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你們所謂的這些年,她到底為我付出什麼了?」袁兆鋒看著宋康正,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喜歡容易,相愛不容易,是因為相愛比喜歡多了一層責任。戀愛容易,婚姻不容易,是因為婚姻比戀愛多了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人與人之間的喜歡也好、悸動也罷,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最後蛻變成所謂的‘親情’,維系人與人之間關系和感情的,是這其中一層套一層的責任,而不是憑感覺。即便是親情也同樣如此,這就是所謂的養恩大于生恩。如果兩個人沒能在一起,愛情就不能稱之為愛情,如果放不下,也只能說是自己的佔有欲在作祟,事實上,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自以為是的十分愛,有多少只是希望對方在自己身邊就好,從來……察覺不到其他的事情。」
宋康正有些明白了袁兆鋒的意思,他是想說他永遠都不會因為有了他這個兒子,就對肖薇改變態度;而他自己只有一個孫沁歌,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一定還是。
可宋康正又覺得袁兆鋒的話也有些晦澀難懂,他听不明白最後一句到底是說給誰的?又是為什麼事情而說的?
最終他還是松了口氣,為袁兆鋒這個態度,他並希望自己成為袁兆鋒的兒子。
若是他沒有這麼灑月兌,反倒叫宋康正難以適從了,只是自己母親的病情放在那里,他沒想到袁兆鋒的心能這麼硬,就像是為了最後再確認一番,他又問道,「就不能當做是可憐可憐她,這段時間陪陪她?讓她享受享受這種佔有的快樂,畢竟是人之將死。」
「你應該知道的,你母親從來都不是一個需要別人可憐的人。」袁兆鋒說道。
「可你對她來說從來也不是別人。」宋康正糾正道。
「那就麻煩你轉告她,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袁兆鋒說罷站起身,帶著自己的資料和文件上樓去了,留下宋康正一個人對這句話回味。袁兆鋒初初對肖薇表現出來的關心,沒有讓任何一個人覺得那是虛情假意、曲意逢迎,可是為什麼轉眼之間,這感情就退卻的如此之快?
每個人對每個人都有一份責任感,不要讓承擔責任的那個人覺得,他對你的付出只是讓你看了一場笑話。就像是肖薇,也像是杜鶴林,宋康正思忖半天似是想到了什麼,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和資料,站起身給阿玲打了招呼之後朝外走去,拿出手機打給了自己的老同學,問問他肖薇的病情。
對方說自己原本是想要調閱肖薇的檢查記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人民醫院的醫生始終不肯透露任何信息出來,找了幾個關系也沒有一點用處,他提出自己有點懷疑這個檢查和這個報告的真實性。
宋康正說了聲謝謝,告訴對方這件事情就不用再麻煩他了,有些事情已經無需再驗證了。出于對肖薇和杜鶴林這兩個人的了解,宋康正認定,此事應該是肖薇造假了。而這麼做的目的也無需再多問,除了留住袁兆鋒、留住自己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釋。
孫沁歌和唐宇來到臨塘鎮,唐宇送她去了袁兆鋒給她定的賓館,賓館外表看著其貌不揚,一走進去卻叫唐宇倒抽了口冷氣,他總覺得這是袁兆鋒有意給自己的下馬威,叫他知道孫沁歌這姑娘他娶不起。♀
看著唐宇臉上尷尬的表情,孫沁歌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能告訴唐宇,袁兆鋒大概對臨塘不太熟悉,最後只好隨意找了一家賓館來住。
唐宇擦了擦頭上的汗,「這還真是挺隨意的。」他仰著頭環顧著整個房間的裝潢,用的是歐洲的低奢風格,石材的牆面和簡約而不簡單的高端家具讓酒店的裝潢呈現出一種罕見的大氣,一看就知道不是靠對外營業賺錢的地方,他的本意並不是叫孫沁歌尷尬,剛才那句話也只是隨口而出,這會才反應過來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我得先去一趟警局,把材料給他們,你是和我一起過去等會我,還是在這里先休息休息,等我晚上過來接你一起去吃飯?」
孫沁歌其實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東西,本想說不然就一起去警局,可是轉念一想,她又不想總讓自己陷入被說成是唐宇女朋友的尷尬境地,所以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個人休息休息就好,如果晚上忙的話,可以不用管她,她一個人能夠照顧自己。
唐宇欲言又止,沒有說下去,只是點點頭把行李拿進了房間放好對孫沁歌說了一聲就出門了。看著他輕輕的關上門,孫沁歌打開自己的行李一一放置好,然後坐在床上翻著自己帶來的平板電腦,想找一找關于袁兆鋒幾年前服務的那家公司的具體情況,她從網上搜到了地址記錄在便簽紙上,下床穿上了大衣和長靴往外走,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把便簽紙遞給這輛車的司機。
出租車司機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眼神上下將孫沁歌打量了一遍,又仔細的盯著手里的字條看了很久,叫人覺得有些滲人。孫沁歌模不著頭腦,只好拿出手機不解地問他怎麼了?
司機這才詫異的問道,「你……不會說話啊?」
孫沁歌點了點頭。
司機趕緊擺了擺手,露出了笑容,「你別誤會啊,你別誤會,我不是奇怪你才這麼看著你的。」
孫沁歌笑了笑,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我只是奇怪你去這里做什麼?這個寫字樓很久沒有人用了,」司機說著看了看四周,就像是被人監視起來了一樣,然後立刻壓低了聲音用鬼魅的聲音對孫沁歌說道,「大家都說這個寫字樓會鬧鬼的。」
孫沁歌皺起了眉頭,看著司機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惑。
「你年紀小,肯定不知道我們臨塘鎮過去發生的事情。我跟你說哦,這個寫字樓里以前是我們臨塘市的一家大企業,是做房地產的,後來不知怎麼了,忽然有一年生意就不行了,然後被別的公司收購了。」
這個司機說的這段孫沁歌是清楚的,這就是肖薇的反收購計劃,肖薇收購了這家企業之後,利用他做踏板最終進駐了地方保護行為極為明顯的臨塘鎮,後來再將這家公司徹底吃掉,架空總裁,然後收購公司全部的股份,最後將所有的高層人士踢出局,這場反收購戰所有人都為肖薇拍手叫好,從此奠定了她在宋氏公司高層中的說一不二的地位,甚至整個商業界都會賣給肖薇幾分薄面。
最終的結果,就是這家野心太大的公司從人們的視線中漸漸消失了。
孫沁歌對司機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後來啊,這個公司就被人收購了,然後換了辦公樓,從這里搬出去了。」司機一面說著一面就指著手里那張白色的便簽紙,「那個老總這下就失業了,每天逢人就喋喋不休的說收購自己的那個公司害死合伙人、串通他們公司的管理層、栽贓陷害他……他說了很多人家壞話咧,最後還說上訪,和瘋了一樣。但是沒人理他啊,你想啊,誰會管一個瘋子說什麼啊,大家都說他肯定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然後腦子有點壞掉了。最後這個老板就死在了那個樓里了,從頂樓的天井跳下來,人摔在一層的地板上,滿地的鮮血咧!政府幾次想把這個寫字樓拍賣出去也不行,根本沒人來買,大家都說這個樓風水不行,先破產又亡命的最生意的最信這個了!後來房間空出來,沒人用有些人就進去亂轉,結果他們就傳看見這個老板還在樓梯里轉來轉去,嘴里碎碎念道著什麼事情,看見人就追,他還不知道死了呢。最後出來的人都高燒不退,有幾個扛不住邪的都死了,誒……」出租車司機說著搖搖頭,「邪門的很,我們當地人誰也不去那里。你說你一個小姑娘,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不知道是車上的冷氣開的太足,還是這個故事講的太過鬼魅,孫沁歌覺得自己身上不停的在起雞皮疙瘩,她下意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把自己的大衣裹得更緊一些了。她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又刪掉,又打了幾個字又刪掉,最後她只是說,去附近見個人,想著停在那里方便。
「你說你去哪里見朋友?我給你停過去,那麼邪門的地方,咱們還是不要隨隨便便的去了!」司機這麼說著,孫沁歌只好點點頭,拿著手機百度了半天最後遞給他一個地址,這個地點距離這家寫字樓不遠,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孫沁歌決定親自去這棟樓里看一看。
這辦公樓有七層高,至今還沒有拆遷,因為地段的問題加上臨塘鎮的發展速度並沒有洛城那麼快,所以到現在這個片區都還沒有被提上提前改建的範疇。整棟建築物因為常年缺乏人氣,而顯出一片陰森森的氣息,孫沁歌踏上第一層台階,就有一陣冷風迎面朝她撲了過來,就像是在提醒她千萬不要進去,否則就會踏上一條不歸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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