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對這個灰暗的世界感到絕望了,沒錯,這個世界在我眼里失了顏色。因為,上帝,人們所信奉的上帝,他總是放下他為人們準備的紅線,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個個作品,包括生活在最底層的人。人的命運總是一開始就被準備好的,一個人從最開始走到最後,便是人生。我的人生呢?我不知道,每一天都是刀口舌忝血的日子,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這種日子,我過怕了。
——節記
從這里的歐式窗戶看,可以看到被裁剪成一塊一塊的並不大的藍天,天逐漸灰暗下來,也許是因為現在將近黃昏的緣故,但是,也可能是因為它應征著接下來發生的這些事情,總之,天變化莫測,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什麼時候天晴,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不就是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丟了嘛,她說不定就是覬覦我們家的財產才答應和你結婚的,這一定是上天也不願意讓你們結婚,正郎,你醒醒吧!」這個鎮子的鎮長,也就是這次的新郎谷中正郎的父親,谷中輝毫不在乎地搖著他長滿繭子的手,安慰又不像安慰一樣地將兩手大力地按在那個失魂落魄的新郎雙肩上。
「爸爸!你不要再說了!奈子她不是這樣的人!」谷中正郎把谷中輝的話當做耳邊風一樣反感地晃動身子甩開他的手,歇斯底里地為真野奈子申辯,但即刻便停下申辯的話語,像是發出了細細的抽噎聲,然後自責一樣錘著自己的肩膀。
谷中輝毫不放棄一樣找理由反駁,或許是因為這理由很好找,所以他根本不用思量地馬上反扣住谷中正郎的手腕,盡管他極力想掙月兌自己父親的大手,但是終究不能掙開,谷中輝對這個已經傷心欲絕的新郎灌輸著他並不愛听的話語︰「正郎!你媽媽生下你之後就難產而去世了,這些年來還不是我這個父親拉扯你長大,我說的話還會錯嗎?!真野奈子這個女人來路不明,只是你隨便從家門口撿到的一個女人,但是你不調查她的來路便要和她結婚,但是你想想,這種女人怎麼能信得過!」
「爸爸!」谷中正郎找不到理由反駁,便一個勁地想掙月兌谷中輝的大手,另一只手使勁地抓摳著谷中輝的手指,知道他放手為止,但是一時間反駁不了,所以只能把反駁的話語轉化為自責地喃喃聲,而谷中輝則是向自己屢教不改的兒子偷去惱怒的目光。
「吶,涼子,總覺得真野小姐根本不被這里的人接納呢小蘭有些同情真野奈子地拽著涼子的手臂,或許是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所以涼子也不再大力喘息,但是依舊發不了聲,所以只能用點頭來表示贊同。
「咚咚」一聲沉重的敲地聲,將在場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後面悄無聲息出現的老太太身上,她便是谷中輝的母親,谷中正郎的女乃女乃戶田惠,滿頭的白發證明了她的年齡,只是那雙眼楮卻是炯炯有神地注視著谷中輝,因為駝背所以顯得身材矮小,而右手拄著一只看上去很古老的拐杖,雖然應該有年頭了,但是絲毫不被時間掩埋的一樣精致,她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歲月的皺紋,眼神卻不減當年般地犀利。
「你們當我不在是嗎?」戶田惠質問一樣的口吻,讓谷中輝有些驚恐,連忙跑過扶著那個年邁的老太太,語氣也放輕微了,生怕一不小心沖撞了這老太太一般︰「母親,您怎麼來了,怎麼不到房里休息呢「我又沒有死,怎麼就不能來了?」戶田惠絲毫不領情地用這銳利的語言反駁著,言語從不拖泥帶水,拐彎抹角,不顧情面地直接一針見血。
「母親……」谷中輝啞口無言地措辭,卻只是說了這幾個字,在戶田惠犀利的眼光下,硬生生把下面的話咽下去了。戶田惠正對著谷中輝,拿拐杖敲著那木質地板,清脆的響聲清晰可聞,動作由輕變重,語氣由緩慢變急切︰「輝,你還想造孽嗎,十年前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你想上帝責罰你嗎,你想受天譴嗎?!你要把上一代的疼痛加注在下一代身上嗎?!」她冰冷的口吻逼問著愣在一旁不敢作聲的谷中輝。
「我……」谷中輝想要把自己組織的文字全部吐出來,但是卻再沒了下文,靜默無聲地嘆息,在這個母親面前,再怎麼嚴厲不通情達理的谷中輝也只得變成了乖乖的小羔羊。戶田惠見谷中輝沒了下文,便用她犀利的眼光掃視四周,才悠悠開口︰「總之,這里離會場很近,婚禮還有三個小時就開始,賓客還都在會場,所以,大家請幫忙找找新娘,說不定是在哪里迷路了,這幾位是……」她的眼楮停在夏目,涼子眾人身上,久久沒有移開,等待有人來解答自己的疑問。
「這是奈子邀請的朋友,奈子不見了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谷中正郎停止了細細的抽噎聲,搶先作答。「原來如此戶田惠的眉頭舒展了一會兒,但即刻便緊緊蹙起,「請各位幫忙找找新娘,如有失禮處還請見諒她有些歉疚地微微鞠了一躬,這個已經年近八十的老太太給人帶來無限的威嚴。
「老女乃女乃柯南輕輕拉扯著戶田惠的袖口,好像生怕頂撞了她,所以動作異常輕微,而且擺出一副十分惹人憐愛的嘴臉,戶田惠納悶地低下頭,看到柯南這充滿童稚的臉似乎心情轉好了很多,語氣也逐漸放輕微了︰「小弟弟,你有什麼事情嗎?」
柯南糯糯的嗓音已經完全把戶田惠征服,也把夏目眾人征服了,他用他甜膩如蜂蜜一般的聲音道︰「老女乃女乃,請問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听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戶田惠炯炯有神的眼楮似乎變黯淡了許多,眉尖重新蹙在一起,但心想著年少無知便草草打發︰「這是老女乃女乃的家里事哦,吶,小弟弟,你可以幫忙找一下新娘姐姐嗎,現在這件事才很重要呢
「嗯!」柯南意識到了不對勁,才裝作普通孩童一般重重地點點頭,識趣地走開了。
服部看得十分不耐煩地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急切地想要把堵在喉嚨里的話語吐出,只得悄聲向夏目傾訴︰「工藤那家伙扮小孩還真是得心應手呢夏目也是很看不慣地瞥了瞥眼,無語地吐槽︰「這大概是因為他有個曾經紅遍影視圈的影星媽媽吧
這個房間的那古老的擺鐘在悠悠地無聲轉動著,與世無爭般在兀自轉動。
黃昏時候的古堡更加好看,夕陽的余暉勾勒著這里的每一個建築物的輪廓,然後投下最後一片影子,斑駁的樹影夾著余光,被晚風一吹便嘩啦啦地響,更加光彩奪目。
「十年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嗎?」夏目試探性地試問著心情平復了許多的谷中正郎,但是生怕觸及傷口,語氣又漸漸變得緩慢,而又忙忙補充上一句,「不願意說的話也可以不說
「啊,其實沒什麼的,只是十年前的事情我女乃女乃也不願意提及什麼,我也只知道爸爸的老朋友在會場西邊方向的那座別樓不行失足墜亡,而當時與我從小定下女圭女圭親的那位老朋友的女兒也不見了蹤影,這是我十幾歲的時候的事情了,我也記不大清楚谷中正郎極力想拼湊著零碎的記憶碎片,但還是無奈作罷地嘆口氣。
「請問大哥哥,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叫什麼呢?」柯南有些急切地迫問,沒有注意到谷中正郎已經完全想不起來的絕望神情,夠著他的衣角。「不知道,我只記得這些了!」谷中正郎好像崩潰一樣突然急速地搖頭,激動地咬牙切齒,「現在重要的是奈子究竟到哪里去了啊!」
「啊,對不起,這個小鬼不懂事服部絲毫不放棄詆毀柯南的機會,那張臉上帶著得意的味道狠狠地提起柯南,然後另一只手在他頭發上胡亂揉來揉去,原本的發型已經變得凌亂。
「誒!真野小姐不見了!」方才才懂得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和葉感到不滿地嘟囔嘴驚呼,青子則是為失蹤的真野小姐打抱不平︰「而且谷中鎮長還那麼凶呢!真野小姐真可憐呢她的眼眸中透出一絲不甘地惋惜,無力地垂下手嘆口氣。
谷中正郎像是听到著抱怨聲而有點不高興,歉疚地道歉︰「真是對不起,家里人對奈子很有偏見呢
黑羽馬上把一條榛子巧克力塞進青子嘴里,以防她鬧事,被突然塞進嘴里的巧克力堵住自己話語的青子含糊不清地嘟囔,但是瞬間語塞,黑羽待她完全安靜下來之後,放下手,用那看笨蛋的眼光看著青子,手指毫不留情面地戳著她的額頭︰「喂喂,青子,你能不能少說一句話
「哼!」青子識相地沒有說話,不滿地怒哼著,經不起甜食的誘惑般將巧克力重新塞進嘴里慢慢咀嚼,總之,還真是個喜愛甜食的沒長大的孩子呢。
「吶,青子也是一時激動嘛涼子悠悠地將兩手交錯枕在腦後,偶爾為青子說會兒情,「不過,我們這樣找真的可以嗎,依我看,還是分頭去找吧
柯南略加思量地模著下巴,好像被眼前發生的事情影響了,沒有去想信件的事情,緩緩才道︰「涼子姐說得對,一起找的話太慢了,這樣,就分頭找吧
……
古堡外有一小片樹林,雖然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找起來也費時間,太陽已經漸漸落下,剩下一抹余暉散落在樹枝頭上,層林盡染,一片片都渲染成燦燦的金色。
「真野小姐!真野小姐!」涼子把手揣進口袋,嘴上不閑著,呼喊著真野奈子的名字,像是有些體力不支地靠倒在一棵樹旁,使了勁地干咳,剛想要呼喚那個名字,但只吐出一個字便轉換成了沙啞之聲,難以置信地再一次呼喚她的名字,但是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細密的汗珠從她被劉海覆蓋的額間劃下,描繪著她的輪廓,最後在下巴滯留了片刻,再一次重重滴在她的手背上。她拿最後的力氣用手支撐地面,頭斜斜地靠在樹旁,另一只手無力地搭在膝上。冷,刺骨的冰冷。明明還是盛夏,雖然是黃昏時分,但是涼子卻感覺到刺骨的冰寒。
那一顆滑落在手背上的汗珠在她瑟瑟發抖開始哆嗦的手背上滾動,那麼灼燙,最後,意識一點一點抽離身體。
……
微弱的氣息漸漸回復到身體里,涼子用微弱的力氣強迫自己抬開眼皮,然後驚愕讓她杏眼圓瞪,眼前看到的已經不是那片層林盡染成金黃色的樹林,而是一個潮濕的倉庫。而她面前是一台發舊的鋼琴,被厚厚的布掩蓋著。
鋼琴的上方是一個小小的窗戶,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一方美麗的四角天空,金色的浮雲在天空中飄蕩,天邊依稀有一抹淡淡的緋紅,她極力地想發聲,但是換來的只是模糊不可辨認的音節。她早已料到一般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纏繞的繩子,還有被換上的純白的婚紗,但是,為什麼,婚紗。
「啊,美麗的新娘已經醒了啊近在耳邊的那聲輕柔的呢喃,那聲音異常熟悉,涼子一听便辨認的出來,嘴角揚起一抹干淨的笑容,不能說話,只能用那自嘲的微笑來表達。「沒錯,是我,真野奈子,你在樹林里昏倒了,倒是省了我動手她柔和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狠毒的味道。
「為什麼?」涼子強撐著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勉強吐清楚這幾個字,但是即刻便疲倦地貪婪搜刮著這個小倉庫的空氣。「先別管這個,你看,你現在真是個漂亮的新娘呢,我真羨慕你真野奈子舉了一個小小的化妝鏡在涼子面前。
那鏡子比較小,這個角度只能勉強看清涼子的面容而已。她怔怔望著化妝鏡里自己的面容,扎著的馬尾被拆了下來,如墨一般的青絲散布在肩頭,發梢微微蓬松,女敕滑的脖頸擱了少許的青絲,零碎的劉海自然散在額間,那一對暗藍色的漂亮眸子在盈盈閃爍著光芒,清澈的明眸干淨透徹,像是洗過的寶石一般。鬢邊的青絲被從小窗中吹進來的微微小風輕輕吹動,摩擦著如白玉一般白女敕的臉頰,腮邊卻隱隱透過一絲病態的緋紅。神情絲毫不被眼前情景所影響,寧靜鎮定,原本紅潤的朱唇失了血色,淡淡然的微笑也失了顏色。
涼子認命一般地釋然閉上雙眼,低垂下頭,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聖潔婚紗,直至腳底,純白色的婚紗穿在涼子身上卻是一點也不顯得不合身,十分的貼身,長長的裙擺令她好生不自在,但是,誰都抵擋不了婚紗的誘惑,直盯盯地望著它。自己的帆布鞋已經被換了,換成了有些不舒服的平底鞋。這一切的一切都換了。
「怎麼樣啊,美麗的新娘真野奈子嘲諷地不顧涼子地掙月兌,用手臂摟著涼子出來的光滑的肩膀,那只手還是兀自舉著化妝鏡,將自己的下巴埋在她的發間,埋在她的脖頸間,感受她因病而灼燙的皮膚帶來的溫熱,紅唇擱在涼子的耳邊,她緩慢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吐氣如蘭︰「我可是把你好好打扮了一下呢,不過,這也許也是你最後一次這麼好看了,因為今天你說不定會陪著這漂亮的城堡一起葬身在火海里,我給你留了一台鋼琴,還有從這個窗子可以看到的美麗月光,你可以在此之前,彈奏一曲美妙的月光曲呢
「唔涼子憤恨地哼哼,卻還是不能掙月兌她的手臂,不能動彈。真野奈子得意地撂著涼子的青絲,將鬢邊殘余的發絲撂至腦後,才緩緩補充道︰「如果,你能自己掙開繩子的話,才能在你墜入地獄之前再彈奏一曲美妙的月光曲呢
涼子的目光移上面前的化妝鏡,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靠在自己肩頭上的那個人,除了那藍紫色的瞳孔與她不同之外,發型,劉海,還有那小巧的鼻梁,薄薄的朱唇,一切的一切,都與自己那麼相像。這張臉,已經不是真野奈子原有的那張臉了。
「很不可思議吧真野奈子看涼子的表情變了,另一只手移上她的脖頸,她再也無法掙月兌這個如魔鬼般的女人的懷抱,「我跟你說過啊,我是化妝系畢業的,所以,這些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問題呢她有些嘲諷地將下巴挪開涼子的脖頸,松開了雙手,另一只手手指一翻,合上了化妝鏡。
「你……」涼子想要咒罵這個喪盡良心的人,聲音卻卡在喉嚨里說不出。
這輕微不易聞的聲音傳入了真野奈子的耳朵里,她拉開倉庫門的同時,還不忘用那溫柔虛假的口吻補充道︰「我忘了告訴你,你感冒很嚴重,發不了聲了,所以,你省省吧,留著點力氣,說不定還能喊救命呢
她關上了倉庫門,從里面可以听出她用了一圈一圈的鐵鏈環住了門把,涼子絕望地最後望了一眼窗戶外格外好看的天空,她知道,就算她掙開繩子,也逃不出去了,她就像是,被這個女人玩弄了感情的傻子。這個昏暗的倉庫里,夕陽最後施舍給這個倉庫一絲薄弱的光芒。
(下章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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