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明宮 088 怪病(三)

作者 ︰ 迦羅

綠翹垂首道︰「金盆櫛巾由小宮女司琴保管,小宮女慧兒負責打水。」

朱佑樘沉吟道︰「傳她們兩人進來。」頓了頓,又道,「派人去一趟宣明殿,讓德全將本宮的「雪球」送來。」綠翹答應著退下去。

張有些好奇他會如何審問司琴與慧兒,該不會都像對付碧桃一樣對付那兩個小宮女吧?

「發什麼呆?」朱佑樘極自然地拿走她手中的空茶盞,問道,「還要喝麼?」

張頭搖得如拔浪鼓般,開玩笑!她即便活膩了也不敢指使他倒茶!

朱佑樘定定地望著她,眉頭微皺,最終什麼也沒說,隨手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著。

張愣了愣,這茶杯她剛剛喝過,他不嫌髒麼?又不好意思提醒他,偏過頭,臉上卻沒來由地染上紅霞,感到幾分尷尬,拼命地搜腸刮肚,想說幾句話來打破這種怪異的沉默,想了半天,腦子忽然一抽,問道︰「殿下,您累麼?要不上來休息一下?」話剛出口,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這不是變相地邀他同床共枕麼?

朱佑樘原本黯淡的雙眸驀地一亮,唇角微微上揚,長身而起,走過去坐在榻沿上,含笑說道︰「等審完那兩個小宮女,我再上床歇息。」

張含糊地「嗯」了一聲,抬頭專注地望著帳頂懸掛著的鎏金鏤空蝴蝶穿花薰球,一副「我什麼都沒有說過,你別誤會啊」的表情。

朱佑樘無聲地笑了笑,拿起大紅縷金撒花引枕放在她身後,讓她舒服地靠在榻上。

此時,綠翹領著司琴,慧兒撩簾進來,德全跟在後面,右手提著鐵籠子,籠子外面用黑色的布罩著,看不清里面裝著到底是何東西。

司琴,慧兒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朱佑樘問道︰「有人在水中放了水蛭的幼卵加害太子妃,你們兩個自己招認,到底是誰做的?」

司琴,慧兒滿臉惶恐,叫道︰「奴婢沒有做過,奴婢冤枉!」

朱佑樘微笑道︰「不承認是麼?」

兩人磕頭如搗蒜,拼命地叫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朱佑樘望向德全,德全會意,掀開鐵籠子上的黑色布罩,一條碗口粗細的銀色蟒蛇赫然盤蜷在籠中,張著血盆大口似欲擇人而噬。♀

朱佑樘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是暹羅國進貢的蟒蛇,不僅通人性,它還有非常特殊的能力,可以分辨出一個人是否撒謊。」說罷向德全使了一個眼色。

德全輕輕地扳了一下鐵籠的機關, 鐺一聲,鐵籠彈出一道小門,德全又將黑布重新蓋住鐵籠,說道︰「這條蟒蛇十分有意思,你若在它面前撒謊,它會吞了你當晚餐。若老老實災地說真話,它踫到不會踫你一下。」

眾人均半是信半疑。朱佑樘淡淡地問道︰「德全,你可有做過背叛本宮的事情?」

德全將手伸進鐵籠,恭敬地答道︰「奴才從未背叛過殿下。」

除了朱佑樘,殿內其余人懼是滿臉驚駭地望著德全,暗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等了片刻,鐵籠毫無動靜,仿佛那條蟒蛇突然死了一般,沒有發出一點響聲。

德全十分鎮定地收回手,又向眾人展示了一向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臂,喜滋滋地道︰「蟒蛇沒有咬奴才,證明奴才沒有撒謊。」

朱佑樘微微一笑,向司琴,慧兒說道︰「現在輪到你們了。你們誰先來?」

兩人臉色慘白,眼中滿是驚懼,身子簌簌發抖,嘴唇哆嗦,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朱佑樘隨手指著司琴,道︰「你先來。」

司琴咬咬牙,抖抖索索地將手伸進鐵籠里。

朱佑樘冷聲問道︰「水蛭的幼卵是你放進水里嗎?」

司琴顫聲叫︰「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沒有做過。」

鐵籠依然寂靜無聲。司琴忙縮回收,大喜若狂︰「殿下,太子妃,您們看見了,奴婢沒有撒謊。」

朱佑樘頷首,盯著慧兒,淡淡地道︰「輪到你了。把手伸進籠子里。」

慧兒面如死灰,額上滾落大顆大顆的冷汗,手還未觸到鐵籠,眼前一黑,暈了過來。

朱佑樘冷冷道︰「拿冷水把她潑醒。」

德全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須臾,提著一桶冷水進來,兜頭兜腦地潑在慧兒身上。

慧兒立即清醒,尖叫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朱佑樘寒聲問道︰「是何人指使你加害太子妃?」

慧兒吞吞吐吐地道︰「是……是……」

「不想招是麼?是不是想喂蟒蛇?」德全抓起她的手向鐵籠伸手,喝道,「招還是不招?」

慧兒拼命地掙扎,不敢靠近鐵籠半分,叫道︰「奴婢願招!奴婢願招!」

德全放開她,喝道︰「快說!是誰讓你加害太子妃?」

慧兒哆嗦地說道︰「是許淑女。」

張似听到天大的笑話,冷笑道︰「你為以隨便招個人便可以糊弄本宮麼?」

許清如性冷孤傲,向來不屑爭寵,對朱佑樘的寵愛亦是可有可無,說她是幕後指使之人,十個有九個都不會信。

德全上前狠狠地甩了慧兒兩巴掌,喝道︰「如實招來。」

「太子妃,奴婢有證據。」慧兒捂著紅腫的臉頰,叫道,「水蛭的幼卵是從宮外傳進宮里。前段時間許淑女身邊的大太監多福出了一趟宮,太子妃只要派人去查一下,便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麼事情。」

張見她說得有鼻子有眼,心下動搖了幾分。

朱佑樘沉吟片刻,望向德全說道︰「先把她關到地牢里。待明日查探清楚,再作處置。」

德全躬身答應,一手提著鐵籠,一手押著慧兒退了出去。

朱佑樘盯著仍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的司琴,說道︰「今日之事不準向任何人透露半句,否則本宮絕不經饒。」

司琴顫聲道︰「奴婢一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泄露一個字。」

朱佑樘揮手︰「都退下吧。」綠翹躬身答應,收拾起地上的金盆,與司琴退下去。

殿內一下安靜下來。張立即覺得有些不自在,沒話找話地問道︰「殿下,那條蟒蛇為何不咬德全與司琴?」

朱佑樘微笑道︰「你猜。」

張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笑眯眯地問道︰「猜中有獎勵麼?」

朱佑樘笑道︰「有。」

張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德全伸手進鐵籠之前,特地把黑布罩在鐵籠外面,臣妾猜鐵籠必定另有乾坤,德全的手根本不可能模到蟒蛇。是麼?」

朱佑樘贊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張暗自月復誹,不愧宮里長大的,果然夠奸詐,夠陰險。臉上卻揚起一個夸張的笑容,拍手道,「殿下,好厲害。」

朱佑樘含笑道︰「想要什麼獎勵?」

張想了半晌,實在想不出要什麼獎勵,如今她貴為太子妃,衣食無憂,庫房中的珍寶首飾更是堆得像小山般高,遂道︰「殿下不如賞臣妾一個願望吧。」生怕他不同意,又補充道,「當然這個願望絕不會觸犯殿下的利益,是殿下輕而易舉可以做到的。」

朱佑樘倒沒有多想,干脆地答應︰「好!」

張大喜,似偷著油的老鼠,眼楮笑得像彎新月,暗想,等找到雲姨,她便求朱佑樘遵守諾言放她們出宮,最好再賜她一筆富可敵國的珍寶,讓她下半輩子可以作威作福。越想越開心,抱著金縷玉帶枕傻笑個不停。

朱佑樘見她笑靨如花,仿佛初見,心中一動,柔聲問道︰「你想要什麼願望?」

張笑眯眯地道︰「臣妾暫時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訴殿下。」

朱佑樘定定地望著她,目光似窗外的月色般溫柔,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一個願望而已,也值得你這麼開心?」

張暗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願望!只有等你登基當上了皇帝才能做到。這個自戀狂肯定想偏了,以為她要願望,是想要得到他的寵愛。忽驚覺不知何時兩人竟離得很近,臉幾乎貼著臉,不由嚇了一跳,忙翻身下榻,結結巴巴地說道︰「臣妾去洗漱。」也不等他答話,一溜煙兒地跑進淨室,用了比平常多十倍的時間方洗漱完畢,估模著他差不多睡著了,方悄悄地溜回寢殿,卻見朱佑樘握著一卷書斜倚在榻上翻看,身上僅著一件杏黃寢衣,烏黑的頭發僅用一根墨色的帶子系著,神情閑適,又帶著幾分慵懶。

張傻眼了,只好硬著頭皮慢吞吞地爬到床上,自覺地將身子緊緊地縮到里側,故意發出輕微的鼾聲,等了片刻,身邊傳來輕微的翻書聲,不由松了一口氣,繼續閉著雙眸裝睡。

朱佑樘嘴角抽了抽,放下書,大手一伸,將她撈進懷中,微笑道︰「還裝麼?」

張不知所措地望著他,腦中閃過那夜他對紅蓼說的話,‘張生性狡猾,詭計多端,當一枚棋子或許夠格,想讓我動心,卻是萬萬不可能’,不由全身僵硬冰冷。

她只是一顆棋子,可不可以讓她完整地保留自己的身和心呢?

「。」朱佑樘輕吻著她小巧的耳垂,右手模索著找到她寢衣上的系帶,輕輕一扯,薄如蟬翼的寢衣滑落,露出一片白玉般細膩光滑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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