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研究生院的領導班子在每周五上午都會有個例會，處理一些日常事務。這天林院長正在部署下一周的工作安排，接到一個電話，他簡短說了幾句便匆匆離開。
在約定好的咖啡廳，林院長見到一位久違的老朋友——姜雲天的媽媽。
「林鐵生，好久不見。」
「曼寧，你一直都沒變，還是那麼漂亮！」林院長把手伸過去，握住了姜雲天媽媽的手。
兩個人客氣之後，坐了下來。服務員端上兩杯咖啡，一杯原味的放在林院長面前，一杯卡布奇諾放在姜雲天媽媽面前。
此時，咖啡廳里響起那首經典的英文老歌《昨日重現》，兩個人在這熟悉的旋律中回憶著往昔。
「林鐵生，過去的事情，我們不要再提了好嗎？」
「對不起，我讓你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是嗎？」林院長不好意思地搓起手來。
「那麼多年該忘的我已經都忘了。」
林院長呡了一口咖啡，轉移話題說道︰「你的兒子培養得很優秀！」
「謝謝夸獎，你女兒也很漂亮。」姜雲天媽媽凝視著林院長。
林院長笑了笑，「她已經被我慣壞了。」接著，他收起笑容，「今天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姜雲天媽媽拿起咖啡又放了下來，「首先是你女兒的事，我很抱歉。」
林院長擺手說道︰「這怎麼能怪你，這是意外，再說露露也沒什麼大礙，你不要放在心上。說起這個，我還要感謝你兒子，這些天多虧他的照顧。」
姜雲天媽媽慢條斯理地說︰「這是應該的。除了這件事，我今天找你，還有一件事，想求你。」
「求我？你我之間還需要用‘求’這個字嗎？」林院長感到意外。
「是的，我求你，你一定要答應我！」姜雲天媽媽誠懇地看著林院長。
「是你兒子讀研究生的事？」林院長猜測說，「這件事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我想送他出去，想讓他去國外念書，如果可能，最好不要回來。」姜雲天媽媽紅著眼圈說道。
「去國外？那也不用我幫忙啊，他可以自己申請去國外讀書。」
「不，他爸爸不可能答應。但如果是學校方面，以交換學生為名派出去，那就另當別論了。然後順理成章延期，或者不回來。」看樣子姜雲天媽媽已經做了充足的功課。
林院長審視著面前的這個女人，疑惑不解地問道︰「為什麼突然要把孩子送到國外去？你舍得嗎？」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答應我就好。」姜雲天媽媽突然握住林院長的手，「鐵生，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低下頭求過你，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我最後一次求你。我希望他越早走越好，最好是直接到國外讀研究生，請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好嗎？我求求你！」
林院長看著淚流雨下的姜雲天媽媽，心立刻軟了下來，「曼寧，我會想辦法。但我希望你把實情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姜雲天媽媽用紙巾擦拭著淚水，「鐵生，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今天你就不要逼我了。」
林院長又遞過一張紙巾，「好，我不為難你。」
林院長告別了姜雲天媽媽沒有返回學校，而是直接回了家，林露露趁著下午沒課也回了家。林露露看見爸爸進來，馬上跑到玄關，從鞋櫃里取出拖鞋，擺在林院長面前。
林院長受寵若驚地看著女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今天怎麼這麼孝順？」
「瞧您說的，就好像我平時不孝順似的。」林露露拉著爸爸的手，走到沙發前，把爸爸按在沙發上，捶著爸爸的肩膀，撒嬌地說︰「我以前不是經常這樣給您捶背嗎？您怎麼現在全忘了。」
林院長一邊笑一邊拿過女兒的手，「是啊，給我捶背超不過5下，然後又開始要這要那的，我看今天也是有事吧？」
林露露坐在爸爸身邊，「爸，從今以後我學乖了，也不再提無理要求，您看行嗎？」
林院長看著女兒，「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嘿嘿，是啊。當然今天求您最後一次。」林露露不好意思地伸伸舌頭。
林院長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說吧，什麼事？還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有一個當院長的爹？」
「不是這事，早晚同學們都會知道的。我今天想說的是，爸爸，我想考您的研究生，請您給我一些特別指導。」
林院長突然板起臉來，「考研究生？你的成績那麼差，怎麼考？別人會說我以權謀私。」
「爸爸，又不是讓您真的漏題給我，再說考研究生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您怎麼就知道我考不上？我也想上進一次，給您看。」林露露信心滿滿。
林院長撇了撇嘴，「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樣嗎？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用功讀過書，要不是我當這個院長，你以為你那點分能考上師大？」
「哼，您就是小瞧人，這次我一定憑自己本事考一個給您看看！」林露露走進自己房間，把門狠狠地摔上。
林露露媽媽洗好一盤草莓端過來，「你總是這樣打擊孩子，就不能好好鼓勵一下她？」
「這些年我還少鼓勵她了嗎？每次你都要我順著孩子脾氣，看把她慣成什麼樣？」林院長拿起一個草莓塞進嘴里。
「什麼樣？我看我自己的女兒挺好，再說這一次跟以前不一樣，她第一次這麼上進，你還要打擊她，你讓孩子以後還能有上進心了嗎？」林露露媽媽埋怨道。
「你知道每一年有多少人想考我的研究生嗎？就她，還想？你告訴她，別做白日夢了。」林院長又往嘴里送進一個草莓。
林露露媽媽一把奪過盤子，「這是給我女兒買的，不是給你吃的。就不愛听你說話，以後不要這麼早回家，看見你我就煩！」
林院長看著自己的老伴，無奈地搖搖頭。
林媽媽端著草莓敲開女兒的房門，「來，姑娘，吃草莓，甭理你爸。就他那個破研究生咱們還不稀罕呢。」
林露露抱著小熊倒在床上，見媽媽進來一下子坐了起來，「媽，您懂什麼，這研究生我一定要考，而且一定是考我爸爸的。」
「破研究生有什麼好考的，讀完了畢業都多大了？你不想嫁人啊？」
「媽，就因為想嫁人我才一定要考的。」林露露拉媽媽坐下來，「媽，您知道嗎，我喜歡上一個特別優秀的男同學，他一心想考爸爸的研究生，所以我必須也要考上，我想他從今以後的每一段人生經歷都有我的陪伴。這種感情您能懂嗎？」
林媽媽看著女兒，感慨萬千地說道︰「媽媽能理解，但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在感情上誰先認了真誰就輸了，你可能要比他付出多得多的感情，但他未必會回報給你那麼多的感情，你知道嗎？」
林露露幸福地笑著，「媽，我不求他回報，我只要他能讓我好好愛他就足夠了。」
林媽媽看著自己女兒傻傻的樣子，想起當年同樣傻傻的自己，嘆了口氣。
而此時姜雲天的媽媽正坐在小區樓下等著她的另一個兒子。
「您，怎麼在這兒？」
「是雲天告訴我你搬來了這里。」見兒子不說話，姜雲天媽媽繼續說道︰「不請我去你的新家坐坐？」
上了樓，推開門，姜雲天媽媽看著整齊的房間，說道︰「真的不想搬回去了？」
「媽，對不起，貝貝說您上次哮喘又發作了。」
姜雲天媽媽坐下來，微笑著說︰「那是舊疾，不怪你。上次是我不對，不應該動手打你。」
「不，都是我惹您生氣，是我不對。但我搬出來，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絕對不是因為您。」
「那是因為什麼？因為雲天嗎？」姜雲天媽媽嘆氣道︰「從小你就是雲天的榜樣，你不想像你爸爸那樣經商，考了師大，雲天也學你去考師大。現在你爸爸想讓你子承父業，但你卻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工作。其實你是不想將來跟雲天爭你爸爸的產業，對嗎？但你覺得雲天會怎麼做？」
「媽，我不是讓，而是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去爭。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是我爸的親兒子，他養我這麼多年，我不能再賴在那個家里。」
姜雲天媽媽站了起來，雙眼發直，「誰告訴你的？你這都是听誰說的？」
「媽，就讓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吧。我雖然搬出來，但我知道那才是我真正的家，我會經常回去看您和爸爸，還有弟弟和妹妹。」
姜雲天的媽媽還想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她抱了下兒子，「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至少每周回家一次，知道嗎？」
「媽，我知道。代我向爸爸問好，說我對不起他。」
「嗯，我會的。」
姜雲天媽媽心疼地看著兒子，濕潤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