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茫茫的一片山,扛起斧頭,拿著刀上爬,稍平緩的地方,榮爸停了下來,兩棟已經被劈開的木頭,皮黑,質黃心紅,外面裹著一層厚厚的冰,用刀砍,破口處成白色,榮爸抱起扔下山去,冰雪掉落嘩啦地響。大多數的樹木已經落葉,舉斧伐去,清涼的聲音在山谷久久回蕩,冰塊從樹枝上掉下來,樹斷了有一聲長長的悶響,冰封的山林,寒氣逼人,一干就到了下午,干得起勁,汗出浹背,坐下來會冷得發抖。來到火旁,榮爸扯下磨成百孔的黑白手套,用衣袖擦擦上了白霜的眉頭,把飯包打開,飯和菜混合得冰凍了,用木樁叉在火旁烤。手已冰紅,榮爸手常接觸土,開了幾條大裂縫。里面血肉干黑,但不流血,有的已用止血貼貼上了,榮爸說︰
「你倆先回去,記得及時換衣服,煮好飯,我要到黑了才可封碳,火候還早。」
把碳一根根放進農肥袋子,用粗繩橫捆在木棍上,榮和柳便挑著碳踏上回歸之路,雪峰向後漸漸淡去,家是多幸福的向往啊!肩上的重擔壓得好重,向後望去,明白了這些年的分離純屬無奈。路過田間,水田結了厚厚的冰層,兩指寬的魚在水底雲游,他兩看了會,把碳在路邊,榮月兌了鞋試著用一只腳踩上去,冰沒有裂開,一生第一次敢踏上冰上很快樂,柳也踩上來,他們在上面滑冰,手拉著手,發出嘻嘻的聲音。看到水下的魚在驚跑,他們追逐一條紅魚,到田另一頭岸邊,冰突然裂開了,他倆轉頭就跑,裂縫向他們追去,後面的冰層裂開了一大片,上岸穿鞋,腳紅透了,沒有感到冷,他們笑了。快過年了,榮媽回來了,直到臘月三十,榮一家還在頂著風寒去搬碳,新年他們得了一個美好的願望。
國網電力普及化,開春來,換上電線是次于農種的頭等大事。每家每戶都得出男丁,到鎮里去扛搬水泥電桿,直線翻山越嶺一路到各村。旁晚歸來的人座著閑聊,有人說︰
「一根水泥電桿頂著那麼多人抬,不算什麼,可是過彎曲的田埂,狹窄的路段要精點,一個不小心,突然重千斤,中午我在甘塘差點折了腰。」
「沒什麼大不了,我在扛頭呢。」
婦女過來了︰
「還狂,那天傷了一次,躺著苦喊了幾天。」
把粗大的水泥電桿搬上山頭,埋成豎直,由國家派來的專業人員接三線,越過群山,跨過河川。田里殘留的稻草挺干了,有一根電桿立在田間,戴著黃帽的人腳綁鐵齒,攀上高桿上,腰系安全帶,在西射來的光線上操作。在田間,一群小孩用玉米桿在追打,夕陽下,一切輕松和洽。
冬天,寒冷的日子很長,下雪就那麼一兩次,下雪一次就一兩天。從村委路過,大隊的老人對我說︰
「作為本村人,你也應對村里做些義務。最近,我們村的邊山被外村人大度砍伐,他們燒炭嚴重侵害我們的利益,我們要招自願團體進行阻止,當然收到他們罰單會均分作為報酬。」
「森林保護是我們應該做的。」
「好,年輕人就是有正義感,明天早上十點到村委集會。」
在榮家附近看到榮,向他喊︰
「榮!護山去。」
「細舅,什麼時候。」
「明天早起些。」
我到公公的屋去,他在書房里作畫,桌下放著一盆炭火,畫上是一條彎曲的枝,枝上僅有小小細花,正把溪畫到一半,枝頭剛點到溪,他放下筆,默默想了很久,最終沒再下筆了,看著窗外濃濃的雲。我細細的揣摩很久︰
「公公,水到渠成,源遠流長,溪剛浴花而止,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