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沁歌和唐宇約了那位和唐檢察官一起調查袁兆鋒的老刑警,他們坐在一家不算太大的花式咖啡的咖啡店里,坐在店內的一角,幾盆發財樹攔住了這里的視線,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就像是一個包廂一般,最大限度的保護客人的私密。
「我記得你父親來找我,要我協助調查袁兆鋒的案子。這是因為當時我正在調查臨海集團涉縣行賄的案子,他們以非法手段取得了部分地皮。當時,檢察機關是要起訴洛城市分管臨塘鎮的某個市委領導,取證到了臨海集團,他們拿到了臨塘市建造第一批商業住房的項目,我們懷疑這個項目是通過行賄得到的,檢察官那邊需要我們警方配合找出相應的證據。但是這個案子只調查了一半,就被叫停了。」老刑警向唐宇介紹著自己所知道的內幕,所謂的臨海集團就是這個企圖吞並宋氏的那家小型的房地產公司。
「為什麼?」唐宇問道。
「不知道,但是這種事……」老刑警呵呵的笑了兩聲,把一只腿搭在了另一只腿上,點著了一根煙看著孫沁歌問道,「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孫沁歌搖了搖頭。
老刑警深深的吸了口氣,吐出一團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裊裊婷婷,他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嘛,上面的人說句話,我們該怎麼做就得怎麼做,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行了,這些你還不清楚?」他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唐宇的,唐宇深諳其中的門道,點了點頭,老刑警繼續說道,「他們有的是證據要控告那個領導,多一個少一個沒有什麼大的關系,但是肯定是有人想要保臨海集團、保當時臨海集團的頭兒,而這個時間點上袁兆鋒就做了臨海集團的金融顧問,進行對宋氏的收購項目。你爸爸就是不甘心,所以非要將這個幕後的人揪出來,他認為這個上面壓下來的壓力必定和空降的袁兆鋒有關系,所以找到了負責取證的我,協助他完成這個案子的調查……」
老刑警說道這里,頓了頓,眼神飄渺的看著遠方,就像是陷入了回憶的泥沼,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你爸爸這個人你也知道,只要是他自己認定的事情誰勸都沒用,我們都替他捏了把汗……誰知道,還是出事了。」
「什麼意思?」唐宇問道。
「連整個警局都不敢再調查下去了,你爸爸一個人難道能螳臂當車嗎?不過唐檢察官的確是令人敬佩的一個人,如果像他一樣的人再多一點,這個世界肯定比現在要美好的多。」老刑警搖了搖頭,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可惜了,盡是些宵小之輩。」他啐罵了一口之後,繼續說道,「我們後來得到了消息,是從臨海集團內部傳出來的,袁兆鋒有一天有一個特殊的約會,時間和地點對方花了些心思才打听出來,而你爸爸聞訊就趕去了現場,我猶豫了一下,編了一個借口沒有和他一起去,因為我就覺得肯定會出事。」
「然後呢?」唐宇的額頭已經布滿了汗水,不停的抽著桌子上的餐巾紙擦著汗。
「然後?」老刑警聳了聳肩,「然後的事情大家就都不知道了,總之就是你爸爸失蹤了。」
「你們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唐宇問道。
「根本就不讓查。♀」老刑警搖了搖頭,這叫唐宇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深深的絕望,他再次斷了所有的線索,只能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所以那個地方在哪里?」
「城郊的一個工廠。」老刑警問咖啡店的店員要了一支筆和一張紙,在上面草草的將地址寫下來遞給唐宇,「就這個,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就倒閉的一個工廠,到現在也還是閑置在那里,雜草叢生的,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嘍……」這話就仿佛是在暗示唐宇,如果有人想在這樣的地方殺個個把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孫沁歌看見唐宇捏著字條的手有些顫抖,就像是已經看見了自己父親的尸體,她拍了拍他的胳膊,企圖借此給他一些力量。唐宇看了一眼孫沁歌,報以感謝的一笑,站起身向老刑警表達謝意,然後離開了咖啡店。
按照原定的計劃,孫沁歌和唐宇是想先去臨海集團的舊址看一看的,這個計劃並沒有因為這個新的發現而打亂,沉默著開車的唐宇忽然轉向孫沁歌說道,「明天再去那個工廠吧?」
孫沁歌點了點頭,她知道唐宇只是想要推遲自己面對不幸的時間。
他們起初都以為袁兆鋒肯定是和唐檢察官在過去就有過節,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事情並不是這樣,唐檢察官是為了找到這個幕後的主使者才一直咬著袁兆鋒不放,這件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孫沁歌一開始考慮的方向上去,有一個財大勢大的人做著幕後的黑手,這個人會是誰?她皺著眉頭看著前方,腦海中隱隱約約的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看了看唐宇欲言又止,她不敢告訴他她懷疑的這個人是誰,如果真的是他的話,袁兆鋒不讓他們調查這件事情就真的是事出有因了。
唐宇一路沉默,開到了臨海集團的舊址,「怎麼這麼破舊?」
孫沁歌用手機告訴唐宇,傳言這里鬧鬼,臨海集團的舊主就是在這幢高樓中自殺身亡,從頂層的樓梯上一躍而下,摔死在像是天井一般的大廳中,趴在了這棟寫字樓的正中央,鮮血染紅了地面大廳。後來有人出入這里,說這位死去的老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每日在這里游蕩,敘說著自己的不幸。
唐宇搖了搖頭,看著孫沁歌手機上的這個近似鬼故事的敘述,倒是像極了網上盛行的那些所謂真實經歷,其實整件事情根本就經不起推敲,「這不對……」
孫沁歌看著唐宇,等待著他說出哪里不對。
「如果這個老總真的是自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除非……這個老總不是自殺,那麼……」唐宇看著遠方,「凶手又是誰?為什麼要殺他?又為什麼要布局成他的魂魄在這里游蕩的樣子?」他凌冽的眼神掃過孫沁歌,這叫她的心中猛地一抽,有些懼意,幾秒鐘之後慌亂的心才鎮定下來,搖了搖頭,凶手是誰她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會是袁兆鋒。
「你怎麼這麼肯定?」唐宇問道。
孫沁歌表示那個時候的袁兆鋒已經陪自己在美國治病了,時間上他有不在場證據,沒有人能在一個瞬間穿越半個地球來殺人的。
「你是那個時候生病的?」唐宇皺著眉頭問道,看著孫沁歌就難免想起宋思思的預言,她很肯定孫沁歌就是自己的姐姐,這種肯定有些盲目自信的成分,但是……有的時候人的第六感也是不可忽略的重要線索,他上下打量著孫沁歌思考著她不是袁兆鋒女兒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孫沁歌點了點頭。
「為什麼會生病?」唐宇問道。
孫沁歌搖了搖頭,她沒有問過袁兆鋒,袁兆鋒也沒有主動提過,但是她猜測應該是出了一場車禍。
「車禍……」唐宇搖搖頭,眉頭緊鎖,想不到什麼事情能夠將這一系列的猜測緊扣在一起的,但這其中又一定是有什麼線索能夠將所有的事情串起來的,唐宇再次盯著孫沁歌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把車停穩提醒孫沁歌下車,看著這棟破敗的大樓,孫沁歌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俱是一凜,下意識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下車和唐宇一並走到了樓下。
「還是我進去看看吧,」唐宇帶著孫沁歌走到門口又忽然扭過頭來看著她說道,他不太希望她跟著自己進去,他也害怕那些傳聞是真的,萬一在里面真的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自己人高馬大無所謂,孫沁歌只是個弱質女流之輩,身體狀況還欠佳,估計經不住被嚇。
孫沁歌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關系,只要白天不做虧心事,夜半也不怕鬼敲門。
「你確定?」唐宇再三詢問,發現自己執拗不過孫沁歌之後才只好抬起腿邁開步子,帶著她走進這棟大樓,樓門口並沒有上鎖,這里許久沒有人打掃過了,到處都落著一層厚厚的灰,走過的地方不免揚起灰塵,滿屋子、滿嘴嗆得人不住的咳嗽。
「你覺得為什麼會有人說這棟屋子里有鬼?」唐宇看著孫沁歌問道,孫沁歌從進屋開始就不停的皺著眉頭盯著這棟樓里的每一處地方,他們正在朝頂樓走去,鞋底摩挲在地面發出陣陣的回聲充斥著這個空曠的房間。她沒有回答唐宇的問題,因為她覺得唐宇一定也有了答案。
「可能這個老總真的不是自殺,」唐宇站在頂層朝下看著,七層樓的樓高叫這里看下去不免有些驚悚的,孫沁歌蹲在欄桿的面前,仔細的盯著這里,她覺得她可能知道了人們眼中所謂的靈魂到底是什麼了?
「怎麼了?」唐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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