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的我們,被青春所束縛,回不到記憶里的那個模樣。長大了的我們,回不去原先的天真幼稚,被黑暗與光明的分割所束縛,所以,你注定與我想要的背道而馳。
——節記
不知怎的,感覺今日的日光比以往的要冰冷殘破呢……
涼子家里亂作一團,擺在房間窗台上的那一個盆栽,因為許久沒澆水而有些懨懨之態,陽光的細細照射也沒辦法挽回它的生機蓬勃,有微微涼風從窗子里灌進來,半掩半開的素色窗簾被有一下沒一下掀起來,然後再緩緩落下去。桌上雜七雜八的東西什麼都有,比如說剛剛從超市買回來的裝著幾罐汽水,和幾盒便當的塑料袋褪至一半,有幾罐空了的汽水罐也被強行一起塞進了塑料袋中。還有一些醫院配給的藥品和繃帶擺在了桌子角落,因為晶片會讓傷口快速痊愈,所以涼子婉言謝絕了醫院的治療申請。學校那邊也說好了,因為要養傷所以請病假休息幾天。
手機的翻蓋被打開了很久,一直處于亮屏狀態,所以電量已經所剩不多,機身都開始發熱。日光伴隨著微微的涼風一起灌進這個冷清之地,涼子整個身子都蜷縮在餐椅上,身上只是著著一件單薄的睡衣,頭發也還有些濕漉漉,單薄的身子在微風中愈加發顫,眼神略有嘲諷地目視前方,客廳落地窗外的繁華世界。
拖鞋被拆分成兩只,一只被踢到餐桌底下,一只在餐椅旁的地上,疲倦而又認命似的,涼子扯開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並且下意識地將手搭在了左臂受傷之處,十天時間,那道觸目驚心的血色疤痕已經結了痂,因為晶片的能力,已經讓傷口的痊愈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或許有些荒唐吧,可是自己本身就是這樣荒唐,雖說恢復得極快,但是為了不讓人看出來而也裝模作樣地纏上了繃帶。
昏昏欲睡地,她隨意地將頭倚靠在了椅背上,然後手微微一伸一蓋,便把一直處于亮屏狀態的手機重新蓋了起來,絲毫不理睬手機所發出的提醒充電的聲音。「叮鈴鈴!」門鈴聲把她從半夢半醒的狀態拽了出來,條件反射地迅速尋找拖鞋穿上,而用右手打開了門。
灰原站在門前,依舊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才微微開口︰「不歡迎我嗎?」涼子有些尷尬地望了一下屋里的一片狼藉,原本感傷的表情轉化為釋然︰「沒什麼,不介意進來吧,很亂的,不過,這個時間你不用上學嗎?」
「你在說什麼啊,現在是下午五點灰原有些好笑地直接從涼子身邊掠過,屋子里四處散著的食品包裝袋和可樂罐子奪去她的注意力,稍微有一點的反感,蹙了蹙眉頭,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充分表現她的看不慣︰「看來你很不會照顧自己啊
「真是抱歉啊——」似嗔非嗔的怨念哼哼,隨手扔下門,為了不讓灰原看出左臂的傷勢痊愈得已經差不都,所以裝作強忍疼痛的樣子,半蹲子用右手收拾地上散落的包裝袋等東西,就近塞進旁邊的垃圾桶中,一邊收拾也一邊問道︰「話說灰原你來有什麼事嗎?」
「我可是惦記著你家紅茶的味道呢灰原說的極其自然,隨性坐在了餐椅上,微皺眉頭有些避諱地將面前的裝著各類商品的超市包裝袋連著東西一起移到一邊,清空了面前的一寸地方,然後把桌上的茶壺茶杯等東西連著托盤移過來,最後索性直接放到了料理台上。
「原來如此涼子把最後一個罐頭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後直接坐在了餐椅上,釋然地微微嘆息,本以為昨天的動作會讓別人討厭的呢……
「別愣著,不來幫忙嗎?」灰原將一張椅子搬到櫥櫃前,因為身高的關系所以沒辦法夠著櫥櫃,別別扭扭地踩在椅子上,但這身體矮小得還是夠不上,無奈地踮起腳尖搖搖晃晃地打開櫥櫃,從里面搬下一罐紅茶茶葉,麻煩似的直接先扔在了料理台上,才別扭地開始嘗試合上櫥櫃門,一只踮著的腳尖有些難以支撐搖搖欲墜的身子,灰原關上櫥櫃門之後才艱難地挪了挪腳步,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腳踝才三步並兩步跳下,怨念抱怨︰「幸虧昨天扭傷得不嚴重,有時候這個身體真是麻煩呢懨懨地甩了甩手。
「喂喂,我可是傷患呢涼子成功利用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來撇開責任。「可是我是客人呢斜斜地將余光瞥向涼子,然後提著水壺到水池前接水,伴著嘩嘩的流水聲,她的聲音略顯溫存,「我可以幫你燒水,單單用右手你應該可以放茶葉吧?」
涼子側臉斜斜一望,那茶發女孩是一臉不常見的恬淡,原本應該被扯得很平的嘴角竟然意外地往上翹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很專注地把全部精神都放在清洗茶杯上,明明只是小小的一件事情,這時候她的面部表情摻雜了一些屬于小孩子的因素,涼子柔情似水的眼眸,真的是只包容下了眼前這個人。
笨蛋!在想什麼啊!幫忙去……平靜下心態,走到料理台前。「你擰不開茶葉罐的吧灰原眼神逐漸放柔,把涼子旁邊的茶葉罐拿過去,善解人意地替涼子擰開了蓋子。涼子沒有作答,只是用一個捎帶溫暖的微笑詮釋,拿小勺一勺一勺往描著素雅花紋的白瓷茶壺中倒茶葉,擱在壺底的茶葉逐漸鋪成整整齊齊的一片,待到茶葉置放得適量,才把小勺擱下。
灰原將已經燒好的茶水灌進壺里,熱水將鋪的整齊的茶葉沖散,直接將茶葉托至壺口處,泛著白沫,壺身已經有些發燙,並且從壺口處一直往上冒著熱氣,灰原又小心翼翼地將蓋子挑上,才心頭舒緩地將茶壺連著托盤一起端到了桌子上。
「工藤的傷勢怎麼樣了?」涼子又一次不放心地將茶壺蓋子打開,看著受茶葉渲染而變成茶紅色的水,隱隱還有清香縈繞鼻尖,隨口問。「好像已經沒問題了,經由那個女孩輸血之後——」她這話暗藏玄機,故意不說破,留人遐想的余地。
「誒,那個女孩是,小蘭,難道——」涼子很快便猜到了灰原用這個詞替代的人是誰,手中捏著的茶壺蓋子一滑,穩穩當當落到了壺口。「嗯,而且那個大阪少年也來看他了,但是,如果這樣的話灰原停頓了一會兒,字里行間里帶著一些感傷,不易見地又被她一語帶過,「他會不會已經瞞不下去了呢
沒有用疑問的形式,她的那一句話明顯是陳述句,甚至是肯定的語氣。
灰原的那一句話甚至帶了一些無助的元素,至少在涼子听來是這樣的,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走下一步了。涼子的手指輕輕接觸到壺身,被灼熱的熱感一下子縮開手,時機已成熟,涼子拿濕手帕覆蓋住壺柄,企圖用手帕的濕度暫且緩解茶壺的灼燙,單只手將茶壺提起,將已經變成成熟的茶紅色紅茶灌入雕花的瓷杯中,一層一層的茶紅色暈開在杯中,有點像少女情竇初開時臉上的一層緋紅,微風無力,淺淺一抹水紋,將這杯紅茶端至灰原面前,茶紅色的茶水恰到好處地將灰原微蹙的眉映到了水面上,看著水面映上的自己的眉眼,有些明悟又有些參不透。
又倒了一杯給自己,茶水中捎帶了的不只是茶葉所渲染的茶紅,還夾帶了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涼子的嘴角擴開一個溫婉的弧度,不似灰原般冰冷,也不及小蘭般溫暖,一對眸子如兩潭秋水,微微開口︰「紅茶的溫度適量了,那便要倒入杯中,也是如此,一旦超出標準,便要作適當調整。譬如冬暖夏涼,必要做適當的衣物調整。工藤被感情左右,所以迷失方向,那有何必冷眼旁觀,不去作適當牽引調整呢?既然是你認為對的事情,又何必為此掛懷糾結。相信你自己的直覺判斷,沒人能夠真正幫助你
灰原的雙瞳至始至終都盯著面前流轉無力,微微皺起的水面,半晌才參透︰「說的也是
灰原單單坐了幾分鐘便起身離開了。水池嘩啦啦的沖水聲把涼子帶入了恍惚,手中洗茶杯的動作停頓了,一直滯留在水源落下處,任由冰涼的水穿透她的指縫,將茶杯灌滿。是啊,灰原迷惘的時候還有人能夠點醒,那麼我呢,是逃不出黑暗束縛的吧……
片刻,冰寒的自來水才又把涼子從恍惚中拽了出來,那時灌入耳的不僅僅是水流聲,還有細細微微的電話鈴聲。回過神來,連忙關上水,將茶杯隨手放在料理台上,從餐桌上拿起手機,只是當手指剛剛觸踫到手機的時候,手機鈴聲早已經沉默了。翻開未接來電,是一串沒有添加備注的號碼,不過涼子知道是誰——vermouth。
沒有再打過來,涼子也不想再打過去,電量也僅僅剩下一點點,她只是釋然地自嘲笑笑︰「還是等有必要打過去的時候再打過去吧
將手機放置一邊,沒有理睬僅剩一點的電量,徑直走向落地窗前。
車水馬龍的街道,可以看到毛利偵探事務所這幾個大字貼在對面的窗上,陽光肆意地在整個世界游蕩,原來如此,世界嗎……這一寸地方是絕對光明的,可是其他黑暗的角落卻是沒有光明照耀,如此黑暗光明分割明了的世界啊。
一寸陽光從天邊直接打過這邊的落地窗,柔和的光影落在涼子的臉上,有些微微的暖意,卻是遮擋似的將手背搭在了眼楮上,隨感而發︰「世界……真是耀眼而又灰暗啊……」
第二日上午
帝丹高校的上課鈴聲又冷不丁防打響了,夏目收拾著自己桌上的雜物,不過,話說這一節是什麼課啊……他有些昏昏沉沉的迷惘。
學院祭過幾天就要到了,學校上上下下都在忙著籌備,課程總是被不斷打亂,誰記得這一節課是什麼呢……好像涼子的傷還沒好吧,只是,在鐘乳石洞里她迫不得已開槍的那個姿勢,那個眼神,以及那種嗜血的笑容,為什麼好像見過這些特征。腦海里那個情景和模糊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老師沒有來,所以班里亂作一團,吵吵嚷嚷。
奇怪的是,那吵雜的聲音卻沒有打亂他的思緒,反之,思緒的潮水滾滾而來,一發不可收拾。如果是這樣的話,涼子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槍法如何會這樣精準,又如何會有這樣的膽魄,但是,一一排除,便只有一個可能,她不僅僅是普通的女生。
大概過了十分鐘的樣子,講台上還是空無一人,吵雜聲愈加放肆。
夏目也沒注意到是否有老師到來,只是兀自用原子筆在稿紙上一個勁亂涂亂畫,一條一條清晰的黑線在稿紙上左右交錯,像是思緒之線,被緊緊繞在了一起,打成了一個緊緊的結,解不開,也放不下。而且,那個眼神也似曾相識,那種無謂的態度也是這樣。
似乎是靜了下來,夏目很快料到是老師來了,卻一直沒抬眼看去,只是一邊用原子筆在稿紙上打著黑線,也不管是什麼課程。那麼,倉木涼子究竟是誰……所有的疑問歸結為一個,停止思緒打算認真听課的時候,突然有了新的疑問,奇怪了,平常我走神的時候老師應該會冷不丁防就叫到我才對。
抱著這個問題,緩緩把視線往上移,一個女教師背對著學生在黑板上寫著英語單詞,是英語老師吧……這樣想著,不過那個背影卻是陌生的很呢,待到那老師轉過頭來,典型的外國女人,一對碧藍色的雙瞳,以及姣好的面容,還有那一個讓班里男生都醉倒了的隨意微笑,一切都很熟悉,瞬間明悟,一怔,然後又將頭沉下原來如此啊……
金發碧眼的新英語老師將目光投過去,拿起座位表,用拗口的日語道︰「oh,那邊的夏目介同學,請起來回答黑板上這個問題……」夏目聞聲,扔下原子筆,才抬眼看向黑板,全是密密麻麻自己不會做的題型,有些尷尬了,卻又懶懶地對她說︰「你到底在干什麼嘛……」
「no,no。回答錯誤,夏目同學請下課之後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英語老師放下座位表,意味深長地抿唇一笑,繼續用蹩腳的日語講課,「ok,現在我們開始講下一題
搞什麼嘛……吃了癟的夏目擠眉弄眼地白了一眼正在講課的英語老師,避開周遭同學的笑話,自然而然毫不在意地坐下。
下課後英語組辦公室
模索到了英語組,辦公室這種地方他可是從來都不去的。
一眼便可以望見英語老師的辦公桌,夏目徑直走上前,毫不客氣地按著桌子,直呼名諱︰「喂,你在搞什麼啊,茱蒂前輩!」夏目認得眼前人,fbi搜查官,茱蒂聖提米利翁,卻一點不知她來這里的目的。
「no,no。應該叫老師才對她的日語突然間轉變成非常標準,將轉椅轉過來,還悠閑悠閑地手中拿著杯咖啡,「听說這里的隻果不錯,我是來收獲隻果的哦她的語氣不顯得凝重,但是這句話卻包含著極大的玄機。
「隻果?什麼啊?」夏目還是對剛剛的事情耿耿于懷,將視線撇過一邊。
「ok,ok。你可以回去了茱蒂老師稍稍抿了一口咖啡,挑眉一笑,異常豁達爽朗。
夏目白了一眼茱蒂老師之後,心安理得地走出了辦公室門,當跨出門檻的時候,才突然之間醒悟,說起來,腐爛的隻果是他們給vermouth取的目標代號吧,說道vermouth的話,等等,涼子開槍時的那個樣子,和vermouth似乎有點相似,但是,卻又有些不一樣。
他把步子停下來,扶著牆角,整理已經雜亂了的思緒,收拾自己已經迷惘的心,慢慢深入,取得掩藏最深的那個答案,但是,如果是在vermouth身邊的那個人,會不會比較像呢……
(下章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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