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素素的眼底閃現出幾分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朝楊桃淡淡一笑，「哦？是嗎？我的眼楮看起來像誰啊？」
楊桃沒有看出她的變化，目光透過她，好像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不是親姐妹，但感情比親姐妹還親。舒愨鵡她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才華橫溢，人品更是好得沒話說。」楊桃一張口，便是一番贊美。看得出來，她和她口中的姐妹關系真的很好。
她靜靜地說著，目光忽然看向了遠方，聲音輕輕地，穿透空氣飄進了素素的耳畔，「雖然你們倆的長相不一樣，但是你們都有一雙很清澈的眼楮，像水晶一樣，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回蕩在耳邊的聲音低柔輕緩，楊桃的雙眼浮上了一層迷蒙，似陷入了回憶中無法自拔。
素素默默地看著，藏在衣服下的手悄悄地握到了一起，聲音有些怔然，「是嗎？那你朋友呢？她現在在哪里？」
「她……」一說到這，楊桃再也說不下去了，低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所有的情緒，雙肩開始抖動起來，連說話都帶了幾分顫音，「她已經……」
「桃子。」婦人見楊桃一臉傷心的樣子，急忙走了上去，將她抱在了懷里。
「女乃女乃……嗚……」楊桃緊緊抱住婦人，埋在她懷里失聲哭了出來，「我好想她……嗚嗚……女乃女乃……我好想顏顏……」
「桃子，不哭。」婦人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低聲安慰道︰「我們看完爺爺就去看她好不好？不要哭了，你要是再哭，顏顏如果看到的話會不開心的。」
一听到這話，楊桃猛地點點頭，「嗯嗯，顏顏最不喜歡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掉眼淚了，我不哭，我以後再也不哭了。我要開開心心地去看她，我要告訴她，我過得很好，很快樂。這樣她在天堂也就可以安心了。」說完，還朝婦人綻開一抹笑，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隨著她的這一動作，不小心滴落了下來，婦人嘆息了一聲，替她擦了擦淚水。
至始至終，素素都沒說過一句話。她安靜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面前的一切。
雖然如此，鐘翔還是注意到了她眼中若隱若現的黯然，與痛苦。
要有多堅強，才能把那些傷痛隱藏起來。這麼多年，她孤身一人帶著安若歡，還要為蕭羽梵的事東奔西走，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她嬌小的身子擔負得太多太多了。真相太殘酷，可她依然不屈不撓地堅持到了今天。
望著眼前的她，鐘翔竟然完全無法與印象中的另一個女子重合。
人在逆境中，真的能有這麼大的變化嗎？鐘翔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靜默了一會，楊桃的情緒漸漸地有了點緩解，婦人總算了松了口氣，「走吧，爺爺該等急了。」
「嗯。」楊桃應了聲，擦了擦濕潤的雙眼，隨即將目光看向默不作聲的鐘翔，「鐘經理，一起走吧。」
鐘翔點點頭，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素素，欲言又止。
見幾人要走，素素突然低聲問道︰「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看看楊爺爺嗎？」
楊桃與婦人奇怪地看著她，素素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冒失了，連忙解釋，「我的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所以我想去看看楊爺爺，興許能找到一點我爺爺的影子。」
兩人听到這話，不加思索地點點頭，「嗯，沒關系，一起去吧，我想爺爺看到我們帶了一個新朋友，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素素的內心感動不已，與鐘翔一前一後地跟在了楊氏祖孫的身後。
……
目送著楊氏祖孫漸漸離開了墓園，素素這才將不舍的視線收回。
「大小姐，下一步該怎麼做？」直到前方再也看不到祖孫的身影了，鐘翔這才放心地將車子開了過來，停在了素素面前。
素素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大小姐，」鐘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你萬事小心，如果實在應付不過來，就回平洲吧。公司現在運作得很好，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有能力與路氏抗衡了。」
「不，」只見素素搖搖頭，「打垮了路氏，還有其他人，依公司目前的狀
況來看，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絕對不能輕舉妄動，明白嗎？」
鐘翔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但是要他放任大小姐一個人在橙洲，他又實在不放心。
素素看出了他的擔憂，于是道︰「你放心，沒有看到那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出事的。更何況，賀東擎已經答應了要幫我，他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的。」
「賀東擎答應幫你？」一听到這個消息，鐘翔震驚不已，「他為什麼會答應幫你？路氏跟賀家明明是……」
素素知道他要說什麼，也是一臉地匪夷所思，「其實連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雖然賀東擎是賀家的養子，但他畢竟也算是賀家的人。賀老爺子如果知道賀東擎要幫著我打擊路氏，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這件事相當棘手，真不知道賀東擎會怎麼選擇？他說要幫她，會不會只是為了應付她呢？
素素百思不得其解。
為了不暴露蹤跡，素素讓鐘翔先開車走了。而她，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小姐，請問要去哪里？」司機是一位中年大叔，慈眉善目的，看起來很是親切。
素素看了看計時器上的時間，連忙道︰「去郊區的墓園，大叔，你能開快一點嗎？我趕時間。」
司機自後視鏡中看了看了她的臉色，以為她是有什麼急事，想了想，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個近道，半個小時就能到墓園了。但是路不太好走，小姐，你確定要走嗎？」
半個小時？素素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下，時間剛剛好，于是點點頭，「確定，大叔，麻煩你了。」
在素素多給了司機幾百塊錢後，司機一路疾馳，終于在半個小時後將車準時開到了郊區的墓園大門口。
那條路全都是奧凸不平的石子路，顛得素素七葷八素，胃里一陣翻滾，臉色越發得蒼白起來。
她連忙打開車下了車，扶著牆角差點直不起身來。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見狀連忙下車扶住了她，一看她的臉色不對勁，關切地問道︰「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然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
她好不容易才趕到這里，怎麼可能再回去？
「不用了。」素素搖搖頭，聲音有些有氣無力，「我在這里找個地方坐一下就好了，沒事的。謝謝你，大叔。」
「你真的沒事嗎？」司機仍舊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
此刻的素素已經沒有力氣再回答他，任由癱軟的身子靠在角落，閉上眼微微喘息著。
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司機也只好作罷，再三叮囑了一番後開著車走了。
休息了片刻，素素緩了一口氣，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腳步仍舊有些虛浮，走一下都要費一些力，無計可施之下，素素只得咬咬牙一步一步朝里面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終于走到安家的墓碑前時，身體一個發軟，就這樣重重地跌了下去。
她還來不及驚呼一聲，整個身體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牢牢抱住，緊接著，她被擁到了一個溫暖的懷里。
一股熟悉的植物清香味竄入鼻間，素素一驚，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你怎麼在這？」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那張臉，吃驚地睜大了眸子。
賀東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明媚的陽光照耀在他那張臉上，看起來是那麼地不真實，「素素，你可真讓我好找啊。」
素素一怔，雖然早就知道他會找來，但听到他這麼說，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默默地垂下了眼，不願意看著他，「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我想來看看他們。難道不行嗎？」
下一刻，下頜被猛地鉗住，她被迫迎上男人的視線，「女人，我在你眼里就是這麼一個不近人情的人嗎？
素素默默地看著他，「對不起，可是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地跪在父母面前贖罪。
「你不相信我嗎？」賀東擎沉聲問，見素素不回答
，他手上的力道緊了緊，又問，「你不相信我嗎？」
感覺到了她的力道，素素微微皺眉，目不轉楮地看著他，聲音淡漠，「我能相信你嗎？你明明答應過會幫我的，你做到了嗎？」
路氏父子還沒有得到懲罰，羽梵哥的事還沒有解決，這一樁樁，一件件，讓她如何能夠安心。
這小女人怎麼就不能讓人省心一點？
賀東擎有些無奈，卻又對她難以放手，罷了，就遂她的願吧。
放下手，他從手提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遞到了素素面前，「看看吧，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素素一臉怪異地接過，當看到文件中的內容時，一臉地不可思議，「你要把路氏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