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面對他們，鳳賴突然覺得言語拙劣，她似乎找不到能反駁他們的地方，因為他們說的都對，「所以我並不恨你們，如果當初不是你們將大街上高燒昏迷的我帶進顧宅，可能我早就死了，但是，我也不感謝你們，因為你們雖然救了我，最後卻還是將我送進火坑，我感謝你們給了我無憂無慮的三年，也恨你們連掙扎都沒有就將我轉手送人，兩兩相抵，扯平了。」鳳賴很平地說，心緒幾乎沒什麼起伏的痕跡，她對他們，已沒有什麼感情可言，就算有，十一年了，早就淡了。
「這是你的真心話？」顧長明很意外鳳賴居然能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番話，「可是，小賴，你知不知道你離開後你媽媽生了一場大病，心病所致，病了大半年。」
「你說這個干什麼？」江華近乎狼狽地截斷顧長明的話。
鳳賴臉上的臉色突變，突然失去所有血色。
心病所致，心病所致，她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這幾個字打散，措手不及，大腦一片混亂。
他們不是沒有掙扎的嗎？不是嗎？她捂著頭，只覺得很疼，既然他們不想將她送出去為何答應地那麼快，她初到霍爾家族的三年過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歷歷在目，整天整天無休止地訓練，負重長跑，越野，累得跟牛一樣，沒有一天安穩過。
直到她研制出第一劑抗病毒試劑，她才成功地從無休止的殘酷的訓練中解月兌，那些日子里，她不是不恨的，雖然知道他們也是被逼無奈，但身上每天都新添的傷痕卻讓她無法說服自己不去介意，人都是矛盾的，她也如此，更何況那時她才十二三歲，一邊告誡自己不要在意，一邊卻在想如果她是他們是親生女他們會不會也如此對她，為了家族不惜將她送入虎口。
「如果，」鳳賴收斂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的問，「如果我是你們的親生女兒，你們還會將我送人嗎？」
這個問題在她的心底埋了十一年，她一向有問必問，時至今日，不管他們的答案是什麼她都能接受，她只求一個結果，來了結這些年的不明不白的羈絆。
江華因為這個問題紅了眼楮，他們都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物，鳳賴會如此問，表明她在意他們，她也珍惜那些歡承膝下的時光。
「會的。」顧長明沉重地說，「即使你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也會將你送出去，我們不能因為你害了整個顧氏。」
鳳賴很驚訝，她一直以為他們不會。
似乎看出她的驚訝，顧長明說︰「我們沒必要騙你，你剛被他們帶走的那段時間我和你媽也想過這個問題，雖然每次談到都痛苦不堪，但是答案是肯定的。」
鳳賴沒有懷疑他的話，誠如顧長明所說，他不會為了一個人害了整個顧家，顧肖雖然不把mk放在眼里，但是兩位老人顧忌太多，也折騰不起。
「小賴，你是不是過的很不好？」江華問，畢竟是自己疼過的孩子，雖然她外表光鮮靚麗，但她卻在鳳賴身上看到一絲隱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我很好，」鳳賴說，「我沒什麼不好，我想要的金錢、權利應有盡有，我自己也練就一身本領，這世上幾乎沒幾個人能傷到我，好的不能再好。」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江華還想說什麼卻被鳳賴打斷，「爸，媽，我來a市一是因為陌西是我的好友，前段時間她不正常所以我來陪她，二是因為想再見見你們，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你們不必擔心我會做什麼，我也從沒想過要做什麼。」
「那就好，」江華似乎松了一口氣，以鳳賴現在的能力她想要做什麼他們恐怕還真的阻止不了，既然已經得到了保證，他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如果你想回家來看看，隨時可以回來，即便只是吃頓飯，喝喝茶也好。」顧長明感慨地說，「無論如何，你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江華點頭，很明顯很贊同顧長明的話。
鳳賴一笑，如守得雲開見月明，「好。」
「什麼好？」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男音，顧肖匆匆而來，額上還在滴汗，他不過去了一趟研究室，他的父母居然就單獨見了鳳賴，他們說了什麼？顧肖忍不住想闊別十一年後他們再相見會說些什麼。
鳳賴丹鳳眼一挑，絲絲光芒從眼里迸射出來，她看著顧肖，顯然很不爽。
「沒什麼，沒什麼。」江華一看情況不對趕緊解釋，「不過是將一些誤會說開而已，現在沒事了，顧肖，你有時間多帶小賴回家吃飯，家里也熱鬧些。」
「是嗎？」顧肖徑自拿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茶，半信半疑，然而，江華卻細心地發現，顧肖喝的是鳳賴喝過的茶杯，他的動作卻很自然，仿佛這沒什麼大不了，江華眉頭輕輕一擰，又不動聲色地舒展開。
顧長明說︰「顧肖，趙局長的女兒很不錯，你有時間多和她接觸接觸，我和你媽都很喜歡她。」
鳳賴輕輕一笑，並無半點異樣，只是那笑容更顯妖媚。
「改天我們再請趙局長一家吃飯，心雅那孩子很喜歡你，到時候你可別給我玩失蹤。」江華說道。
「想讓我娶她？」顧肖眉梢一挑，俊逸的臉更顯翩翩君子風，語氣卻沒什麼溫度。
「你能娶她，那是最好。」顧長明說，「你們也見過幾次，她為人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我看你們很合得來。」
「不必了，」顧肖漠漠地說，「本來我打算過一段時間再說這件事，但是為了避免沒必要的誤會，還是現在說清楚比較好，爸媽，我已經有女朋友，而且，我很愛她。」
鳳賴一不小心，左手的指甲劃破右手的肌膚，她卻好像沒感覺到。
「你亂說什麼，我怎麼沒見過？」江華瞪他一眼，「這麼多年沒見哪個女孩子入過你的眼，我和你爸還一度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或者你喜歡男人，你怎麼就突然冒出一個女朋友了？」
顧肖一笑，神情突然變得柔軟，溫潤如風，「你們見過了。」
他手臂一伸，拉起坐在他旁邊的鳳賴，鳳賴猝不及防，整個人因為慣性都跌進他的懷里，他的氣息，瞬間將她淹沒，她錯愕，惱怒，一雙碧綠色的眼楮泛著綠色的光。
顧長明和江華都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這是……
「爸，媽，就是她了。」顧肖霸道地扣住她，語氣不容置喙。
「混賬！」顧長明怒火沖天，一張臉因為氣憤而漲得通紅，「她是你妹妹！」
「顧肖，」江華佯裝憤怒，「你太不像話了！你說的是真的？」
「爸，媽，別听他胡言亂語，我們沒在一起。」鳳賴用力地去扒開他的咸豬手，奈何這人力氣還真不是一般大，她竟然不能動他分毫，又不能當著兩老的面把他迷暈了。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鳳賴雙眸冒出綠幽幽的火苗，那一雙丹鳳眼，因為這一瞪，多少風情流轉，顧肖忍住想要一口咬下去的沖動。
「誰跟你開玩笑？」顧肖淡定地說，「爸，媽，你們若不想我終身不娶就接受這個事實，我十歲時就喜歡上她，十一年我都等了，我最沖動的年紀都在等小賴的歲月中度過，一輩子對我來說已不算什麼。」
鳳賴完全懵了，她被顧肖的話嚇到了，她一直以為這世上已沒什麼能讓她處變不驚，即便是直面生死她也能坦然面對，然而，顧肖這一席話，卻字字釘入她的心上，扎得她很疼很疼。
「你說的都是真的？」江華眼楮冒著綠光，一改嚴肅的表情，變得一臉把興奮。
顧肖被那綠光煞得，突然覺得剛剛自己那一副義正言辭的表白很白痴。
「媽，不是真的。」鳳賴終于從震驚中回神，慌忙表真心，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他們面前，她的的確確只是一個孩子。
「什麼不是真的，」江華揮揮手，「依我看這就是真的，你這聲媽叫的，太得我心了！」
鳳賴，「……」
顧肖，「……」
顧長明沒覺得多驚訝，江華一直就很喜歡鳳賴，她會是這種表情幾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妻子的意願比什麼都重要，如果她不反對，他自然也接受，只是從女兒變成媳婦，跨度很大啊。
江華將鳳賴從顧肖的手中解救出來，笑彎了眉，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小賴，既然我兒子那麼喜歡你，非你不娶，你就勉強勉強嫁給他算了，你也不忍心讓他當一輩子光棍是吧，」江華諄諄善誘，「他要是當光棍，我們顧家就絕後了，你忍心看到我和你爸老年來連孫子孫女都沒有一個，孤家寡人，只有羨慕別人的份，而且，顧肖這麼不安分，要是他出個什麼事，我們兩老多可憐。」
顧肖默，娶個兒媳婦兒用得著詛咒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