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結良緣 072 夜會

作者 ︰ 莫風流

從西側門進去,就是門房,門房後是一道影壁,穿過影壁是一座小花園,右邊的垂花門外則是一連兩排的院子,並著正門的門房,各院子之間青翠蔥蘢雖疏于修剪,到也有一番野趣。

左手邊則是儀門,過了儀門依舊是花團錦簇的花園,幽幽小徑香氣彌漫,有奼紫嫣紅盛開的牡丹杜鵑,有清新淡雅挺立的劍蘭,枯葉落在泥中鮮花綻在枝頭,蓉卿看著就覺得喜歡的很。

她最愛伺弄這些花花草草,就覺得有生氣,便是心情不好時,來瞧上幾眼心情也會豁達幾分。

過了小花園又是一道如意門,過了如意門便就是內院,沿著通道漫步走著踩著枯葉,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蓉卿走的歡快,蘇 卻是露出窘迫的樣子︰「早知道就派人來打掃一下。」這里他也不過來過幾次,上一次來似乎也沒有這麼亂。

蓉卿東張西望的參觀著院子,時不時低頭看看被日光烤焦的樹葉,踩碎在路上映出金光的樣子,甚覺得有趣,她回道︰「這樣也挺好,興許您的朋友是覺得這樣更美呢。」

蘇 抿唇微笑,側目看著蓉卿,就道︰「到是不知道,你竟是喜歡這山野爛漫的情趣。」一頓又道,「但他定不會這樣想,分明就是守著院子的奴才偷懶的緣故!」

蓉卿點頭,不和蘇 辯駁這些沒意義的問題。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穿過幾道抄手游廊,又過了兩道如意門,就到了正院,蘇 指著正中的那間院子道︰「你就住在那邊吧。」蓉卿投目看去,那是間帶著耳房和後罩房的院落,門上嵌著玻璃,頂上落的是琉璃瓦,比起蘇府不知好了多少。

她咋舌,由衷的感嘆道︰「你的朋友真有錢。」說完想了想又不確定的問道,「這里是正院,我們住在這里會不會不合適,若是他的家人來了怎麼辦?」

「不會。」蘇 想也不想就道,「他的家人即便是來,也斷不會住在這里。」

蓉卿微愣,覺得蘇 話有深意,想了想還是沒有問。

「明蘭,讓他們將東西搬進去。」蓉卿回頭吩咐明蘭,頓了頓又道,「咱們就住這間了。」既然蘇 說可以,那她就不用客氣,索性他們人少,連著蘇 一起也不過住了兩個院子……

蕉娘瞧著院子頻頻皺眉,就對蘇 道︰「四少爺,你的朋友大約是不常回來住吧,瞧把這院子荒廢的。」

蘇 輕笑,瞧見遠處跑來四位下人,他負手走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四位下人點頭哈腰的應是,又跟著蘇 走過來,蘇 對蓉卿和蕉娘道︰「這四位原是守院的人,如今我們住進來大家也認識一下,你們有什麼不熟悉的地方,盡管去找他們!」

蓉卿就朝兩男兩女微微點了點頭,四個人各自躬身行禮,蕉娘亦是含笑道︰「往後大家在一個屋檐下,還請關照。」

幾個人連連說著不敢,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男子就回道︰「我們爺一年不過住個三五日,平日都是我們守在這里,如今公子小姐住進來,往後這個院子里也有生氣了,莫說爺就連我們四個人也是高興的。」

幾個守院的也是這樣得體,蕉娘暗暗點頭。

「你們去忙吧,往後你們的月例從小姐這邊領,原來給你們多少,以後照常!」蘇 淡淡說著,四個人眼楮就是一亮,立刻笑著點頭,爺給的月例多,可他太忙哪里能時刻記住他們四個人的月例銀子,有時候一次給了一年的,有時候卻能拖個三五個月,到不是怪爺只是各有各的難處啊。

「公子和小姐往後有事盡管吩咐。」說完,四個人就各自行禮退了下去。

蓉卿就跟著蘇 後面進了門臉上掛著一塊嶸慶院的院子,蘇 笑著道︰「到是和你的名字相仿!」蓉卿也瞧見了,便笑著道,「這名字好,不如我索性換了這個名字好了,還顯得大氣!」

蘇 就沒繼續搭她這話題。

兩人進了院子,院子左邊是個小花圃,花圃里這會兒只剩下幾枝枯敗的花睫,不知道當初是種的什麼花兒,院子的兩邊各有四間耳房,到是夠明蘭幾個人住了。

她們上了台階,一共六階,兩頭是游廊,左邊是一間客房加上暖閣,右邊則是一間臥室加上次間,中間是正廳,兩人跨進了正廳里,清一色的紅木家具,擺了四張扶手椅,正中是八仙桌,八仙桌的後頭則是供案,上頭放著粉彩蝶戲蘭的花瓢,一個粉彩牡丹長頸梅瓶,牆正中掛了一副高山流水的水墨畫,兩邊則是一副對聯。

桌面和椅背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明蘭拿了帕子細細擦了,請蓉卿和蘇 坐!

「你們先收拾好,明天人牙子來,你仔細挑些人留下來伺候。」他似乎在想挑多少合適,「還是問蕉娘吧,這院子這麼大,我們既是住進來各處都要照顧到才是,里里外外都要人打理。」

蓉卿暗嘆,這麼大的院子住起來是舒服敞亮,可每日花銷也不小啊,她不由又想起來鋪面的事,若沒有進賬她這點銀子估計撐不了幾個月。

「四哥。」蓉卿笑著看著蘇 ,「鋪子的事情……」蘇 說過,要介紹個人過來給她的。

蘇 一頓想了起來︰「竟是將這件事忘記了。」就從懷里拿了幾張薄薄的紙來,一張遞給蓉卿,「這是蕉娘被騙的那五百兩銀子,今兒上午那劉掌櫃終于松口了,承認了行騙的勾當。」頓了頓又指了指桌上堆著的,「這里一共是一萬八千兩的銀票,是我的錢,雖是不多先應應急,以往我一個人到是沒有想的這麼長遠,如今你來了,確實是要仔細打算往後日子該怎麼過。」

「這怎麼行。」蓉卿只拿了蕉娘的那五百兩,「您的錢還是收著吧,將來還要給我娶嫂子呢。」說著一頓又道,「我自己身邊還有些,等鋪子開了撐個幾個月總有進賬的,我們也省著點就是。」

蘇 就笑了起來,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過幾日我再拿些過來給你,往後我的錢就放在你這邊管著,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一頓又道,「鋪子的事,我去處理吧,等籌備好了再引你去看看,這些事不適合你,你就待在家里和蕉娘學女紅,或是看書寫字都成。」

蓉卿笑眯眯的听著,腦子里卻忍不住開始算蘇 的月例,昨天她听到蘇 的屬下喊他將軍……將軍一個月的月例頂多也不多百石的米糧加上一百多兩的銀子吧,刨去吃喝花銷應酬,三年就余了這麼多的錢,而且還有余錢開鋪子,證明他的積蓄可能還不止這些。

也就說,他除了每月的月例還有灰色收入,那麼這些收入王爺知道不知道?是默認了的,還是蘇 私下里偷偷賺的外快?

她到覺得蘇 不是那種為了錢想要多費精力做事的人,若不然他也不會一個鋪子不開一個莊子不買的將錢放在手邊,那麼就是簡王爺知道的默許的,蘇 都能有這麼多的外快,那麼做為一地的番王豈不是更有錢?

外面有傳言說,簡地窮苦夏天熱冬天冷耕地少牛羊雖多可也是為朝廷供養而已,所有番地中簡地雖是治安最好犯罪最少,可也是最窮苦的。

這些傳聞不可信啊。

她來北平,北平城一派歌舞升平喜樂安泰的,百姓日子過的好的很,從蘇 的事情來看,簡王府只怕也是富得流油。

「哦。」蓉卿心不在焉的點著頭,讓明蘭取個匣子將這些銀票點了記賬收好,又將蕉娘的五百兩還給了她,蕉娘依舊是心有內疚,覺得那次是自己太相信人了,不由嘆道,「人老了就沒了用!」

「您有您的長處,何必妄自菲薄的。」蓉卿笑著道,「還是別想了,這幾日有我們忙的呢。」

蕉娘想想也對,這院子這麼大,定是還要再買些人進來,隨後里里外外都要整理,住了人家的院子若不能治理的更好些,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蘇 又陪著蓉卿在臥室里轉了一圈,又去了暖閣和次間轉了轉,一應家具都有,缺的唯有人氣,兩人說說笑笑又去逛後院的小山,山上種了半山的桃花,半山的桂花和木芙蓉。

不過這會兒過了桃花的花期,又未到木芙蓉和桂花盛開的時候,到也沒什麼看頭。

兩人又往回走,一路路過七八個大大小小的院子,都是關門落鎖的,門頭上也掉了些漆,門口的花草也是枯敗了一大半!

「你的朋友既是不住,為何要買這麼大一座宅子。」蓉卿好奇的看著蘇 ,蘇 想了想回道,「也不是他買的,像是他外公在世時贈與他的,他因是應天人十幾年都未曾來瞧過,這里也就無人照應了。」

蓉卿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應是剛搬進來,東西要收拾,廚房里也沒有模熟,蘇 就讓人出去訂了席面,中午幾個人吃過飯,蘇 就要回去了︰「我還有點事,晚上再過來,你們先收拾著,做不完的就等明天新買了人再做。」

新買的人也不可能立刻上手,還要教幾天才成,蕉娘不願意讓蘇 多管內宅的事,就道︰「您去忙吧,這里有我們呢。」

蘇 就點了點頭,回道︰「有什麼事讓他們去尋我。」就走了。

「小姐,您去歇會兒吧。」蕉娘扶著蓉卿,讓她去房里歇會兒,「我們幾個人慢慢收拾,索性也不著急,今天只要把這個院子收拾出來就成。」蓉卿搖著頭,「大家一起做也快些。」說完擼了袖子,「我來擦桌子。」別的事她也沒有信心做的好。

蕉娘失笑也不和她抬杠,就拿了塊帕子給她,幾個人在院子忙了一個下午,終于將各處都大概規整出來,皆是累的一身汗,蕉娘道︰「我帶著青青去燒水,稍後大家都洗個澡,也涼爽些,晚上隨便吃點吧,也沒有買菜回來。」

蓉卿點頭應是,蕉娘就帶著青青去了廚房。

蓉卿累的躺在床上舒服的嘆了口氣,明蘭拿著衣服往衣櫃里掛著,笑著道︰「小姐累了吧,一會兒奴婢給您捏一捏。」蓉卿就笑著擺擺手,「哪里有這麼嬌氣,你也是忙了一天的。」

明期端著水進來,擰了濕帕子給蓉卿擦手臉,笑著道︰「我們都習慣了,如今沒人管我們,又不用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做這點事算什麼!」

蓉卿也覺得是,就高興的翻了個身,歪在床上看著兩個人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蕉娘把她推醒,外頭太陽已經開始往下墜了,蕉娘笑道︰「夢見了什麼,夢里還傻笑著。」蓉卿伸了個懶腰歪在蕉娘身上撒嬌,「夢里面吃到了您做的醉雞了,所以就高興的笑起來。」

蕉娘就捏著她的鼻子︰「饞貓!」說著一頓還是道,「今天先忍忍,明兒我給你做!」

蓉卿就高興的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晚上等蘇 過來,大家一起吃了蕉娘最拿手的皮肚面,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涼,蕉娘道︰「四少爺,等過兩日安頓下來,您就請了朋友們過來吃個飯,尤其是您的那位朋友,無論如何也要好好謝謝人家。」一頓又道,「您在軍中,總有些應酬來往,以後就領回來,我們在家里招待人家,不比在酒樓要省一些?!」

「那倒是。」蘇 輕抿了一口西瓜,笑著道,「等安頓好就請他們過來吃飯。」一頓又道,「我訂了些酒,回頭讓人抬進酒窖里去。」說了一下酒窖的位置。

蕉娘點頭應是。

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旁的事情,蓉卿就問蘇 ︰「四哥有沒有辦法送信回永平?」蘇 不解,蓉卿就解釋道,「我想寫封信回去,給母親和七姐姐還有五哥報個平安。」

蘇 想了想,回道︰「你寫好了拿來給我,我來想辦法。」蓉卿就笑著點點頭,道,「送給母親和七姐姐可能不方便,但是可以找五哥,他常在外頭行走,又去學堂總是有機會的。」

「嗯。」蘇 對那個家里的人並沒有多少的懷念,如今蓉卿出來更是半點留念也沒有了。

蓉卿見他不願多說什麼,也就收了話頭,說起去法華寺的事情︰「我想去法華寺,給一個朋友點長明燈,您覺得可以嗎?」蘇 點頭回道,「等過幾日我要去趟軍營,約莫到六月中我就回來,到時候陪你一起去。」

也不是很著急,蓉卿點頭應了︰「那我就等你回來。」

第二日,蘇 果然領了人牙子進來,蓉卿還是第一次見著挑人買人的場景,就在蕉娘搬來的椅子上坐著看蕉娘如何選,一溜兒四排的人,前頭的是年紀小的女孩子,後頭一排則是年紀相仿的男孩,再後面則是一排婆子一排中年男子,各二十個人。

各有不同,所要做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同。

蕉娘先是細細問了各自的名字,來歷,以及是否有經驗,這樣的人不怕沒有經驗,慢慢教就成,就怕那些有經驗,但凡有經驗其背後必然是有原因,若不是原來的東家沒落了將他們發賣了出來,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手腳不干淨或是犯了什麼錯事被打賣了出來。

前者如一張白紙,雖你怎麼教,後者則有太多不確定,自是要費多些心思。

蕉娘一一問過,就留了前頭一排的十四個女孩子,八個男孩,十二個婆子,八個中年男子。

教了五日,十四個女孩子留了四個在蓉卿房里,留了兩個樣貌俏麗年紀稍長些的在蘇 房里,其它的則分派出去灑掃漿洗,十二個婆子則是留了三個在蓉卿房里,其它亦都是分在廚房或是漿洗灑掃,小廝送回了一個搗亂作怪的,剩的十一個,留了四個在蘇 房里,其余都和中年男子一樣分在了外院。

蓉卿看著蘇 房里那兩個俏麗的直笑,終于明白為什麼當初蕉娘挑人,別的女孩子都是十歲上下的樣子,唯有這兩個都是留了頭的,長相也是周正的很,可又不出挑不輕浮,可謂是拿捏的剛剛好,今兒才算明白,原來是給蘇 準備的。

「你懂什麼!」蕉娘忍著笑敲了蓉卿的頭,「這些事記在心里明白了就成,中饋的事不用我教你,可這些你也要心里有個底,將來總有用到的時候。」

蓉卿哈哈笑著,點頭應是。

五月底蘇 將蓉卿寫給二夫人的信交給了蘇 ,蘇 讓人送了信就去了軍營,連走前他道︰「約莫十來日的功夫就回來,軍營離這里有些遠,若有急事就讓人捎信給我。」他想了想又道,「鋪子的事我已讓人去籌備了,等我回來再與你細說。」

「知道了,天氣越來越熱,你也當注意著避暑。」蓉卿一一叮囑,蘇 笑著應了就去了軍營。

過了兩日,蓉卿又讓人采買了些裝飾,又指揮著人將院子里枯敗的花一一除了又移栽了別的花過來,如此折騰到六月上旬,院子里已經是幡然一新!

她也瘦了一圈,曬黑了許多。

蕉娘埋怨似的道︰「等四少爺回來瞧見你成了這副模樣,還不定怎麼心疼。」說完拿了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來的羊女乃往蓉卿臉上抹,「這幾天不準出門,給我待在房里學女紅,哪里也不準去!」

「哦。」蓉卿爽快的應了,她想著學不會繡花總要學個裁剪做衣服的本事,也能給蘇 做件衣裳吧!

蕉娘見她答的干脆,只當她開了竅,心里高興的不得了,晚上就拿了針線過來,教蓉卿怎麼識針又撥弄了一筐子的線︰「針分的細,哪一處用什麼針,哪一處怎麼搭配線,線的粗細也是要分的,若是細了就兩股擰成一股,若是粗了就細細的盤開……」

蓉卿認真听著,還拿了筆記上,蕉娘看著越發的高興,講的也就更加的細致。

「先教我怎麼做衣裳吧。」容卿笑著道,「這天氣熱,我想給四哥做件杭綢的直綴,瞧著他身上穿的可都是成衣坊買的,太費銀子了。」蕉娘听著就哎呦一聲,滿臉的笑道,「我的八小姐果真是長大懂事了。」

第二天,蕉娘就拿了件裁好的衣裳過來給蓉卿︰「裁剪又是一門學問,這回頭我再細細教你,你先將陣腳走密了再說。」

蓉卿只好拿著針一點一點戳,手指上戳了幾個血眼子,疼的她眼淚橫流,可憐兮兮的看著蕉娘,吸著鼻子道︰「怎麼縫個衣裳也這麼難。」蕉娘看著又心疼又可氣,拿帕子給她揉著手指,替她擦眼淚,「女紅哪有這麼容易的,別家小姐四五歲就開始學,到出嫁也不過只能繡個蓋頭罷了,你到好才學了幾天,哪里就能做的好。」

蓉卿抱著衣裳欲哭無淚,只得抹了眼淚繼續。

蘇 和趙鈞逸兩人坐在軍帳中,趙鈞逸道︰「我明日要趕回去一趟,過幾日再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說著一頓又道,「我搬了新家,打算請你們吃頓飯,也算是答謝了。」

「對了,我竟是忘了。」趙鈞逸笑著道,「听說你妹妹來了?」蘇 就點了點頭,他將他的身世告訴了王爺,卻還沒有和他們幾人說明,看來王爺也沒有和他們幾人說。

趙鈞逸確實不知道周常的本名就是蘇 ,就道︰「答謝自是要答謝的,你在我府里可是蹭了不少的飯,還喝了好幾壇的好酒,現在你有了家我當然要把你吃我的,全部都吃回來才對。」

蘇 輕笑,點頭道︰「隨便去吃!」一頓又道,「齊宵應該快回來了,等他回來你們一起去吧。」

趙鈞逸點頭應了,又問道︰「听說前些日子鰲兄弟回來尋你了,為了什麼事?」蘇 眉頭微微擰了擰,回道,「也沒有什麼事,只說齊宵要在附近幾處走走,可能多耽誤些日子,還問我可識得灤縣的縣令廖如海,我說識得就給他寫了封引薦信。」

趙鈞逸露出詫異的樣子,問道︰「廖如海?就是那個在灤縣待了十幾年未挪窩的倔老頭?」蘇 就微微點了點頭。

趙鈞逸若有所思沒有再問。

第二日兩個人一起回了北平,蘇 要去南牌樓,問趙鈞逸︰「要不要去我那邊坐坐?」趙鈞逸擺著手,「我先去見大哥,晚些再去你那邊。」

蘇 也不勉強,兩人分道一個去了世子府,一個回了南牌樓。

趙鈞逸徑直去了內院,早就有人進去通報,趙均瑞搖著扇子從里頭出來,見到曬的黝黑的趙鈞逸,笑道︰「剛從軍營回來?」趙鈞逸點了點頭,趙均瑞就回頭吩咐常隨,「去端些冰鎮的酸梅湯來。」

兩人進了書房,趙鈞逸灌了一杯酸梅湯總算沁涼了一些,問道︰「朝中可有信出來,那封奏呈怎麼就沒有消息了?」

「給!」趙均瑞拿了褐紅的折子遞給他,「聖上駁回了。」

趙鈞逸瞧著就是一喜,拿過來匆匆翻了一遍,總算放了心,笑道︰「這下我總算能安心睡個覺了。」又想到趙均松,「那邊是不是也駁回了?」

「這是自然。」趙均瑞笑道,「不過卻不是駁回這麼簡單,聖上還發了手諭,將王叔訓斥了一番,這一次均松進京只怕日子也不能蕭遙了。」趙鈞逸听著就哈哈笑了起來,回道,「他整日惦記著什麼十里秦淮,讓他瞧見卻吃不到才是最好。」

「說這些做什麼。」趙均瑞笑著道,「周常的妹妹來了,你沒有見見?」說完頗有深意的看了眼趙鈞逸,趙鈞逸不知內情就疑惑的道,「還沒有去,說是過幾日等齊宵回來,要請我們吃飯。」說著一頓就狐疑的看著自己哥哥,「你這話說的有些奇怪,他的妹妹來了,我為什麼要見一見,你莫不是又打什麼主意吧?!」

趙均瑞只是笑,高深莫測的樣子,趙鈞逸被他笑的發毛,擰了眉頭道︰「從小你就這樣,什麼事都故作高深的,說話也只說一半,你不知道我的性子嗎,有話說透了!」

「沒事可說透的,這其中的事情你去問周常吧,只怕這會兒也只有你不知道了。」說完,又拿了個東西給趙鈞逸看,「這是蘇茂源進宮的奏折,你瞧瞧。」自是拓本。

趙鈞逸就接過來看了幾眼,詫異的道︰「蘇茂渠與歐家聯姻了?」當今皇後乃是後立,先皇後端孝皇後早在本朝建初因病薨了,現如今的皇後娘娘則是後宮選升的,歐家便是皇後的外家。

皇後娘娘膝下只有一女,蘇茂渠如今是太子手下的得力心月復,他與歐家聯姻態度再明顯不過。

這是在為太子爺拉黨呢。

「真是小瞧了蘇茂渠。」趙鈞逸笑著道,「誰做那位子與我們也不相干,隨他們折騰去吧。」

趙均瑞笑笑,又道︰「你回去留心些,母妃這幾日又選了幾家的女兒,她瞧著不錯,正要給你說媒呢。」趙鈞逸頭疼欲裂,就道,「北平城有些頭面的女子我都瞧過了吧?難不成她選了應天來的?」

趙均瑞就露出你猜對了的表情。

趙鈞逸哀嚎一聲,騰的一下站起來,就道︰「你別和母妃說我回來,我現在就回軍營。」趙均瑞喊他,「先去周常府里看看?」

「不了,反正逃不了,我先走了。」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均瑞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

晚上蘇 要請趙鈞逸吃飯,著了人去請,卻是撲了個空,才知道趙鈞逸下午竟又返回了軍營,他失笑,猜到王妃定然又給他說了什麼親事,否則他不可能這麼急匆匆的又逃回了軍營。

「我們吃飯吧。」蘇 笑著和蓉卿道,「郡王去軍營了,改日再請他便是。」

蓉卿無所謂來不來,蕉娘嚴令禁止了她不得隨意出入外院,在永平她管不了,可是現在一切規矩都要照著常州府的來。

剛拿了碗筷,外頭蘇 的貼身侍衛隔著門喊了一聲,蘇 出去兩人低聲說了幾句。

蘇 就回來和蓉卿道︰「我去見個朋友,晚上會回來的遲些,你們先吃吧。」

蓉卿應是,又道︰「少吃點酒,我讓他們給你留著門。」蘇 應了一聲就出了門。

吃過飯,蓉卿在房里拿著那件縫了一半,陣腳歪歪扭扭的衣裳繼續縫,蕉娘端茶進來瞧著笑道︰「小姐還是有天分的,瞧著這第一針和現在可是大不相同,這樣的衣衫您再縫個十來件,就能上手了。」

十來件?

蓉卿直嘆氣!

「我縫著吧,您先去睡吧。」蓉卿說著推著蕉娘,「您累了一天了,早點去歇著!」

蕉娘畢竟年紀在這里,身體也一直不大好,就點頭道︰「那我去歇著了,您也別熬的太晚,外院那邊我已經吩咐過了,給四少爺留了門。」

蓉卿點頭應了,目送蕉娘出去。

明蘭和明期守在外面的隔間里,新來的兩個小丫頭,一個紅梅,一個叫青竹,另外兩個一個叫綠桃,一個叫紫玉,紅梅和青竹跟著明蘭明期做房里的事情,衣裳首飾,清掃起居,綠桃和紫玉則是和三個婆子,做院子里灑掃的事兒。

紅梅這會兒坐在門口納著鞋底,青竹不當班早早回去歇了。

院子里靜悄悄的很寧靜,蓉卿縫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暈眼花的,明蘭進來挑了燈,勸道︰「您歇會兒吧,燈下做針線最傷眼楮了。」蓉卿點著頭,「時間還早,我們出去走走吧,正好也活動活動。」

明蘭看了眼懷表,點頭道︰「奴婢找把扇子。」就拿了扇子跟明期兩人跟著蓉卿出去,又吩咐紅梅,「少爺要是進來,就說小姐去散步了,一會兒就回來。」

紅梅生的濃眉大眼,長的不算漂亮卻得了一個忠厚老實的樣子,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幾個人就出了院子,在花園的小徑隨意逛著,臨近月中,這會兒月頭還算明亮,院子四處能听到蛐蛐叫和後山里的蛙鳴,一副田園野趣,蓉卿笑著道︰「改日我們再養些雞鴨關在後院里,以後想吃也不用出去買,早上還能打鳴定時喊我們起床。」

「那東西髒的很,要是養也不能養在後山,不如單獨圈出一塊地來,也不用大,養這些東西到是可以。」明蘭也覺得可以,府里各處開銷都要節省,這些瞧著不起眼,可日積月累的也能省不少。

「明天我和四哥商量。」蓉卿越想越覺得可以,不但可以養雞鴨還可以養牛羊,只要悉心照料不要壞了後山的樹木就成。

三個圍著小花園走了幾圈,蓉卿揉著腰嘆道︰「往後每日都要這樣出來走動走動,若不然到時候體力就該下降了。」說完,拉著垂頭喪氣很累的明期,「不許偷懶,明日我們再出來時也要拉著蕉娘一起,做家務雖也是動可和鍛煉身體不同,你們一個個的都要給我把身體鍛煉好了。」

明期苦著臉道︰「奴婢身體好的很,一天吃的飯是您的三日還有余,怎麼會生病。」蓉卿就笑,「吃的多不是壞事,可你得空就圈著不動,還會長胖呢。」

「胖就胖吧。」明期不為所動,繼續垂著腦袋跟在後面,引著蓉卿一陣大笑,揪了她的發髻,「小丫頭,越發的會耍嘴皮子了。」

明期就哎呦哎呦的又笑又叫,明蘭捂著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

「八小姐。」守著儀門的婆子進來,回道,「少爺回來了,奴婢瞧著跌跌撞撞的回房去了,許是吃醉酒了。」

蓉卿收了笑容,問道︰「可讓人熬醒酒湯去了?」說完她才想起來,為了省錢府里只有一個廚房,她不吩咐哪里有人會熬醒酒湯,「我去熬吧,一會兒你端送過去。」想了想又覺得家里就蘇 一個男人,還是她親哥哥,沒必要顧忌這麼多,「還是我自己送去,你回去吧。」說完就帶著明蘭朝廚房而去。

婆子抬著頭還想說什麼,可見蓉卿走遠了,又不敢大聲的喊,只得垂著手回了。

蓉卿在廚房和明蘭明期迅速熬了醒酒湯,讓明期端著她帶著兩人就穿過儀門去了外院,蘇 住在最前頭的一個院子,進進出出都方便,她在外頭瞧見小廝正守在門口,就問道︰「少爺怎麼樣了?」

「少爺不在這里。」小廝指了指另外一邊的院子,「去那邊了。」蓉卿就皺了皺眉頭,「你們怎麼不跟去服侍?」

小廝就垂著頭道︰「少爺不讓我們去,說他有事,不準我們打擾。」

喝醉了有什麼事,蓉卿嘆了口氣,就帶著明期明蘭又穿過了抄手游廊去了對面的院子,院子里黑漆漆的也沒有點燈,蓉卿心頭就窩著火,她平日不管這些下人的事,因為大家混口飯吃都是不易,沒想到他們竟這樣憊懶,蘇 不讓來竟是連盞燈也不會點。

「四哥。」蓉卿在外面喊了幾聲,隱隱約約有細微的鼾聲傳來,她順著聲音就推了門進去,又回頭對明蘭道,「尋個火折子來。」明蘭應是回頭去喊小廝拿火折子來。

蓉卿喊道︰「四哥。」影影約約就瞧見有人躺在了床頭睡的正香,她搖搖頭嘆氣的走了過去,又喊了聲,「四哥,起來把醒酒湯喝了,再起來洗洗回自己房間睡吧。」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回答。

蓉卿又朝床里頭探了探,伸手模了模里頭人的額頭,燙的很她皺著眉頭喊明期︰「把醒酒湯給我。」明期就端了過去,蓉卿端在手里輕聲喊道,「四哥……」

「小姐,火折子來了。」明蘭蹬蹬的就將火折子拿了過來。

蓉卿應了一聲,端著醒酒湯還要再喊,忽然手臂就被人抓住,太過突然她啊了一聲,驚的醒酒湯潑了一地。

「四哥!」她喊道,「你怎麼喝這麼多酒。」想要將手腕從對方手中抽出來,可對方力道太大,她抽了幾次也沒有抽出來,「四哥!」

她真是不了解蘇 ,沒想到他喝醉了還能發酒瘋。

「小姐,怎麼了。」明期伸頭過來,就只能瞧見蓉卿站在那里,卻瞧不清她的手被人抓住了,蓉卿回頭喊明蘭,「燈怎麼還沒點。」

明蘭哦了一聲,終于模到燈的位置。

蓉卿又動了動手︰「四哥,四哥!」床上的人卻是驀地翻身坐了起來,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不出聲也不松手。

「你醒了?!」蓉卿驚的一愣,倒退了一步,而她的手卻被他拉著差點跌了個趔趄,兩人大眼瞪小眼……

就在這時,明蘭將燈點亮,昏黃的光線將房間一點一點照亮,也落在了蓉卿的臉上!

就听床上的人嘆了一聲,似是帶著笑意又似放了心的樣子︰「果然是你!」

蓉卿就驚的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人,一時間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到是明期指著那人喊道︰「五……五爺!」

「你……你怎麼在這里?」容卿前兩日剛听過蘇 說起他的死訊,這會兒又在這里見到他,沒有時間細想,她滿臉的驚訝,「你……你不是死了嗎?」

五爺抿唇一笑,笑容里多了一份意味深長,他回道︰「你如何得知我死了?」蓉卿就直接回道,「我四哥告訴我的,說是刺殺遼王的刺客墜崖死了的……」

「你打听過我?」五爺眉梢一揚,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蓉卿愕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臂還在他手里攥著,就道︰「你先把我的手放開。」

五爺松開她的手。

蓉卿揉著手腕,盯著他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四哥呢?」五爺左右看了看,回道,「我吃醉了,什麼都不知道。」

「你喝醉了?」蓉卿懷疑的看著她,哪里瞧著也不像醉了樣子,五爺很誠實的點了點頭,看了眼蓉卿手里潑的只剩了一半的醒酒湯,「這是給我的?」

不問她為什麼在這里,不問她為什麼是周常的妹妹……

看來他早就知道了。

蓉卿將碗遞給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就好奇的問道︰「這里……不會是你的宅子吧?」

------題外話------

吃了點藥終于好了點,就是肺都咳出來了,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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