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禁足的只是李炯,但彌若身為人妻,自然也得陪著自己夫婿左右。故而,李闋昨日那句,要讓彌若接手府中事宜,默認她將成當家主母的話,便成了一紙空文。
彌若想到此處,不禁一陣冷笑。李 與傅氏二人的手段倒是高得很,不過一日的功夫,便將府中的局勢完全逆轉,
憑的,只是一個來歷蹊蹺的嬰孩。
依照那老大夫的說法,傅氏仍是處子之身,若果真這般,那孩子定然不是李 的。再與傅氏詭異的身份聯系起來,那個嬰孩甚至可能也是變幻而來的妖物,所以才會讓能見妖鬼的李炯那般失態。
但彌若想不通的一點,是李 應該是知道那孩子有問題,即便不知其是妖物,但也一定清楚孩子不是他的。為了一個非己所出的孩子,嚴懲自己的親弟弟?這在親緣倫理上,如何也說不過去。
除非,李 已不顧親緣倫理,甘願認下不明身世的孩子,只為重新奪回承襲爵位的權利!
彌若愈想心中愈寒,不由得偏頭看向俯臥著,面色略略有些好轉的李炯,語帶憐憫的自言自語道︰「如若真是這樣,你往後,該如何自處啊?」
含月端著藥碗進來時,正巧撞上彌若看著李炯凝神深思的這一幕。♀少女的尋常心思,令含月不小心會錯了意。
含月本欲裝著什麼都未瞧見的輕聲退下,不打擾新婚夫婦的獨處,壞了夫人的柔軟心思。卻被彌若察覺到她的腳步聲,朝嘴角含笑的她看來,目光里一片清澈︰「何事?」
「夫人,」含月一驚,強忍著偷窺到辛秘的愉悅,將手中的漆黑藥碗朝彌若身前一遞,「公子的藥已熬好了。」
彌若點點頭,從榻前起身,卻並沒有接含月手中的藥碗。
「夫人?」含月端著藥碗的手直愣在半空中,不解地看向彌若,尋常的新婦此時不應立即接過,一勺一勺地服侍自家的夫婿飲下麼?
彌若亦是不解地看著呆愣的她,又掃了眼她手中升著裊裊熱氣的藥碗,「怎麼,太燙了?」
含月瞬時明白過來,彌若根本未有伺候李炯的意思。♀
她干干地笑了笑,收回橫出的手肘,「不、不燙,奴婢這就伺候公子服下。」
含月一面哄著半昏半睡的李炯張口,一面暗自嘀咕著︰明明方才看見夫人對公子含情脈脈的眼神,怎的轉眼就又變冰塊臉了?莫非是……害羞了?哈,一定是夫人臉皮薄,怕被人笑了去!
這廂的含月暗自胡亂想著正歡,那廂的彌若卻站在窗前,看著漸漸落下的暮色,不安的心卻莫名平復下來。
子夜將近,彌若坐在榻前的矮凳上,伏在床沿閉目休憩。
而一側俯臥在床榻上的男子,眼睫微動,現出一雙金色的眸子,在幽暗的深夜里分外惹眼。
他偏頭看向不遠處和衣伏著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不懷好意地朝她的發頂伸手過去。本只想作弄她一下,誰知竟扯動到被打的傷處,不禁「哎喲」一聲地喚了出來。
彌若聞聲立即抬頭,入眼就看見相唯一邊苦著臉揉著,一邊沖她毫不客氣地數落︰「我不是讓你好好看著李炯麼?這回又是在哪摔的?怎麼竟會摔倒這……」
彌若皺眉,「白天的事情你不知道麼?」
相唯苦著臉,從床上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白天我都在這副身子里頭睡著呢,怎麼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竟是這樣。」彌若低低自語了一句,復又抬眼看向他的傷處,「是你爹用家法打的。」
相唯一愣,「犯了何事?」
「差些摔了你二哥的孩子。」彌若看著神色變幻的相唯,緩緩開口︰「當時你……李炯抱著孩子的神情就挺不對勁的,我懷疑那個孩子……」
相唯金眸微垂,幽幽吐字︰「這頓打,與李 可有關系?」
「他?」彌若想起李 今早那番帶著幾分落井下石意味的言語和表情,遲疑地點點頭,「他今天有些怪。」
「怪?」相唯嗤笑一聲,躍身下榻,仿佛沒事人一般,眼底卻盡是輕蔑與不屑,「他本性就是如此,千萬年都變不了。」
「看來果真是天意,竟就這麼踫上了,倒是省了我的一番功夫去找。」相唯的金眸中隱隱露出些許刺骨的寒意,彎起的唇角卻是愈笑愈冷。
「四十年不見了,看他這回又換了何種說辭。」
站在一側的彌若,卻是將相唯的每個字都听入耳中,雖不明他的言下之意,卻知道他所指之人,應該是李 。
「他,也不是常人麼?」彌若試探著問出口,卻見前一瞬還在若有所思的相唯,這一瞬就轉過身定定地看向她,金色的眸子中似笑非笑︰「娘子似乎對他很是上心呢。」
彌若看著那淡金色瞳仁中的小小自己,不由得呼吸又是一滯,下意識地推開他,「胡說!」
「哦?」相唯反倒像是來了興趣,看著略有慍色的彌若,不退反進,「若非如此,娘子心中,是另有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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