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父親回來了,過路的人紛紛給他打招呼,他成為村里有才能、德高望重的人。見到我既驚訝又高興,他比往年蒼老了許多,不過名牌西裝,看起來很體面。他強求我跟他去經商,用外面的形形色色來誘惑我,他說已經在城里買了房子,要我們搬去。我沒有答應他,看看村里孩子們燦爛的笑臉,他匆匆出走了。早晨,我教母親練練太極拳,活動活動筋骨,不久我也上城去了。我到大學生物系的教室跟一些同學買了課本,在城里,幾年前鬧的事有許多謠言。回到阿姨的園里,她也出遠門了,我獨自早晚給她的花園澆水,修剪路上的樹枝,掃地。兩天後,她回來了,滿身上下掛著物品,我過去幫她卸下物件,她很驚訝,詢問我這些年都干了些什麼?雪兒去了哪里?我看看手上的手鈴,說瘋了幾年,到處尋找雪兒,到處挨打,露出遍體的傷口,一一指給她听,雪兒咬得,救她撞擦的,中槍的,離別的百孔,瘋的日子里假雪兒留下的新疤……她的眼濕濕的,說雪兒很幸福。她說宰相的肚里能撐船,說我的心胸里可以航船,我開玩笑跟她說,宰相肚子用來載船的水全是酒水,她大笑起來,去給我做頓好吃的。她給我講生物界衰老學說各種理論,分歧,都有一定的道理。她說理論與實際總有一定的距離,像現在學士們能了解到一些病的病因,但不能去治愈它,各方面都有局限性,比如巨大的經濟支柱。前段時間,她到到山里,發現一種植物**後成黑稠狀,她帶回來提取研究,培養細胞,滴入少量劑量,能延長細胞的生長周期,她很興奮,但有毒性,導致細胞致癌,她反復試驗,不能把藥物的兩種功能分離出來。我和她統計各種數據,大篇幅繪制圖表,寫策劃,幾個月來,我們得到大篇幅的論稿,但對生命延伸沒有收獲和進展。春天到了,冰雪融化,花開遍大地,我流連忘返于大地之間,每只白蝴蝶,都像雪兒的身影,躺在花叢中,蜜蜂黏在我的頭上,爬在臉上,鑽進鼻孔,抓眼楮的睫毛,癢癢的,靜靜融入自然中去。洗淨身子,我去跟阿姨道別,回家耕耘。
阿姨沒有強求我留下,交給我一本《近代克服細胞衰亡初論》,我輕輕地來,不驚動一朵花兒,我輕輕的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冷山漸開,花色冉冉,飄香十里,山野好游人變多了。有些花早謝了,我有過一份愛情,知道花開花落的用意,酒沒有千年的封埋,又怎麼甘醇?知道有些東西不會隨著季節的變遷。
小小的集市里,人群密集,陽光暖洋洋,我買了一頭公牛和一頭母牛,我認為牛是有情的,不能讓他們寂寞。牛有情不是我瞎想,記得童年里,鄰居的哥哥養一頭大水牛,牛不幸墜崖了,哥哥急切跑下去拉起牛鼻子,牛站不起來了,牛盯著他,牛掉下淚珠,才合上眼。他把肉送給鄰居,拿去賣,也不動吃牛一根毛。簡媜說夏天是一首絕句,我說春天也是一首絕句,春天,動物繁殖,大地播種,暢快勞作。牽著牛走回家,母牛走在前面,騎著公牛,公牛時不時聞著母牛,忘了上面的人,起伏地前行。每個路過的農民都在罵我作孽,叫我小心別招雷劈。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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