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一百六十六章 風雨依疏狂

作者 ︰ 末之未央

更新時間︰2013-09-03

夜已深沉,山間涼風輕繞,月影婆娑,竹枝搖曳不止。竹林內,公子蘇負手而立,眉間盡顯憂色。

素月的事讓他很擔憂,擔憂素月真的認識自己,也擔憂素月已經識破自己身份,可在他的記憶里,並沒有素月這樣一個人存在過,在天界更不曾知道過這樣一個人。為何那個素月會記得如此清楚,還是說真的曾經認識,後來忘記了?

最苦的事莫過于想要回憶的忘記了,那個素月,究竟是真的忘記了,還是從未認識過?

苦惱,困惑,一千多年來,公子蘇從未覺得自己像今天這樣無奈過。

「公子。」忽然傳來一聲輕喚,公子蘇斂了斂心神,沒有回頭。

巫女從後面走來,其實她在遠處看了很久,公子蘇一直都這樣靜靜站著,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心里擔憂。

「公子這麼晚了,為何還不休息?」巫女輕聲說著,側面看著公子蘇。

公子蘇道︰「今晚月色甚好,所以就出來走走,倒也不想回去歇息了。」

巫女看著竹林,月影斑駁,縱使賞月,這個地方也非最佳的位置,「少尊命清兒好好照顧公子,公子這麼晚還不歇息,這山里露氣又重,對公子的身體並無好處。」

公子蘇一笑,回頭看著巫女,道︰「你怎麼和魅兒一樣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何須這樣擔心?」

「清兒只是……」巫女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只好道︰「少尊和藍護法外出尋找還生花,公子也需得照顧好自己才是。」

「呵呵。」公子蘇笑著沒再說話,巫女更不敢多言,看公子蘇的神色,總是充滿敬畏。

「你去查查那個女子在天界的身份。」公子蘇忽然開口,仰望著竹林里投下來的月光,淡淡說道。

巫女卻有些驚訝了,「那個姑娘?公子是指那個和滄嵐一起來的女子麼?公子為何……」

「你且去查查就好,至于為什麼,到時候我自會告訴你。」公子蘇說完,人就已經走了,徒留巫女在那里一臉困惑,那個女子有什麼可查的?

次日,天色大亮,滄嵐早早起來便去了素月的房間,昨晚守著素月到半宿,直到素月已經沉睡才回自己的房間調息。今日醒得早,所以滄嵐也就來看看素月現在的狀況。剛剛邁進素月的房間,素月便醒了來,見到滄嵐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素月心里尤其安心,畢竟在鬼霧林里滄嵐也曾犧牲真氣救自己,這可是一條命的恩情。

素月下床就去向滄嵐行禮,滄嵐立刻上前將素月扶起了,且道︰「你現在身體虛弱,還是好好在床上歇著吧。」

「宮主救命大恩,素月感激不盡,素月也無以為報,就請宮主受了這一禮,也叫素月心安。」素月不顧滄嵐的勸阻,還是硬著行了一禮,那搖搖欲墜的身子,看得人心里很是疼惜。

滄嵐無奈,只好隨了她,待素月起身時,才扶著素月到桌旁坐下,為她倒上一杯茶水遞給了素月,「現在好些了麼?可還有哪里會疼的?」

接過茶水,素月輕輕抿了一小口,卻食之無味,迎上滄嵐那關切的目光,素月亦是報以微笑,「謝過宮主關心,身體已經好多了,就是有些乏力,待歇息一會兒也該好了。」想了想,素月又道︰「宮主你呢,在那里面可有受傷?」

滄嵐搖搖頭,見素月如此在意,便將鬼霧林的事以及後來公子蘇的事告訴了素月,素月听罷,不知不覺的神色已然覆上一抹哀傷,對于滄嵐的話,她也是听不進去了。

滄嵐看在眼里,也沒再多說,這會兒素月確實需要休息,況且她也還有一些事需要問公子蘇。

接過素月手中的瓷杯,滄嵐道︰「那你還是多歇息一會兒,待中午時我再來看你。」

言罷,滄嵐便起身準備扶素月繼續上床休息,但怎知素月卻是忽然抬頭看著滄嵐,那雙眼楮不知何時已經淚水盈眶,蒼白的容顏,看著很讓人揪心。

「你怎麼了?」滄嵐蹙眉問著素月,她實在模不透這個女子,昨晚素月不斷喚著尊上,滄嵐句句都听得清楚,可那個尊上究竟是何人,現在去了何處,為何會讓素月如此掛念。

「宮主。」素月幾近哽咽的說著,「您能陪素月說說話嗎?」

滄嵐輕輕點頭嗯了聲,「你說吧,我在。」

哪知素月竟是緩緩的倒進了滄嵐的懷中,淚水也不斷落下,淒楚可憐,脆弱不已。

滄嵐一時間都有些不知該怎麼去安慰了,素月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何會然她這般傷心難過?

「宮主,你會忘記一個全世界都忘記了的人嗎?」素月輕聲問著,「如果這個世界上,出現一個和你永遠也無法忘記的人一模一樣的容顏,宮主你會怎麼辦?」

「素月。」滄嵐試著去追問,若是素月的心結不打開,這個女子會變成什麼樣,滄嵐也不敢去想,昔日見素月時她是那樣淡然清雅,為何這次來到凡間,竟然就變成這副模樣,究竟經歷過什麼,在鬼霧林,在這里,在夢里。是什麼讓素月變成這樣。

「你有什麼就說出來,也許這樣會好很多。」

素月輕聲凝噎,目光緊緊的看著門外的小院,腦海里想著昨晚遇見的那個人,她的思想都已經全部混亂,「我只是忽然好傷心,也很欣慰。」

‘我本以為我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那個人,也以為他真的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可是沒想到……」說到這里,素月從滄嵐懷中離開,凝視著滄嵐,竟是忽然一笑,強裝的釋然比軟弱更讓人心疼,「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再看見他,還能再看見那張容顏。」

「既然重逢了,你又何必如此感傷,見到很久不見的人,你該開心才是。」滄嵐柔聲道。

素月搖搖頭,苦澀一笑,竟然道了句︰「謝謝宮主的安慰,素月……興許是素月有些事情是放不開,見了面,卻不知道是不是。」

滄嵐蹙眉,正欲開口問素月那位尊上的身份時,素月已然開口攔住了滄嵐要說的話。看著眼前女子那百般疑惑的雙眸,素月歉然一笑,道︰「宮主,謝謝你。」

一句謝謝,將所有的疑惑都掩藏了。

她依然沒辦法將自己心中的秘密說出來,不是對滄嵐的不夠信任,而是那些事,最好不要牽連他人。滄嵐一笑,明知素月不願意說,她也不會再去想,「我什麼也沒做。」

什麼也沒有問,滄嵐只想讓素月知道,她不欠自己的。

素月內疚的低下頭,秀眉緊鎖,心事太多。滄嵐淺笑,理了理素月鬢角的亂發,道︰「你先歇息吧,把身子養好了,才有可能去做你沒有完成的事,見那個你想見的人。」

說完,滄嵐這回是真的離開了。素月有很多事情想說,但每次想說的時候卻又說不出口,那些究竟是什麼,滄嵐不得而知,那個尊上,也許真的是天界的某位仙尊,素月害怕那尊上受到牽連,所以才選擇隱忍。

這些事,滄嵐確實不想再涉入,天界的恩恩怨怨實在太難理清,她只希望素月有人可以交托可以照顧就夠了,她還有自己的事,九音現在下落不明,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去找到他的。至于星昴,時間不多了,她更要盡快前往幻境之城,也是打算明天就離開這里……

所以離開素月那里,滄嵐就徑直去找公子蘇,但可惜的是,她問遍了山莊里的所有人,都沒有知道公子蘇的去處。

所剩的時間不多,如果再這樣拖延下去,星昴不知道是否會遇到危險,而九音是否去了幻境之城還不得而知。

站在山莊前院,抬眼看著眼前這座神秘的山莊,滄嵐不能說這里的人都是正常的,但也不能肯定這里面真的會有古怪,若是將素月留在這個地方,會不會讓她很危險?

千思萬緒,滄嵐都不得解答,不知不覺,她人已經向著山莊外走去。呆在這里,她的心始終無法安靜下來,反而愈加覺得壓抑。

素月靜坐在房內,雙眸定定的看著門外,淒涼哀傷的雙眸,包含了太多別人看不懂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萬里晴空的天際,已經布滿了烏雲,不時間還會留下一記驚雷。山間小路,鳥雀驚飛,狂風呼嘯,天空急雲流轉,樹枝都被吹得搖曳不止。

六月的天氣變幻無常,艷陽高照與磅礡大雨只在一瞬間。山林里,滄嵐徒步而行,任由狂風吹亂發絲和衣袂,若是這樣可以吹散她心里的煩憂,她願意被這狂風吹到任何一個世界。

雷聲不止,狂風依舊。當最後一記驚雷過後,天空一道閃電劃破昏暗的天際,緊隨而來的便是密集的雨點,如珍珠大小的雨點,打落在地上,樹葉上,還有她的臉上。

這樣的雨,她已經有好久都沒有淋過了,曾經,她喜歡在雨中奔跑,放佛那吹過的風,打落的雨滴可以將她帶到另一個世界。此刻,她便是站在一個小小的山峰上,閉著眼,抬著頭,任由雨滴打在臉上。

「九音,星昴,你們……究竟在哪里?」心里的呼喚千百遍,她多希望這雨可以將自己的牽掛和擔憂帶去那兩個人那里,告訴世界彼端的他們,她很想很想見那兩個人。

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夠馬上去到他們的身旁,然後像以前一樣,可以一起去到每一個地方,每一處經歷,都有三個人的記憶。

雨,越下越大。

樹葉都被打翻,地上早已形成一道道水窪,烏雲密布,狂風不止。再多的思念,最終都會被雨水淹沒,留下的,只不過有心人獨自的哀愁。

遠處,墨竹油紙傘下,一襲白衣任風飄拂,飄逸高雅的身姿縱使狂風暴雨也掩不住他的風華。凝眼看著那山峰上站著的人影,他只能輕輕嘆息。

「縱使逃離,又何嘗不是陷入?」兀自低喃,他再抬眼看了那雨中靜立的人影一眼,眸中的疼惜盡被雨水淹沒,「待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你又該何去何從?」

何去何從?雨水不答,雷聲不答。回答他的,只有即將到來的命運與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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