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至奢華的一件事 浪蕩女

作者 ︰ 藍紫青灰

早上潘書還沒睡醒,就有電話鈴聲在耳邊響個不停,她閉著眼楮接了,睡意朦朧地「喂」一聲,說︰「你煩不煩?才幾點?」

那頭何謂卻精神抖擻的樣子,用清朗的聲音說︰「說了叫我‘何謂’,怎麼又叫‘喂’了?我還沒開口你知道是我了?」

「唔。♀什麼事?」潘書懶得理他。

「起來,陪你去看日出。」

「不。」潘書掛上電話,接著又睡。

不過兩秒鐘後,鈴聲又響,潘書用枕頭壓住耳朵,仍然擋不住聲音,只得又接了,怒道︰「何謂,當心我掐死你。」

何謂說︰「醒了沒有?」

「你到底想干什麼?」潘書被他這麼一吵,還真的醒了。

「醒了就起來,跟我去看日出、沙灘漫步、撿貝殼,做一切情人間該做的事。」

潘書打個呵欠,「你太老土了,情人間該做的事是睡覺。你管你睡,我管我睡。」

「你要不出來,我就過來睡了。」

「好了好了,五分鐘後。」潘書放下電話,忽然笑出聲來。胡亂洗了把臉,把長發挽了,換了衣服,一打開房門,何謂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了她只說「跟我來」,拉了她的手就走。潘書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眼楮仍有些澀,把頭抵在他肩胛骨上,說︰「你怎麼有這麼好精神?」

何謂說︰「你怎麼會睡得著?」

潘書呵呵笑了起來,「不要說你興奮得一夜沒睡,我不會信的。」

「我睡著了笑醒的。」何謂挽了她的腰,離開酒店往沙灘走。

頭已經亮了,藍得一片明澈,白得像珍珠粉一樣沙灘閃著微光。居然有人比他們更早,披著衣服等著看日出。

潘書打著呵欠,說︰「陽台上也可以看,為什麼一定要跑到這里來?日出有啥好看的?大清早擾人清夢,我要回去睡覺。要不,晚上看月出好了?一樣的,都是星球。」

何謂笑罵她是個懶蟲,問︰「你這一輩子,看過一次日出沒有?」

潘書哼一聲,說︰「當然有,你小瞧我?」

「在哪里?黃山?泰山?普陀山?上海人來來去去也就這幾個地方。」

「電影里。」潘書笑說。

何謂說︰「原來你是吸血鬼。」

潘書大喜,說︰「原來你也喜歡看那部電影。」

何謂看她為了這麼小的事都會高興成這樣,反倒不解,「一般。看過。有點印象。不過為什麼你這麼高興?」

潘書說︰「你要是喜歡星球大戰,那我們又談什麼?」

何謂看著她笑。兩人都有點尷尬,不知怎麼開始變成情侶的第一天。此前的兩年,他們把情人間所有打情罵俏的話都說了一遍,還有許多是別人沒想到的,這下倒沒話說了。兩人轉而看著海面,日出之前,海天相接處的雲彩變幻如同電影中的快鏡頭。♀

清晨的風從海面吹來,潘書說有點冷,何謂就從她身後擁住她,把臉貼在她臉側,吻她的面頰。潘書半扭轉身子回吻他,只覺得渾身軟煬,就像泡在熱水里。心里說緊些,抱緊些。何謂像是听到她心里的話,收緊雙臂,緊得她縮成了一束絲,被兩人之出的靜電拂過,飄飛起來,變成絲雨灑下。

日出也沒有這般絢麗。

沒有話說,就接吻吧,情人們都是這麼做的。

白天潘書在一個個機構辦事,何謂在酒店里用電腦和電話處理工作,晚上找間小館子吃海鮮粥,還有辣炒海螺。

月出是沒法看的。才下午四點來鐘,琉璃一樣藍白的青天上已經懸著一彎淡淡的月牙,薄薄的半透明,像一枚雕刻著花紋的玉質書簽,人們從不知道它是何時從海上升起的。但在銀灘看星星一點一點映在漆黑的海水里,也是同樣的美妙。潘書想這樣的日子最好永遠不要結束,心里也知道這是一個奢望。

蜜月期轉瞬即逝,只過了一天何謂就回上海了,潘書又住了幾天,才辦完所有的手續。每天早晚何謂都會打電話來,兩人領閑扯,說各自在看的電影或是球賽。終于辦完了所有的事,乘晚班飛機回到浦東機場,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過了。挽著行李袋走到出口,就有人上來問︰「小姐,要不要車?」

潘書頗為奇怪,一時沒轉過彎來,問︰「你怎麼也在這里?趕飛機?去哪里?」

何謂听了氣不打一處來,搶過她肩上的袋子,推著她的背就往外走,「小姐,我是來接你的。你回來不先打電話告訴我不說,看見了我居然問我去哪里?深更半夜我去哪里?我發神經了要坐紅眼航班?」

潘書吐一下舌頭,「我一個人來來去去習慣了,沒想過要告訴哪個人。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坐這個航班?」

「我問了酒店的人,他們說了你退房的時間,又幫我查了北海回上海的飛機,我才來這里接你。小姐,我是連你的手機號碼都沒有,想找你居然要用到偵探的手段。」何謂帶著她往停車場去。

潘書忙說︰「我也沒有你的,所以沒告訴你不是我的錯。」心里有一句話沒說︰難道事事都要向你匯報?難道第二階段已經來了?「你濃我濃」?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何謂搖頭,「我們也算是老熟人老客戶,為什麼居然沒有對方的手機號碼?你名片上只有辦公室電話,我又不想問你們公司的人。」

「公事當然打到辦公室去,私事才用手機。我公私分明,有什麼不好?」潘書嗔他一句。他會花這麼多心思來接她,讓她十分晤心。

「你公私分明?你對你所有的公事上的男客戶都是用你的私人身體來討好的?」何謂卻不知哪里來了氣,止住腳步說話,拉得潘書差點滑腳,「這就是你的公私分明?」

潘書氣極。剛剛還滿心的柔情,忽然把她從一團歡喜中剝離,震得她找不到方向,慌亂間從前的伶牙俐齒、俏皮機智都不知去向,只會用本能的語言回擊道︰「你說話注意些,我倆可沒到過這一步,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我?我是陪你睡過,還是陪別人睡過?」

「你敢說你對我的那些招數沒對別的男人用過?」何謂像是變了個人,以往的滿不在乎和寬厚大度也消失無蹤。♀

「不要你管。」潘書從沒受過這種氣,一時想不出別的話說,只會負氣不理。

何謂根本不听,「就要管。從上個星期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你的浪蕩行為統統和我有關,你要是再敢隨便拋媚眼發嗲勁,扭腰貼胸吊膀子,勾肩搭背投懷送抱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潘書听得睜大了眼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

何謂捏住她的手臂,眼楮瞪著她往下說︰「我知道你以前都是在做戲,讓人以為你無所謂,是個放得開的女人,實際上你和誰都沒有關系,包括你那個陳總。你和你的大學男友分手後就再也沒有過別的男朋友,但是這些年你的名聲已經傳出去了,同行中誰都知道陳氏集團的潘小姐是個小,專門媚惑男人。外邊有些人在傳你和他們怎樣怎樣,專練房中術,枕頭旁邊放的書是□□。」

潘書第一次听見這樣的謠言,驚得用手捂住嘴,說不出話來。任由何謂把她塞進副駕駛座,重重拍上車門,又把行李扔進後車座。

何謂坐上駕駛座,還不肯放過她,「出來混的遲早要還。你以為你守身就能如玉?男人的嘴有多髒我知道,我知道得太清楚了。」越過兩人間的空隙,把她的下巴捏住,讓她看著自己,「書,不要再這樣作踐自己,那樣做不值得,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潘書撥開他的手,直視著他說︰「你太厲害了,我甘拜下風。你以為你把我說得一錢不值,讓我覺得我自己一無是處,然後你再對我怎麼怎麼好,我就會對你感激得不得了?」冷笑一聲說︰「你來照顧我?沒你的照顧我這些年也過得很好,我不稀罕你的照顧。男人不過是消遣的小玩意,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不要。你深更半夜跑到機場來,就是來警告我的?明天開始我又要見人了,我丟你的臉了?你何先生既然覺得我的名聲不好,何必一定要跟我糾纏不清?我早就說過外面有很多小明星都巴不得能認識你,你為什麼一定要來糾纏我呢?我怎麼生活,用不著听你何先生的指導。」說著就要推開車門下車。

何謂沒有攔她,只是用悲涼的聲音說︰「為什麼我們在一起不是斗嘴就是吵架?我明明是想對你好,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我每次看見你那樣言不由衷地掩飾巧笑,就覺得難過。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用不著對他們那樣。你以為你那樣是在戲弄他們,他們卻當是買一送一的大贈送。我也知道你對我和他們不一樣,但你不得不承認,你對他們也用過一些小花招。你要是樂在其中我也不說什麼了,可你明明是看不起他們的,又何必給他們甜頭?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對了,讓你動了心。不過既然你肯對我認真,那就只對我一個人好,好不好?」

潘書從憤怒中冷靜下來,扭轉頭看著他,看見他眼里都是痛苦,並且這痛苦埋得很深很黑,要不是這夜深人倦意志薄弱之際,他會流露出來。她輕輕喊他的名字︰「何謂。」

何謂看著她。

潘書再放低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何謂,為什麼你偏偏會喜歡我?為什麼你會在我身上花兩年的時間?為什麼你都喜歡喜歡我兩年了,卻不早說?為什麼要讓我在那些瘟生面前出丑露乖再多兩年?你既然對我這麼了解,難道不明白我這麼多年都是在白白浪費?」

何謂嘴角牽一牽,「我不敢。你太妖太艷,太不可捉模。你動輒一句‘你這種人’,就我把我勇氣打掉了。」

潘書苦笑,「你藏得這麼好,我哪里會知道?你都看出我不是這種人了,怎麼還會那樣猜我?」

「書,我們結婚吧,讓我來照顧你。」何謂抓緊她的手,「你要是願意,就開一家花店,開一家書店,開一家精品店,每天去兩個小時,剩下的時間你喜歡干什麼就干什麼,太陽,听音樂看電影,看完所有的黃色電影。我保證每天回家吃晚飯,不和任何男人女人還有不男不女的人有任何正當不正當的關系。」

潘書嘿嘿嘿地笑起來,笑得落下淚來,輕聲問︰「為什麼是我?我到底哪里做對了,讓你動了心?我馬上就三十歲了,不年輕了,也不是最好看最溫柔的,名聲還不好。你總得讓我相信,我是你找遍天上地下,上窮碧落,下搜黃泉,才等到的夢中情人。」

「你讓我心痛。」何謂用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一想起你就心痛,看到你心更痛。你咒我得的心肌梗塞心絞痛的所有癥狀我全都有,這難道還不夠?」

潘書的心也在痛,何謂說的每一個字都停在空中,排列成了鋸齒,吱吱地鋸著她的心,痛得她一陣麻一陣酸,痛得她哭。「好,我們結婚。」

何謂點頭,探身過去吻她,說︰「這個就是印章,蓋章生效,不得反悔。」

潘書在他吻的間隙問道︰「只有這個,沒有鑽戒?」

何謂失笑,坐直身子,發動起車子,「你不佔兩句話便宜,就不是潘書?沒有鑽戒。有的話,不成了蓄謀的了?我今天本來只是來接你,沒想到求婚的。但你一句公私分明把我惹火了,東說西說的就說到結婚了。」

「哎呀不好。」潘書說。

「怎麼了,有東西忘在飛機上了?」

潘書把眼楮睜得大大的,似笑非笑地說︰「我上了你的當。你剛才說什麼要怎樣怎樣收拾我,你該不會是個會打老婆的人吧?」

何謂大笑,「你難道是個只挨打不還手的人?光是你的尖牙利嘴就把我咬個粉碎了,還別說你的尖指利爪。」

「這麼厲害的白骨精,你敢往家放?」潘書挑著眉毛問。

「白骨精只吃過路燈僧,家里的人是不會下嘴的。我既然是白骨精的家人,她當然就舍不得吃了。」

「吃是不吃,就怕你膽子小,半夜醒來一模身邊,全是一根根的白骨,嚇也把你嚇死。」

何謂忽然掉轉頭看她一眼,說︰「你說得沒錯,我怕的就是這個。」

潘書听他語氣有些怪,詢問地看他一眼。

何謂勉強笑一笑,一路不再說話,把潘書送到康橋花園,拎了她的行李送她上樓,忽然問︰「這房子是你自己買的?」

潘書搖頭,「不是。我哪里買得起房子,是公司的,陳總讓我住著。」

「房租呢?付不付?」

「從工資里扣。」

「多少?」

「三千。」偷偷吐一下舌頭,「問這個干嗎?查我的身家?我沒多少的。就算有,也沒你的一個零頭多。」鼓著腮幫子瞪他一眼,「你今天存心不想讓我好過?」

何謂不理她的不滿,繼續問︰「車呢?」

潘書有些不高興了,「公司的。」

「那就好。」何謂說。

「你到底什麼意思?」潘書站在房間門口,拿著鑰匙,不悅地問,「你以為我和陳總……」

「不,我只是擔心你的財務問題。以你的工資,不可能負擔得起又養房又養車,還要吃飯買衣服開銷。你和公司的牽扯越少,離開的時候越方便。」看潘書拿著鑰匙不開門,接過來替她開了,「開關在哪里?啊模到了。」順手把行李拎進去,又把離開時扔在門口的紙袋放好。

潘書進屋換了拖鞋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像主人一樣的在房間里走動,十分不習慣。這一套小小的兩室一廳,廳里只得一張雙人沙發和一張小茶幾,牆上掛著一個平板液晶電視,底下是一只矮矮的CD架,里面放著她喜愛的老電影。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她靠著這些老電影打發一個人孤寂的時光。每次從電影里的斑瀾世界中回到現實,這四壁白牆,空曠得迫人。而眼前只不過多了一個人,就陌生得不像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忽然對和這個人一起生活有點惶恐,問道︰「我一定要離開嗎?」

何謂關上房門,替她開窗換氣,「你說呢?你現在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開那麼大窗子干嘛?冷死人了。」潘書身上還是在北海時穿的一件米色的水洗棉夾外套,那點厚度抵擋北海早晚的涼意足夠了,但上海的冬天卻有零下三度,這一開窗,寒氣撲人室內,冷得她瑟縮了一下。

「馬上就關。」何謂說。

潘書把鞋月兌了,雙腳收起來藏在身子底下,「上海冬天太冷了,我一直想到束河去買間客棧來經營,雇兩個工人打掃房間洗床單,然後天天什麼都不干,就在院子里曬太陽。還有,再養只貓。」說到貓,人就像貓一樣蜷了起來,靠著扶手,有些睡意上來,又掩住口打了個呵欠。

「這個主意不錯。」何謂關上窗戶拉上窗簾,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空調暖風,搖搖昏昏欲睡的潘書,「洗洗再睡。我走了。」

「好。」潘書仍然閉著眼楮。

看她這樣,何謂倒不好走了,在她身邊坐下,攬過來靠在胸前,「書。」

「嗯。」

「我去把燈關了好不好?」

「好。」

何謂取過沙發背上搭著的一塊薄絨毯蓋在她身上,起身去關燈,又模回沙發上,把潘書安置在自己懷里,手臂圈在她腰間。

潘書移動一下,找個更舒服的位置,咕噥道︰「何謂。」

「我在。」

「到家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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