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下) 第4頁

作者 ︰ 綠痕

軒轅岳抬首看向靜立在窗邊的燕吹笛。

「師兄,你也收到消息了吧?」

「……嗯。」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師父?」看著他一副似要置身事外的模樣,軒轅岳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

燕吹笛僵硬地扯著嘴角,「誰擔心他了?」

「你究竟要別扭到何時?」他才不信這個消息比他靈通的師兄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回房去睡了。」

「師兄,真有這麼拉不下臉來嗎?那可是師父。」軒轅岳一把拖住轉身就要走的他。

燕吹笛還是不改口,「那老頭的事與我無關。」

拿他的倔脾氣沒法子,軒轅岳也只能長長一嘆。

「算了,明日我就起程速返鐘靈宮……」他家師兄可以裝作不在意,他可辦不到。

燕吹笛微愕,「不去西域聖城了?」

軒轅岳搖,「先回去看看師父他老人家再說。」也不知京中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還先回去弄清楚才能安心。

燕吹笛拉長著臉,沒法陪師弟一同去西域雙宿雙飛,他是有些憋悶,但又有些慶幸,好歹一心修道的師弟行程可緩緩了,說不定回去中原後,師弟會改變主意不再提修道這回事也說不定。

「師兄,你要不要一塊兒回去鐘靈宮?」

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不了。」

「師兄,你和師父之間--」軒轅岳很見不得他與皇甫遲之間鬧得那樣僵,才想開口勸勸,就馬上被他給堵了回去。

「別說了,我不想听。」

「可師父這回--」

燕吹笛一手打開房門,「不是明日就要起程嗎?早點歇著吧,明日我就回天問台,你辦完了事就來天問台找我。」

次日清晨,滿懷心事的師兄弟二人,不再如來時一路走馬看花似的慢慢賺各自召出了式神全力趕回中原。

半途與燕吹笛分別後,軒轅岳便心急為燎地趕回了鐘靈宮,而燕吹笛則是沉著臉,慢悠悠地回到時了天問台。

莫名其妙自靈山被燕某人的式神給拖至天問台後,藏冬始終搞不懂這對師兄弟又是怎麼了,也不明白原本結伴去西域的他們,怎會臨時變卦又回來,且軒轅岳居然還回去了鐘靈宮。

兩日過去後,再次看著燕吹笛一整個早上都煩悶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卻又什麼都不想說的模樣,藏冬嘆了口氣。

「既然那麼擔心,那就回去看看嘛。」

豈料燕吹笛卻像根一點就燃的炮仗,當下炸得老脯還惡聲惡氣的回吼。

「誰說我擔心那老頭來著了?」

……又沒說他擔心的是哪位,要不要老是這麼不打自招啊?

藏冬翻了翻白眼,也不知喧囂著幾日焦躁無比的人是誰,有必要這麼禁不得他人踫他心中的那個陳年師徒爛攤子嗎?

一把拖過快把自家地板踩穿的燕某人,藏冬將他硬按在椅子上瞧他那雙心虛的眼眸,決定就在今日解決那個老是害得一大堆子人倒霉的師徒問題。

「燕家小子,你家老爹是誰我知道了,但你家娘親大人又是何人?」藏冬親手為他斟了杯茶,狀似隨意地扯了個話題。

燕吹笛氣息一窒,隨即別過臉,「我不知道。」

「那皇甫遲又怎會扶養你長大?」總不會是隨地撿的吧?

他的眼眸黯了黯,「是皇後娘娘把我抱給他的……」

「皇後?」哪位啊?

「已死的前皇後,紀非。」

「似乎有听過……」藏冬模著下巴想了半晌,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興沖沖地問︰「難不成她就是那個世人稱頌的護國皇後?」名人哪,原來這小子還是系出名門。

「嗯。」每每想起那個強勢皇後,燕吹笛都覺得心中還有陰影。

探求八卦的藏冬兩眼好不閃亮,「她與你家師父是何關系?」無關無系會送個孩子給皇甫遲養?這事說出去打死他都不信。

氣息明顯變得很不穩的燕吹笛握了握拳頭,再地松開拳心。

「他愛她。」

不意間撕開了一道陳年傷疤,藏冬一頓,這才發現燕吹笛的神色不同以往,一掃以往毛躁的模樣,染映在他面上的,也不知是懊悔不是負疚。

「那個听說愛是一種永恆的修,愛她。」燕吹笛低垂著頭,落落寡歡地道,「在這世上,他就只愛紀皇後一人而已……」

藏冬聆听擱在他那似自責又幽怨的語氣,心思當下再玲瓏透明不過。

他大刺刺地搖首,「依我看,不止。」

「什麼?」

「倘若修羅的愛是一種永恆,那麼,得皇甫所愛之人,定不只那個死去的皇後一人。」

燕吹笛的眼中布滿迷惘,「還有誰?」

「當然是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了。」藏冬不客氣地以指頂上他的鼻尖,「別忘了,你可是皇甫遲親手拉拔養大的。」雖是套上了個師徒之名,但他倆骨子里可是貨真價實的養父子關系,他當這人世間的父子情那麼容易斬斷?

燕吹笛粗魯地一把撩開他的手,「我都說過他早就不認--」

藏冬冷笑地問︰「皇甫遲說的?親口說的?」

素來為人坦蕩的皇甫遲,的確是從沒說過這樣的話……經他這麼一問,燕吹笛愣愣地想著。

「無論發生何事,這世上,會改變會負心的,始終都是眾生與凡人,卻永遠不會是修。」想到修羅的天性,藏冬更是感慨無比,「所以說,被孤單單丟下的,也永遠只會是修。」誰說修羅無情來著?依他來看,不管是哪界的眾生,都沒修羅來得長情。

他總是被丟下嗎?燕吹笛不禁有些茫然。

自皇後起,到他們師兄弟還有千夜……皇甫遲身邊的人,都先後一一離開了,然而自始到終都沒有挪過步伐的,就只有一直都守在鐘靈宮的皇甫遲而已……

「所以說,你覺得你委屈,我倒覺得皇甫可憐。」藏冬偷瞧了他的臉色一會兒,不動聲色地繼續再接再厲。

燕吹笛的聲間有些沙啞,「……他有什麼好可憐的?」

「可憐!」藏冬演技嫻熟地吁長嘆短,「可憐他一開始就沒得選啊,傻傻的抱了個孩子就養了,養了就笨笨的愛了,就算明知你是只呆皮猴他還是養你護你,誰讓你是他的孩子呢?」

燕吹笛听了心狠狠一墜,紅著眼眶起身就賞他一腳。

「少在那胡說八道!」

無端端受了一腳後,藏冬呈大字狀地平躺在地上,半晌,他一手緩緩撫上面頰火辣辣新出爐的腳印子。

「本神就不信沒人能收拾你這壞脾氣的臭小子……」臉皮有必要薄得一戳就透嗎?局外神說說實話都不許啊?

拉不下臉皮,隨意踹了神就跑的燕吹笛,一路橫沖直撞地跑進自個兒的房里時,不意被腳下的門檻絆了絆,及時止住步伐沒摔個大跤後,他喘了喘,而後緩回頭看向那個自他三歲起,就不曾在鐘靈宮內的門檻。

他記得……小時候,偌大的鐘宮有許多殿、院、堂,還有更多的宮人所居的宅子和房間,宮中更是有許多彎彎曲曲的長廊,以及數也數不盡的門檻,還十來步就一個,常累得他想去找師父,都得連跑又帶跳的才能跨過那高高的門檻。

只是平日里跳跳門檻更還無妨,一到了冬日,鐘靈宮的地板常被凍上了一層霜不說,手短腳短的他,還被裹上了厚厚的御寒衣裳,跑不快也跳不脯害得他總會因為冰點雪地滑而摔得鼻青臉腫,而皇甫遲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一手把他夾在腋下,帶著他這只黏人精在宮內四處行走。

只詩務繁忙的皇甫遲,也不是時時都能陪在燕吹笛的身邊的,于是因四處亂跑而跌得七葷八素的燕吹笛,時常哭著去書房找自家師父。

皇甫遲擱下手中的朱筆,起身快步走向又沒能成功跨過門檻,一頭栽倒在門檻處的小猴子,心疼地看他又把額頭給磕得紅紅腫腫的。

「疼不疼?」

「師父抱……」燕吹笛可憐兮兮地吸吸鼻子,撲進他懷里大訴委屈。

皇甫遲利落地抱起他,然後若有所思地看向老是害小猴子跌得十分慘烈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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