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生活中不可缺的,在這山村中,柴是火的源來,煮豬食,烹調食物,燒酒,甚至點燈都是用野地里採來的松樹油塊。夏末是砍柴高峰期,一般人們分早晚各上山一次,最高調的是婦女們,老早就听到她們高聲近來遠去,空蕩消失在上山路中,我抬頭看看窗外,找尋不見蹤影。歸來時,每人扛一大捆生柴,連走帶跑,把隊伍拉得老長,別在腰間彎竹簍里的刀擊聲,引起樹上的鳥兒叫得特歡,到了村頭,路邊一字排開新柴,人們跑到井邊去喝水,井是天然渠成的,接近四方,水觸手可飲,甘甜而清涼。新婚少婦們可輕狂了,傍晚,帶上松寬的衣服到溪里洗澡,在暗黑的水中嘻聲細笑,歸來路上,三五個濕麓的頭發,手抱洗淨樹汁的衣服,風銷影瘦,浴後清香沿路飄逸,年輕人總是久久瞭望,她們的背景消失在夕霞之下。
孩子們不跟大人上山取柴,不同齡不同道。年輕人愛挑剔,柴要直順長,回家刀藏進柴里,講究干淨利落,美觀。下午,孩子們在我家磨刀,等人數齊了,一起上山,天熱,我和榮把上衣泡到水中,擰干再披上,母親大罵我倆這樣找痱子,到了山頭,各自走進叢林,尋找柴窩,選中適中的雜樹,舉刀斜下砍去,皮開了,有的樹有著特別的芬香,拉倒修枝,幾顆放一小堆,找上兩根藤繩,再一起搬到平而寬的大路上,把樹的皮修得像西瓜皮紋,大小,彎直互補堆在一起,盡量避免有縫隙,把先擺好的野藤捆成圓形。我已經把柴豎靠在路邊,榮絕望看著我,他忘了取野藤了。我叫道︰
「榮,過來,我帶你那邊找。」
我們向西竄去,榮指著河下游的對岸上︰
「細舅,你看,那個寨子有磚房,我從沒有到過有磚房的地方。」
「哪里啊,是我們這片地區的中心,瑤光,那座山下面也有一條大河,兩條河在那相匯,成三角的地方,人們稱為河口。」
「我們要到那里去上初中嗎?」榮問道。
「這有一條紅繩,沿杉樹上去的,你來砍吧!」
榮把繩子繞在自己的腰上,來到大路上,伙伴們都在休息了,榮擺好繩,把柴整齊堆起來,先隨意固定一頭,到另一頭提起用繩繞三圈,用力握,用腳踢,扎實成圓柱,再去解開隨意固定的那頭,用力捆好,滾翻檢查,有空洞的地方,用小柴從兩端打進充實。人們站起來豎好柴,做好扛的姿勢,喊︰
「走,走,走」
天黑了,月亮出來了,人們的腳步放得輕快,周圍的樹黑漆漆的,有人喊道︰
「鬼來了。」
在後面的跑起來,一陣吱嘎響,大家忘了負在肩上的痛楚,方怕落到最後。我喊道︰
「鬼抓人,是看成人挑稻草,專抓中間的那個。」
有人翻開古書,測好日期,在靜寂的村盆中,空曠傳開悶爆一聲「咚」。這一刻後,熱鬧了,田野間,到處是打谷聲,連綿不斷,金黃的稻谷,夾雜著多少的汗水。忙季之秋,人急,怕雨,老人,壯漢,婦女,小孩都得日夜兼程收割,哪怕小孩一次只能擔上十斤粗谷。短短幾周,金黃一掃而空,田間留下排排稻根,立著未干的稻草。農田里,土黑而軟,我們在田里轉,有人把軟泥搓成圓球,砸向伙伴,田里亂成一團,有人遠遠跑去,跳起,越過稻草,躲起來,搓上幾團,出來射擊別人。有人站起啦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