子?」

「我幼年得先皇恩準,時常隨先父入宮。先父在前朝與先皇討論國事,我就在後宮同皇後娘娘在一處作畫練字,因此對她的脾性頗為了解。她向來淡泊,從不與人爭論,大事小情上能忍則忍……隨著彼此漸漸長大,我入宮的次數也少了,今天是我五年來第一次重見皇後娘娘。」

筠華從她的語氣中體會出恍如隔世的嘆惋。笑道︰「怪道姐姐對宮里的世態炎涼了如指掌,原來你和皇宮的淵源從幼時就開始了,命中注定你這輩子該入宮的!」

「也許罷……」芷蘭目無焦點地望向天之一隅︰「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燈花旋落,殘燈照壁。

‘歸來軒’里一聲嘆息,筠華拄頤凝視著金絲楠木桌上紅淚斑斑的花燭︰「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按︰出自晏幾道《蝶戀花》)

「至少我不會任由它‘替人垂淚到天明’」由遠及近的男聲驟然打斷她的愁思。周胤的面容如往的清俊,眸底波光卻益發岑寂。

「你……怎麼來了?」勉強擠出一絲僵澀的笑,筠華的心情有些忐忑。

她是那樣懼怕與他獨處。

「我已經十幾日沒見到你了……」滿溢思念的聲音里夾帶著幾分失落。不是說好再也不趕他走嗎?她對他為何還是如此抗拒?

「謝謝你……遵守了我們的約定!」那道無法與他重合的幻影再次縹緲心神,她早已恨透一個人的寡信輕諾。

「因為只有我的承諾兌現了,你才不會再趕我走,不是嗎?」紅燭將他本就頎長的身影無限延長,那個令他一日三秋的人就那麼靜靜地站在他的眼前,如夢似幻,若即若離。

筠華微笑著頷首︰「我自然也是個信守諾言的人!」

忘乎所以將她緊攬在懷,只有這肌膚相親的真實感才能抑制他心底的患得患失。

周胤脈脈凝視著她的雙眸,由衷地喟嘆︰「真個離別難,不似相逢好!」(按︰出自晏幾道《生查子》)

素白的縴手撫在周胤被燈燭映紅的臉上,筠華妄圖用自己的溫度給他一絲溫暖。然而,她的指尖一片冰涼。「所以……你現在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閉上眼楮……」周胤笑望著筠華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周胤煞有介事地將她抱起來︰「我沒說可以時你不許睜開眼楮!」

感覺到自己正被他抱著往某處踱步,俄而感到一絲微涼侵入衣袖,仿佛已置身室外。

「可以睜眼了!」

周胤笑容滿面的溫柔情態率先映入眼簾……繼而環顧四周。

銀河淺淡,不見輕雲。

疏篁小路,曲徑通幽。

幾點流螢旋舞,蟾光灑瀉流泉。

她此刻仍然置身于周胤堅實的懷抱,而周胤涉足之處,卻是流泉之上一朵青玉打磨的蓮花。

周胤抱著筠華踏遍每一朵玉蓮,便通往那懸垂明月珠簾,漫飄霞影紗幔的竹亭。

竹亭內並無座椅,唯有兩架雙人扶椅式的竹制秋千和一張竹制的長桌。

筠華為眼前的夜景所震撼,驚問道︰「難道這里就是‘歸來軒’的後庭?」

打從第一日搬來,冉竹提議帶她到後院逛逛,她只推說疲累,便沒有來過。後來她幾次想要出來逛逛,冉竹總是找借口阻撓。如今想來,必是周胤事先提點過,就是為了這**親自帶她來欣賞此處的夜景。

周胤微笑頷首︰「這里是我親自畫了圖差他們建的,宮里其他處種的竹子都拔光了,今後這竹子便是‘竹里館’獨一無二的景致了!還有這夜明珠,是外國朝貢的。我知道你喜歡碧色,所以特命人將這些龍眼大的珠子串成珠簾懸在這兒。還有這流池,也是幾個月前新挖掘的……還有那玉蓮橋……」

周胤滔滔不絕詳述著他的杰作,頗有些自滿自足。

心底油然一陣酸澀,筠華淚凝眼眶,哽咽道︰「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一句話打斷了周胤的千言萬語。心疼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也許你不值得……但我心甘情願!」

那溫柔的聲音繾綣耳畔,卻是令人打從心底不忍抗拒。

筠華忽然想起自己仍被周胤抱在懷里,更是有意岔開這煽情的話題︰「你不累嗎?放我下來罷!又不是沒長腿,哪里能總是煩勞你抱著我!」

周胤卻是毫無將她放下的意思,抱著她就勢坐在了秋千椅上……在明月珠光掩映下,他緩緩俯下頭來……兩人深情凝眸,**痴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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