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巒欣慰地點了點頭，感喟道︰「明日你便要入宮參選，宮中規距多，人與人之間勾心斗角，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你一切要小心。♀」
楊氏的陰謀詭計還少麼？張繼續月復誹，不知道他還要嘮叨多久，故意打了個哈欠，說道，「父親放心，女兒會保重自已。」
張巒卻恍若未見，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給她︰「這里有五百兩銀子，你仔細藏好，拿去打賞宮女內監，他們自然不敢怠慢你。」
張愣了一下，緩緩接過銀票，垂首道︰「謝謝父親。」
張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皇宮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你若不想留在宮中，記住收斂鋒芒，落選後我自會做主為你擇一門好親事。」
「父親的話，女兒會牢記在心中。」張點點頭，語氣不覺多了幾分真誠。
張巒沉默了一會，眉頭緊鎖，欲言又止，良久才道︰「時辰不早了，你趕緊睡下吧。」走到門口，忽又頓住，轉過身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問道，「你娘……臨走前有沒有提到過我？」
張堅定地搖搖頭，泫然欲泣地道︰「娘只說了一句不後悔就咽氣了，可究竟不後悔什麼，女兒就不清楚了。」
張巒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殆盡，眼中沁出幾點晶瑩的淚珠，轉身踉踉蹌蹌地離開。♀
微蒙的燭光下，張嘴角彎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她生平最痛恨懦弱自私又不負責任的男人，既要了一個女人，又任她受正室的欺凌無動于衷，甚至眼睜睜看著她含冤被逐出府。
這樣一個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女人的愛。所以她編造了子虛烏有的遺言，她要他的余生都活在悔恨痛苦之中，為那個可憐的女人出一口惡氣。
窗外，月華如練，星辰璀璨。茜紗窗上影影綽綽地映著幾竿修竹。
張靜靜地躺在床上，手中的夜明珠流轉著晶瑩柔和的光芒，唇角微微上翹。
這次入宮若能心願得償，到時便賣了這顆珠子，下半輩子也可衣食無憂了。
腦中閃過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
不知他可曾平安月兌險？
次日卯初，張起床洗漱了一番，小環想替她梳一個漂亮的蝴蝶篆兒，張卻道︰「不用那麼麻煩，就梳雙螺髻。」
小環只好作罷，梳完發髻，挑了一件櫻桃色百蝶穿花灑金褙子，喜滋滋地道︰「小姐穿上這件衣裳，必定艷壓群芳。」
張微笑著搖搖頭，挑了一件半成新杏黃色妝花褙子換上，下面系緗色馬面裙，又拿起一支玉蘭花銀釵簪在發髻上。
小環目瞪口呆︰「小姐，今日是入宮選秀的大日子，您穿得這麼……樸素，豈不是要被人比下去了。」
其實她想說的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您穿得這麼寒酸大搖大擺地入宮參選，合適麼？
張笑了笑︰「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懂得收斂鋒芒，才能笑到最後。」
小環似懂非懂，小姐一向機智過人，冰雪聰明，說的話一定有道理，遂點頭附和︰「小姐說得對。」
收拾妥當後，張去朝暉院請安，楊氏稱病在床，避而不見，張巒叮囑了幾句，便讓她退下。回屋後，用過早飯，馬車已候在門口，張步上青帷小車，小環含淚揮別，直到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車聲轔轔。街市喧器。
張掀起窗紗，留戀地望著窗外的景物，琳瑯滿目的商鋪，洋溢著熱情笑容的小販，街角坐著拉二胡的賣藝老者，嬉戲的孩童……
也許很長很長一段間，她都將看不到這些人間煙火，亦無法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胭脂水粉攤前面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烏鬢如雲，身姿綽約。
張心頭大震，清澈的雙眸升起一片水霧，眼淚如掉了線的珍珠滾滾而落，失聲大叫道︰「停車，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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