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兆鋒叫孫沁歌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她這一瞬間變得柔弱而怯懦,宛若當年還小的時候。♀他曾經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去改變孫沁歌這種性格,現在又希望一切都能夠變回來。
袁兆鋒在肖薇的床邊坐下問她,「醫生怎麼說?」
肖薇搖了搖頭,氣色看著並不太好,「別說這件事了,康正現在接手宋氏,公司的事情他很多不懂,也沒有經驗,我希望你能看在他……」肖薇說道這里停頓了下來,轉而變了一句,「希望你能多幫幫他?」
袁兆鋒轉過頭看了看孫沁歌,孫沁歌對他點了點頭,盡管她的神情有幾分落寞,心中就像是失去了一樣很珍貴的東西,心中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我知道了,」袁兆鋒點了點頭,「治療的方案出來了嗎?」
「保守治療。」肖薇說道。
「不能做手術嗎?」袁兆鋒皺了皺眉頭,如果只能采用保守治療的話,就說明病情比他們所想象的還要不樂觀,病人的身體只怕是更加凶險。
肖薇搖了搖頭,伸出手拉住了袁兆鋒的手,「我有點害怕。」
「會沒事兒的,」袁兆鋒拍了拍肖薇的手,她在這一瞬流露出的小女人般的恐懼叫他仿佛回到了從前。在來之前,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給予肖薇適當的安慰,然而事實卻並沒有按照預設的劇情發展,他不但在乎,甚至還很在乎。再加上忽然多出的兒子,竟然叫袁兆鋒有了一絲對家庭的渴望和對這個家庭需要承擔的責任感。
「能陪陪我嗎?」肖薇看著袁兆鋒問道,「我不想一個人接受治療,醫院一共安排了五個療程,醫生說如果能熬過去至少還能保證十年不再復發。」
「嗯……」袁兆鋒點了點頭,他無法拒絕。♀
「可是……很多人連前三個回合都熬不下去。」肖薇抽過床頭的餐巾紙擦了擦自己的眼淚,顯示出了對這個世界的不舍和留戀。
「會沒事兒的,」袁兆鋒不知道說些什麼合適,只能把語氣放的盡可能溫柔,安慰著肖薇,她是一個即將上戰場的戰士,而他需要做的全部就是讓她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如此一來,袁兆鋒知道自己和孫沁歌之間的距離又遠了,也許這就是緣分,注定了他們有父女之緣卻沒有情人之份。
「我想出去走走。」肖薇挪了挪自己的身體說道。
「去哪里?」袁兆鋒問道。
「隨便,」肖薇虛弱的笑了笑,「哪里都好,在病房里的時間太久,我覺得很悶,我想出去散散心。」
袁兆鋒點了點頭,再轉過頭,坐在沙發上的孫沁歌就已經不見了,她只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張便簽紙,告訴他們不用擔心她。
然後她就不見了。
……
晚上,唐宇和幾個同去臨塘鎮的隊友一起在酒吧喝酒,算是慶祝這次任務的圓滿結束,拿到了上面需要的證據和文件。幾個大男人去了城東的酒吧圈,這邊比起洛城的別的地方,顯得更加熱鬧,酒局進行到一半,唐宇約過隊友的目光,看見了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自己,獨自一人坐在吧台上,端著一杯粉紅色的液體飲料端詳了半天,似乎還沒想好是喝還是不喝。
「你們先坐,遇到了個熟人,去打個招呼,」唐宇給自己幾個隊友說道,然後起身朝著那個身影走過去,端過了桌上的粉色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點點頭,「果然是酒。」
孫沁歌點了點頭,看見唐宇也並沒有顯出特別驚喜的樣子,她只是在自己的手機上打了「粉紅瑪麗」四個字,然後指了指酒保,示意這是酒保推薦的。♀
「喲……」酒保一看見唐宇過來趕緊打著招呼,看起來和唐宇十分的熟悉,「唐哥,怎麼今兒有空來我們小店玩玩了,有一陣沒來了吧?」
唐宇指了指身邊的孫沁歌,「我朋友。」
「原來是唐哥的朋友啊!早說啊……那得好好照顧照顧,看……」酒保指了指自己身後那一架子的酒,「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打個折。」
「以後不準給她賣酒。」唐宇厲聲說道,把酒保下了一跳,指著孫沁歌小聲的問唐宇,「未成年?喲……唐哥,這搞未成年不太好吧?」
唐宇瞪了酒保一眼,酒保趕緊訕笑道表示自己是開玩笑的,然後問道,「是嫂子吧?你們吵架了?」
「忙你的去!」唐宇揮了揮手,看著酒保走遠,他又轉向孫沁歌,「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孫沁歌拿過自己的手機,繼續在上面寫著,「萬一出事了,你們的人就會把我送去警局。」
唐宇看著孫沁歌幾秒鐘之後終于意識到她在說什麼了,「這就是你打算和我商量好,假裝離家出走的地方?」
孫沁歌笑了笑,端起杯子上的水抿了一口。
「還是為之前的事情不開心?」唐宇拉過一旁的椅子,在孫沁歌的身邊坐下,語氣變得溫柔了許多,他企圖走進她的心里,可是卻發現無比困難,孫沁歌的警覺性很高,這種警覺性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會排斥一些陌生的東西,也很禮貌、也很溫柔、只是永遠徘徊著一種疏離的感覺。
孫沁歌搖搖頭,其實她自己也說不上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不開心的?看著袁兆鋒對肖薇軟言細語,她明明知道那是一個病人,明明知道袁兆鋒肯去看肖薇是因為自己的竭力游說,可還是覺得難受,所以她逃似的離開,不知不覺地就晃到了這里。
她想要一杯酒,又沒有勇氣喝下去。因為不知道喝下去之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不管有多不開心,她現在需要的都是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失控做出什麼令人擔心、也令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這點心情唐宇無法體會,他只當是她正在為了宋康正借酒澆愁。
「走,」唐宇從酒吧吧台的椅子上跳下來,效果和平日里他從咖啡店的椅子上跳下來差不了太多。
孫沁歌看著唐宇,有些疑惑。
「帶你去個地方,比喝酒效果要好。」唐宇說道,幫孫沁歌拿著包,帶著她去給自己警隊的兄弟們說了聲再見,在一陣起哄聲中帶著孫沁歌離開了,出了酒吧的門,唐宇攔了一輛出租車,「去靶場。」
孫沁歌看著唐宇,歪著頭,頭發傾瀉了下來。
唐宇解釋道,「如果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把靶場的那些靶子當作那些惹了我的人,一槍一個解決掉,特痛快!」他說這話有種匪氣,叫孫沁歌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見到唐宇的情景,若非是後來認識了,她絕對不會將此人的身份和警察聯系到一起去。
孫沁歌歪著頭看著唐宇問他,是真槍嗎?
唐宇看著孫沁歌反問道,「什麼?」
孫沁歌想起唐宇看不懂手語,又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寫道,「是真槍嗎?」
「對啊!」唐宇點了點頭。
他只圖著過癮,忘記了孫沁歌瘦弱的小身板可能會承受不住手槍或者步槍巨大的後座力,沉重的手槍握在孫沁歌的手中,她勉強持平,在開了兩槍之後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扣動手槍的扳機了。
她看著唐宇無奈的搖搖頭。
「要不……試試看步槍?」唐宇說道,挑了一支他覺得適合孫沁歌的槍遞給她。
孫沁歌點了點頭,按照唐宇的方法把槍頂在自己的肩頭,槍巨大的後座力沖擊的她肩膀生疼,開了幾槍之後又放棄了,只能看著唐宇搖搖頭。
唐宇模了模自己不足一寸的頭發,看著孫沁歌也沒轍了,「那怎麼辦?」
孫沁歌松了口氣,把槍交給了唐宇,示意他來打、她看著,唐宇用槍算是個中好手,五十步之遙,六發子彈發發接近靶心。看唐宇打靶比自己真槍實彈的操練要過癮的多,就像是在看一部香港制作的警匪動作片。這叫孫沁歌暫時的忘記了在煩惱的事情,一直玩到很晚。
從打靶中心出來,月亮已經升到了半空,星星靜靜的俯瞰大地,唐宇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下來給孫沁歌披上,「送你回家?」
孫沁歌點了點頭,她不能徹夜不歸,那樣袁兆鋒會擔心的。她不想讓袁兆鋒看出自己的心事,像過去的十幾年一樣,這次她仍舊選擇隱藏自己的感受去成全自己的父親。她勸說自己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因為舍不得父親就拆散一對有機會復合的戀人。
袁兆鋒听見開門聲,立刻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次感受等待別人回家的心情,他發現這個感覺並不算太好,然而在過去的十幾年中孫沁歌日復一日,重復著這樣的惴惴不安。
「回來了?」袁兆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淡一些。
孫沁歌點了點頭,問袁兆鋒怎麼還沒睡?
「還有些資料還沒看完。」袁兆鋒說道。
孫沁歌向他表示其實不用等她的,她只是出去玩了,沒太在意時間,就到這會兒了。
「和唐宇?」袁兆鋒問道,他只能想得出這一個人了。
孫沁歌點了點頭,沒有給袁兆鋒更多的說話機會就反問他關于下午的事情,她問肖薇現在是什麼情況?
袁兆鋒搖了搖頭,「沒具體說。」
孫沁歌又問需要做手術嗎?
袁兆鋒仍舊搖搖頭,「說是不做,保守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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