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賴,」門口傳來低沉的聲音,憤怒,意外,驚喜,太多太多的情緒夾雜在一起,反而听不出最真實的情緒,她回頭,與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幾個月時間里,他們相處的時間林林總總加起來不過半天,鳳賴自認為很了解顧肖,但她不知道顧肖還有這樣一面,她沒見過這樣的顧肖,沒有偏偏如玉,沒有溫潤如風,他就那麼站在門口,絢爛的陽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裁剪成修長的光影。
「原來你一直在騙我。」
她只是笑,笑容很無辜,沒有一點做錯事的反省。
「顧肖,原來你們早就見過,你為什麼不說?」江華指著鳳賴,「你確定她真的是小賴?她已經消失十一年了!」
這件事太奇怪了,鳳賴沒可能消失了十一年還回來,當年發生了什麼她一清二楚,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計較還乖順地叫他們爸媽?
而且,她的小賴,真的可能還活著嗎?
「顧夫人,這真是你女兒?」黃麗疑惑地問,她的眼楮是綠色的啊,兩個黑色眼楮的人能生出一個綠色眼楮的女兒?
「這當然是我女兒。」顧長明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畢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什麼危急情況都能在短時間內反應過來。
「肖,終于等著你了。」一直坐著的女子走過去,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他卻一直看著鳳賴,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
「小顧,是不是不歡迎趙叔叔?站在門口動也不動。」趙槐開玩笑地說。
「當然不是,」顧肖走過去,與鳳賴擦肩而過,面不改色,那名女子一直挽著他,語笑嫣然,他也沒掙開。
鳳賴輕輕地笑。
他們有很多疑問,但卻一直閉口不言,似乎都在等一個合適的竊機,然而,絕對不是現在,不是在趙槐一家都在的時候。
江華畢竟是老江湖,看慣了上流社會的勾心斗角,所以短暫的失控後便很快冷靜下來。
「既然來了,就留下吃午飯吧,其余的事容後再議。」江華強自鎮定地說,既然顧肖已經確認,那麼她是小賴無疑,那是小賴,她的小賴,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居然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她幾乎濕了眼眶,想抱抱她,想親親她,可她知道,不能,鳳賴對他們心有芥蒂,雖然她還叫他們爸媽。
她回來了,她居然沒認出她,她的女兒。
「不用了,」鳳賴想都沒想便拒絕,她笑得可愛又乖巧,「爸,媽,我還有事,過兩天我再過來,哦,對了,我現在住在阿輪家。」
「顧小姐何必著急著走?」趙心雅微微一笑,言談舉止大方得體,「伯母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用不了你多少時間的,而且,我們相仿,又是女孩子,也許很聊得來。」
「不用了,我還有事。」鳳賴使出渾身解數裝溫柔,「趙小姐,再會。」
「顧小姐,我父母今天來就是和你的父母談論肖和我訂婚的事,難道你也不打算參與?而且,家里的主廚做的飯菜很好吃。」
她一副女主人的架勢,擺的十分到位。
顧肖冷笑,他要訂婚他怎麼不知道,但他卻挑眉看著鳳賴,不言不語。
「很聊得來?」鳳賴妖艷的碧綠色眼楮微微上挑,濃密的睫毛下那雙眼楮仿佛幻化出無數光點,帶著一絲絲的媚,和晦暗不明的妖。
真是一個妖精,顧肖想。
「趙小姐,你見過殺人嗎?」眼底的促狹一閃而過,鳳賴好笑地問。
趙心雅一愣,除了她,其余人同樣驚訝,她怎麼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
「你上過戰場嗎,玩過沖鋒槍嗎,開過坦克嗎,扛過狙擊槍嗎,開過戰斗機嗎,或者研究過病毒武器嗎?」
趙心雅已經愣得說不出話了,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既然你一樣都沒嘗試過,憑什麼和我說聊得來?」鳳賴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像你這種千金大小姐除了和上流社會那些胸大無腦的腦殘聊些八卦或者仗著父母的勢力坐享其成還能干什麼?趙小姐,想和我聊得來除非你被你媽塞回去重生,否則即便你化成灰了你都沒那資格!」
趙心雅面如菜色。
「擺出一副高高在上拯救眾生的阿彌陀佛的臉給誰看?我留不留下來吃飯與你這個第一次見面連叫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有什麼關系?還有,你挽著我哥的手臂,他沒拒絕你就覺得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真是愚不可及!你還想和我哥訂婚?他要是敢娶你,我閹了他,讓你守一輩子活寡!」
顧肖認為,鳳賴已經神人了,當著爸媽的面,這種話也敢說。
趙心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整一個清白交錯,氣的渾身瑟瑟發抖。
「爸,媽,我先走了,顧肖,要在這里和趙小姐柔情蜜意還是和我走隨便你。」鳳賴又甜甜地笑開,仿佛剛剛那些能把死人從棺材里氣出來的話不是她說的,「各位慢用,再見!」
墨鏡戴上,她如一只鳳凰,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越走越遠,直至不見。
黃麗氣的牙齒都在打顫,那個女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沒教養的丫頭?太目無尊長了,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顧肖,怎麼回事?」顧長明不悅地問,這還是以前那個對他們言听計從的鳳賴嗎?不,不是,她變得凌厲,變得圓滑,變得果敢,變得他們不再認識。
「我也不知道。」顧肖拉下趙心雅的手,追了出去,身後江華的呼喊被他棄之不顧,江華幾乎流淚,但家里還有客人,她生生忍著。
闊別十一年,顧肖終于再次見到了那個姑娘,時光仿佛一下子回溯到十五年前,她扎著馬尾,衣衫很舊,似乎已經穿了很多年仍然舍不得丟,眼楮是碧綠色的,亮晶晶的像翡翠一樣,很漂亮,卻微微瑟縮著,小心翼翼地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弱弱地喊︰「哥哥。」
那時,那個女孩子只有七歲,而他十歲,比她整整高出一個頭。
鳳賴剛上車就接到墨玄楓的電話,且是很緊急的電話,她按下接听鍵,墨玄楓的聲音透過冰冷的機器傳過來,很緊急。
「你說什麼?」鳳賴臉色大變,「知道了,我馬上去!」
她掛了電話,發動引擎,車子利劍一般沖出去。
顧肖出來的時候連車尾巴都沒有看到,他靜靜地站在那,一種前所未有的患得患失之感鋪面而來,他只是知道不能就這麼讓她再次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他撥鳳賴的手機號碼,然而,沒有人接听,他不死心,撥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同樣的結果。
他反身去開車,車速一下子飆到兩百多碼,法拉利的跑車一路上呼嘯而過,闖了好幾個紅燈,引起路面上一片喧囂,到處都是咒罵聲。
硬生生將一個小時的路程擠到只有半個小時。
到了莊園劈頭就問小豆芽回來了沒有,青輪他們一頭霧水。
顧肖抹汗,氣喘吁吁,「阿輪,鳳賴就是小豆芽,她今天回了父母那里,現在卻不見人影,她沒有回來嗎?」
青輪很淡定地表示自己知道了,很淡定地告訴他她沒有回來。
湮陌西更是一頭霧水,完全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鳳賴就是小豆芽?你什麼意思?」
「小豆芽是顧肖的,嗯,妹妹,」青輪斟酌了一下詞匯,解釋道,「十一年前突然不見了,現在的鳳賴就是她。」
「這也太巧了吧!」湮陌西無語,「怎麼轉來轉去都是一家人?」
「陌西,」青輪打斷她,非常嚴肅地說︰「我絕不承認和墨玄楓是一家人,別把我們混為一談,那會降低我的格調。」
「是嗎?要是玄楓成了你妹夫我們就是一家人啦,這有什麼難的?」湮陌西頗為不解。
妹夫?開什麼玩笑?找一個妖孽當妹夫那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嗎?青輪一臉黑線。他要看好自己的寶貝妹妹,堅決走遠離妖孽道路,一路走到黑。
顧肖臉色陰沉沉的,就差陰風陣陣了,「陌西,給鳳賴打電話,我打的她不接。」
「哦,好。」湮陌西剛拿出手機,手機就響了,顧肖眼眸一亮。
湮陌西在他的注目禮下很平靜地接起電話,她只說了一個喂字,然後大概等了十秒鐘,電話就掛了。
「掛了?」顧肖怒,雙眸冒火。
「是的。」湮陌西說,「鳳賴,她去了法國,已經在飛機上了。」
「什麼?」顧肖陣陣陰風中,「她怎麼突然回法國?」
「研究室細菌成倍增長,瘋狂繁殖,失去控制,她必須馬上回去解決。」她是這麼說的。
「我要去法國。」顧肖沉聲說。
青輪不置一詞。
看著顧肖風一樣一臉便秘一樣的表情走了,湮陌西狐疑地問青輪︰「到底怎麼回事?」
青輪將詳情說了一遍,講得很詳細,湮陌西听得瞠目結舌。
「這世界也太小了吧,竟是一批人!」湮陌西很意外,沒想到鳳賴和顧肖還有那麼一段天真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