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注意到異常的不是我們的男主角,而是正在學習看賬本的雷家二少爺——雷峰。♀原本看著這些被冠以貴客購買字眼,而低價賣掉的產品,起初雷峰並不在意。但是漸漸地,他察覺到這都是黑石城里面的生意,而且還是按照一定規律來購買的,就像是有人剛進城定居的樣子,先是房子,再是衣服靴子和床上用品,再是家具,再是廚具,之後還有園藝等等一系列與生活相關的購買記錄,但除了房子,其他都是僅僅給了訂金,他急忙翻看顧客信息,一對照,發現竟然全是同一人所為,他又連忙叫人查看此人最新訂購記錄,發現最新的信息顯示此人竟然找了自家的房屋作業隊,已給了訂金,但是同樣的,也已商量好總額,竟然是應該收取的價格的一半!
此人……估計是為了引起自己或是大哥的注意,雷峰心想。看名字應該是個女子,可能是想引起注意然後趁機上位。哼,這種女人他這幾年就已經見到過不少,令人惡心。
但是此人每次都以那麼低的價格成交,賬本雖說是自己審核,但是還是要過大哥的眼的,遲早會被大哥發現,在大哥發現之前定要收拾好局面。于是年少氣盛的雷二少爺決定,親自去解決。
「來人!備馬!」
「是!」
柳如煙現在很忙,她在忙什麼?忙著和作業隊伍討論房子如何改建!只是這討論的結果總是在爭吵中定下……
「我都說了很多遍了!這里要這麼改!圖紙我不是畫得清清楚楚了嗎?!」柳如煙快要發飆了,她原本脾氣就不是很好的那種人,平時還能藏著,可是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她的底線,實在不能忍。
「可是這樣的建造姑娘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工頭很無奈地喊道。
「再奇怪也是我要求的事情!你直接建出來便是!難道我付錢給你們就是為了建你喜歡的房子嗎?!」
「姑娘你太強詞奪理了!我們這麼做是出于安全因素,這是為了你好!」
「能做,還是不能做,你給我一句話就行!」
「能是能……」
「那就別廢話!老子都等了好幾天了!不是說三天就能改建完嗎現在都五天了連一半的都沒建好!」
「……」一句「老子」出口,全場除了二人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了。這二人當然是柳家父女倆。經過兩年的游歷,柳亦凱已經完全適應女兒的千姿百態了,那句「老子」他听了也不下十次,知道每次女兒發飆的時候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詞匯跑出去,听多了就適應了。♀
要說柳亦凱為什麼看到自己女兒這麼粗俗不堪還不加以糾正?各位還看不出來嗎,柳亦凱赤果果就是個女兒控啊。而且,大家認為柳亦凱訓得了柳如煙嗎?那當然不可能。
其實不怪得柳如煙會發飆的,原本就說好最多三天搞定,現在都已經第五天快完了,才弄了一半多點,天知道這幾天她睡客棧睡得超不踏實,每一晚都沒睡好,脾氣就一天比一天差了。不是她不想挑好的客棧留宿,而是最近趕上黑石城的商貿會,四面八方的商家都涌過來了,根本沒啥客棧會有空房間。而且估計還要持續兩天,她就是想換點好的房間都不太可能。
「切!」柳如煙轉過頭,因為她感覺到身後有人來了,暫時不和那水泥腦袋的作業隊爭論。
雷峰是騎馬過來的,遠遠就望見一群身穿土黃色工作服的背後印著個「雷」字的壯漢前面,站著一位穿著上白下紫冬裝,手拿著幾張白紙的女子,工頭貌似和女子有很大的爭執,慢慢走過去的時候,就剛好听到上述的對話。他不僅皺了皺眉,說實在的,他還是第一次听到有女子竟然用「老子」這一稱謂。
潑婦——這是雷峰對柳如煙的第一印象。
柳如煙看著騎馬而來雷峰,暗暗皺了皺眉,來得比她想得要快。
「發生什麼事了嗎?」其實雷峰也從听到的對話中猜到一二,但是介入場合需要一些話語輔助。
「二少爺好。」工頭回過神來過來,發現原來是雷二少爺來了,連忙和手邊的人齊齊上前問好,然後把過程詳細地告訴了雷峰。
柳如煙和柳亦凱坐在一邊,吃著剛煮好的糖水和點心,慢慢地等著他們一群人嘮叨完。
「就是這樣了。二少爺你看,不是我們故意找茬,實在是這柳姑娘的要求太奇怪了,我們擔心這樣的房子住不得人。」工頭雷一開小小抱怨道。
「嗯,我知道了,我去和她商量商量一下吧。」雷峰看著圖紙上的房屋改建圖,心想,這屋子確實奇怪了點。好吧,不止一點,是很多點,都點成線,線成面了。
轉身向正在吃糖水的柳家父女走過去,剛想開口,便被柳如煙毫無溫柔可言的一聲「坐吧」請坐了下來。
「你再等一下。」柳如煙繼而起身走進臨時搭建的小廚房,原先房屋的廚房因為也列入了改建範圍,不能用了。♀
盛了碗糖水放在雷峰面前,便對還在呆站著的壯漢們說道︰「就先這樣嗎,大家都累了,擺桌子吧,今天煮的是香芋椰女乃西米糖水。」說罷又進入小廚房盛糖水了。
一听有糖水喝,大伙都立馬精神抖擻起來,要說這柳姑娘啊,雖然一旦改建得和圖紙設計的不一樣時候就會大發雷霆,但是平時相處的時候還是很好的。不僅會要求工隊定時休息,知道工隊的伙食都是自己搞定,而很多人為了干活大多都是隨身幾個大肉包就算了的時候,還提出要免費包工隊的早飯、午飯和晚飯,甚至下午還有糖水。每天傍晚吃完飯收工後,還特意熬湯給每個人帶回家喝。
雖然大伙兒都覺得一個姑娘家的不應該這麼拋頭露面,但是這黑石城很提倡男女平等,不僅鼓勵女子多外出走走,還鼓勵女子去讀書、找工作、做生意等等。加上這柳姑娘為人其實很好,大伙兒不便多說什麼,只是約定,和柳姑娘相處時候要保持一定距離,不能壞了人家名節。
望著吃糖水吃得有滋有味的壯漢們,雷峰好奇而小心地嘗試了一下這碗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不錯,淡淡的甜味,不會感覺很膩,伴著濃濃的椰女乃香,很是可口。咬了一口香芋,挺粉的,雖然和那些他不知道的透明的珠子一樣,沒什麼味道,但是和著甜味的女乃水,倒是很適宜。就連平時不喜甜食的雷峰也覺得,這碗小東西很好吃。
雷峰不禁細細打量了一下不遠處還在盛糖水的柳如煙,此人,從看見她的名字開始,每一刻都帶給自己不同的感受,這是別的女子從來沒有過的。
樣貌的話,平心而論,實在非常普通。雖然穿著冬衣,但身材看上去並不豐滿,反而比較縴細,不過利落的肢體動作卻表明這身體很敏捷健康。不僅素顏,連衣著也比較樸素,身上飾物並不多,看得見的就五個而已,和自己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很不一樣。
頭上一個小小的珍珠嵌銀發飾,前額的發絲分成兩份,被兩條白色的絲帶纏在腦後。耳上一雙對稱的白銀耳墜,看得出並不值錢,但古老的花紋卻彰顯出一股說不出的韻味。仔細一看,左耳上還有一紫色寶石位于耳環上方,顯得膚色更為白皙。右手手腕上有只做工極為奇特的手鐲,通體是光亮的銀白色,像是有生命一般,粗細不一的銀條優雅地纏繞在一起,並鎖住其中的三顆十分罕見的紅寶石。其實紅寶石于雷峰來說並不罕見,畢竟他家門下主業之一就是珠寶行業,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晶瑩剔透發出耀眼光芒的寶石。
恐怕這世上也很難找得到第二只這樣精致奇特又極其貴重的手鐲了,也看得出這手鐲非凡人能擁有。看來,她確實並不簡單,雷峰心想。
柳如煙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時心血來潮弄出來的手鐲會給雷峰留下這麼一個深刻的印象。而且由于她平時喜歡穿直筒長袖的上衣,袖子一般都快接近大拇指旁邊的虎口,手鐲當時設計是比手腕寬了一點,至多能插進一只食指的寬度而已,所以一般人都看不見她右手上的鐲子。她也沒有被問過這鐲子的事情,自然沒想過這鐲子對于這世界的人來說是多麼珍稀的事物。
而剛剛則是因為柳如煙本身畏寒,穿了很多衣服,在廚房里不停盛糖水而讓她受熱了起來,她便拉高了袖子亮出了鐲子,結果便被雷峰看到了。
「喂!小子,看我女兒看夠了沒。」柳亦凱從雷峰進院子開始就一直注意著他,見他剛剛開始一直用異樣眼光在打量自己女兒,所以語氣不善地問道。
盛完糖水後柳如煙便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其實也不是她非要盛糖水的,只是之前就發生過有人故意盛多而發生爭執的事情,結果之後都是她來負責分食物了。剛想要怎麼和著雷二少過招,半路卻听見柳亦凱跑出這麼一句。
看了一眼有點困窘的雷二少,柳如煙不僅笑了笑,到底還是年輕啊。
「爹,別嚇壞人家。」拍了拍柳亦凱的肩膀,柳如煙安撫道,然後再轉身入座。
「這位是雷家堡的二少爺——雷峰,今年才十八,您老就別欺負小孩子了。」柳如煙好笑道。
「煙兒,十八已經不小了。」柳亦凱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說道。說起來,煙兒也十八了,柳亦凱突然想起這件事來。
「哦,哦,對哦,這里男子十五開始便可成婚了呢,游歷太久,很多事情都搞混了。」柳如煙抱歉地對雷二少賠笑道︰「真是抱歉,二少爺,小女和爹這兩年自南往北游歷了不少地方,有些地方的風俗和這里並不一樣,所以搞混了。還望二少爺海涵。」
「嗯,沒事。」雖然嘴上這麼說,雷峰還是很不爽唄眼前這個看上去就十五六歲的女子說自己是小孩子。
「那就好。」柳如煙轉過頭,對柳亦凱不客氣道︰「爹,我說過多少次別隨隨便便這樣看待他人了。又不是別人對女兒看上眼了我就非嫁不可,別人看得上眼我還不一定看得上呢,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行不行。而且——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最後一句,柳如煙用十分認真的神色對柳亦凱說道。
是的,她不喜歡這類型的,雷峰和雷岩有七成的相似,說開了,就是——雖然俊朗,但都是硬漢型的。她喜歡的是正太,正太懂嗎?身高不過170cm,頭發最後偏淺色,略長最好,臉帶點嬰兒肥,皮膚白皙,體格精壯,要是在現代的話最好戴個眼鏡,這一類型的正太就是她的最愛了。
「咳咳,咳……咳……」連續咳了好幾下,雷峰才緩過來,這是他出生的十八年來,第一次被一個女的嫌棄,還是個丑女(二少爺因為憤怒直接把人降級了)。
「沒事,被女的當眾這麼說很多男的也接受不了,不過這種事情也時常會發生的,你習慣就好了。」柳如煙笑吟吟地說道。
「……」一時之間,雷峰還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好像有很多話語想反駁回去,但是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二少爺今天來,是為了工錢的事情嗎?」柳如煙笑了笑,岔開話題。
「也不止這個,但可以先從這個開始說。」見柳如煙開門見山,雷峰也立馬收拾好剛剛的消極情緒,他知道,這女子不簡單,要小心應付。
「想必二少爺是覺得我給得太少了。可是訂金已下,契約已簽,難不成二少爺是要追加條款?」柳如煙把桌面收拾好,支開了柳亦凱,有點好笑地看著雷峰笑道。
「契約已簽,這我當然不會擅自改約,但是我很好奇,為什麼偏偏這邊的工錢,又或者說,為什麼是我們雷家。」說罷雷峰眯了眯眼楮。這關于房屋建設的產業自己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了解一點。
雷家有兩套施工付款方案給顧客選擇︰甲方案——顧客把錢付給管理方,管理方扣除一定費用後,再負責給施工方工錢;乙方案——顧客自己把管理方的相關費用給了,從管理方手上挑一支建設隊伍,再自己和施工隊議價。一般前者是管理方和施工方交涉,都是長期關系自然價格也很便宜,管理方也因此賺得多一點,總價格來說自然是甲方案要比乙方案便宜。乙方案是為了一些貴客要求自己親自挑選施工隊而設的,但是相對花銷會高很多,因為一般施工隊都會抬高價格。
而這次,柳如煙偏偏選了乙方案,自己和施工隊交涉,听聞給的工錢確實很豐厚。但是付給管理方的卻相反,砍價砍得極低,除了必要的手續費之外,根本一點賺頭都沒有,雷家在一些特殊時候是允許手下的人隨意改動價格的,只要有賺而不要太過就好,可是這次可是一點賺頭都沒有!他也想不懂為什麼手下會有人答應柳如煙給的價格。
而結合之前的一系列動作,雷峰判定,這柳如煙肯定是在打他雷家什麼主意,他當然不會讓她得逞。雖然是這麼想,但雷峰不知道,柳如煙已經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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